第二百七十四章 其实天生
等到胤禩他们脱险回到寺里的时候,三位皇子身上多少都有些伤。每个人身上都沾着血,敏芝更是躺在简易担架上生死不知。康熙惊得眉头直跳,胤禩在妻子身边,手一直握着她的手,那眼神和气势,与往日大相径庭。
随行的御医早就已经侯着了,康熙吩咐赶紧治伤的时候,胤禩连点头都没有,直接和他擦身而过,回过味来的皇帝瞳孔一缩,不一样了,终于不再情绪内敛了。转身回寝宫的同时,吩咐吴书来:“让御医先给他包扎,必要的时候,去请太后出面。”
被康熙料准了,胤禩对自己的伤势一点都不上心,匆匆包扎一下就再也不肯配合了,太医们急得不行,胤祺和胤禟包扎好以后都不顾的休息,赶到敏芝住的禅房等消息,胤禟尤其着急,八嫂是为了酒自己的妻子才受伤的,一直以来自家受八嫂的恩惠不知凡几,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小九急得不行,如果八嫂有什么不测……
赶过来一看,八哥正被一群太医围着,脸色铁青。阉了咽口水:“八哥你的伤还在渗血,先坐下来,让太医好好包扎,八嫂吉人天相……”胤禩脸色一寒:“你回去”胤禟缩了缩脖子,愣是没敢接着往下说,胤祺皱着眉:“八弟,你这样走来走去只能加重伤势,坐下,你这样乱动,自己伤上加伤,弟妹知道了会不安的,坐下”
胤禩愤然:“这个女人”正想说什么,外面传来太后驾到的声音,胤祺胤禟慌忙出门迎接,太后看着胤禩直皱眉:“怎么会弄成这样,哎,怎么伤口都没包好,坐下,都坐下,太医,重新包一边采萱的伤势究竟如何,如实奏来”有太后坐镇,胤禩这才乖乖坐下配合太医包扎。
太后看他,眉目慈祥:“胤禩,采萱这孩子,有恐生来如此,哀家听闻,她生弘晏的时候,落了喘症,听宫人来报,当时,你们行了不下五六里的山路,以她的身子,恐怕已经受不住了……”胤禩目光一颤,胤禟更是脸色惨白。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节,当时情况危急,一点儿都没有看出嫂子有不好。
何况,她冷静沉着,丝毫都没有因为血腥的杀戮而恐慌,甚至还义无反顾地替自己的妻子挡刀,想到此节,胤禟几乎站不住。他想起八哥刚娶媳妇那会儿,他带头给她难堪,讥讽她,她总是一副不予小孩计较的模样,让他越想越气。
可是后来,他出宫建府,八嫂不但出钱出力出点子,一路把他捧成了小财神,还不顾天花的危险保住了自己的女儿,后来才知道,当时她已经身怀有孕,八哥的嫡女未及生产即亡故,这里面他也有责任的。
自己从一个小小贝子,到与八哥平齐的郡王,他连做梦都没想过,这都是八哥和八嫂一路伐帮助,然而,自己为他们做过什么?早年良妃难产,到后来八哥有外遇,再后来八嫂双生子,自己差点铸成大错,再后来天花劫,八嫂难产,到现在,八嫂为了救自己的妻子,至今生死未卜。胤禟哆嗦着手脚,觉得自己现在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去撞墙。
太后见他神色惶恐,叹了一声:“她会没事的,这里是五台山,灵气最盛,菩萨会保佑她的,胤禩,你陪着她,一有好消息,即刻来报,雅尔檀恐怕也吓坏了,胤禟,胤祺,你们送哀家回房,取一些安息香,点上了,也好压压惊。”
胤禩想要站起来恭送太后,被太后制止了。太后一走,胤禩立刻站起来,秋菊扶着他,墨霜打帘子,这次出行,敏芝提出不用带侍女,因此她们都没有随行,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死了,如果她们在,宁死都不会让主子受这么严重的伤。
秋菊扶胤禩在床边的椅子里坐了,才同墨霜退到外间。胤禩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再看看床上没有半点血色的妻子,忍不住把手探到她鼻下,感觉还有淡淡的气息萦绕指尖,一颗心才回到肚子里。他是看着太医包扎的,亲眼看见他们剪开她的上衣,露出不断渗血的伤口,即便是下了针,血还是不断往外冒,怎么都擦不干净。
当时的她早已经没有知觉,命悬一线,他怀疑如果不是他一直站在那儿,如果不是他那么不配合,皇阿玛下了死命令全力救治,太医们说不定都放弃了。伤口深可见骨,那些敌人是抱着必杀的决心出手的,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义无反顾地扑到九福晋身上,真不知道她的心是什么做的。
由于伤在肩背部,她就只能一直保持趴着的姿势,太医吩咐,必须保持静卧不能搬动,加上敏芝过量运动,心律不齐并伴有喘症,太医认为趴着有利于平顺气息。可惜这样的状态看在胤禩眼里却是凄惨无比,天气已经渐渐炎热了,为了防止伤口被闷坏,敏芝的上衣被剪成了非常现代的斜肩款式,厚厚的绷带裸露在外面,隐隐还能看见血红的颜色。
敏芝深度昏迷,包扎的时候太医拿镊子拨开血肉粘连的衣服,胤禩看得倒吸凉气,这该有多疼可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伤口消毒,药粉撒上去的时候,他能看到她的身体轻微颤抖着,他反复重复的话只有三个字:“轻一点”。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未见醒来。
太医说,如果没有其他不适症状,能不能醒来也要看天意。言下之意,索然伤口包扎好了,虽然平气续命的药已经灌下去了,但是他们也没有把握能不能救活她。
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能不生气,不痛惜,不抓狂。你不惦记孩子了吗?你不惦记额娘了吗?你不惦记那些你认为最重要的人了吗?你怎么总是那么没脑子,你的身体难道不是肉做的吗?如果敏芝现在醒着,一定会被眼前的脸吓得重新昏过去。
胤禩从来没有这么生气,又这么无力过,以前气她,大可以把她揪起来揍一顿,骂一顿,晾她个十天半个月的,等她自己跑来道歉,再考虑要不要继续生气。可是现在,看着她了无生气地静卧着,他什么气啊恼的情绪都只能在心里憋着,憋得他把指甲深深地掐在掌心里,仿佛嫌弃身上的伤还不够痛似的。
她的身体一落千丈,再不复以前吃得下睡得着的时光,有的时候一点点寒气或者稍微跑急了一点儿她都能喘上十天半个月。有时候喘得睡不着,为了不让自己知道,早早地借用葵水的名义把自己赶出去,哪怕被自己发现了,她还是风轻云淡地笑笑说没事。然后转身咬着被子整个人都抖着。
她几乎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显示病弱或者痛苦的模样,于是自己就总是忽略这一点,被她的笑容,被她的言语,被她的“常态”所欺骗。就像今天遇到的事情,一路奔逃,他没有感觉出她有半点不适,因为她还有空训斥庄丁,那句:“这是命令”甚至连五哥都被她镇住了。
他记得,她制定的庄丁训练守则的第一条,就是八个字,令行禁止,绝对服从。她训练的第一批庄丁现在成了额尔济手下精锐中的精锐,柯安已经做了副将,她的这套守则已经真正开始发挥作用了。很显然,十弟调教的第二批,根本不能让她满意。虽然,他用他们帮忙捉拿凌普家小的时候,自己还有点小得意,觉得这些人不错。
可是刚才她的那声怒斥,让他的满意当然无存,她是严厉的,她的严厉不但对下人,也对自己。只是,自打她身体不好之后,庄子上的护卫,全权交给了胤俄管理,她偶尔会去观摩,却也没有表示胤俄做得不好,只有在着急上火的时候,她才会把自己的不满直接表达出来。
自己的大女儿晗音,自己从来没有关心过,交给她带,也是顺便而已。根本没想到她会真的当回事,严格而细致的教导,读书写字女红家务,一样不落。谁家格格都没有像晗音这样“辛苦”的童年,他都没有想到,女儿在她的教导下,已经有了当家做主的能量和底气,除了对她还保持敬畏之外,都敢直视自己的眼睛说话了。她说,嫡额娘说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这是礼貌是尊重,也是自信的表现。
这就是她教出来的女儿,她在乎的人,她为她们争取,不遗余力。只要是她的在乎,她可以不顾一切。相反的,她从来不在乎的,却是她自己。
指尖颤动,想要去触碰她的脸,悬在空中又颓然放下:采萱,以前你想着别人,总是惹祸,让我又气又恨,你怎么就不想着我的难处?现在,你还是只想着别人,我却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你怎么就不想着我一点儿?算我求求你,虽然不希望有下次,但是皇玛嬷说的没错,你是天生就这样的,一定还会有下次,我求求你,下次在冲动之前,能不能想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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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让亲们就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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