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斌逼迫肖国建出城,赵良栋虽然十分欣赏肖国建的聪明才智,但总觉得这是他嘴上的功夫,就想看看他风骨如何,也没有加以拦阻。
肖国建被汤斌逼迫甚极,心中却没一点主意,向赵良栋瞅过去,极是希望他能出面说句话。赵良栋好似没事人一样,把脸转向城外,忽然奇怪地”咦?”了一声。肖国建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冲过义军的层层阻拦,到了肖三癞子的马前。
这人正是配合肖国建实行反间计的何瑄瑄。只见她一把将肖三癞子从马上扯了下来,说道:“哥,你跟着这些奸徒混在一起干吗?”
听到称呼他们为奸徒,一旁的牛金星不愿意了,皱眉道:“小丫头,你是从哪儿来的?敢在此胡说八道,怕是活够了?”
牛金星要对他的妹妹不利,肖三癞子赶紧向他赔笑,这是他妹妹,名叫瑄儿,请牛金星不要见怪。
何瑄瑄却对这个牛鼻子老道极为反感,向肖三癞子道:“哥,你一向胆小,怎么会干出血洗肖家坪李家坳的事,是不是受这坏老头的指使?”
牛金星不等肖三癞子回答,得意笑道:“小姑娘,肖家坪那般刁民,平白无故抢了你家的东西,烧了你家的房屋,贫道替你报了这血海深仇,你不应该感谢贫道?”
在知府衙门,肖国建告诉何瑄瑄这些情况的时候,何瑄瑄还不是太相信,这时从牛金星口中亲自说出来,她不由不信了。虽然她是肖家养女,但自小在肖家坪长大,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感情,即便亲眼看到自己家被肖家坪的穷苦百姓烧成一片白地,她也没有妄杀人,听到他们都死于面前这老道之手,无比迅速抢过哥哥腰间的战刀,奔向牛金星而去。
牛金星也似肖国建一样,只不过是嘴上的功夫,其实根本不会武功,看到何瑄瑄气势汹汹奔向自己,吓得差点从驴背摔下来,扭头向身后大叫道:“还不快点将这义军叛逆抓住,府城内的金银财宝花姑娘都不想要喽,你们?”
“嗨咦!”两名兵士拔出腰间弯刀迎向何瑄瑄。何瑄瑄正在诧异,好好的两个中国人说出的话怎么都听不懂,她还在懵懂,那两人双手抱刀气势汹汹已经到了近前。
不容何瑄瑄再想,拧身躲过左侧的弯刀,右侧的刀堪堪到了眼前,她扬起刀迎上去,“当”的一声,右侧弯刀虽被磕出去,她却感觉手一麻,差点扔下手中的刀。
何瑄瑄吃亏在自己是女孩家,又是单手擒刀,对方是双手抱刀,还是一个成年男子。
对手也没讨到好去,噔噔向后退开数步,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
“小姑娘的,好大的力气。”此男子不由倒吸口冷气,不敢大意,配合同伴一左一右慢慢逼向何瑄瑄。
这些日子,何瑄瑄在何翠儿的指点下,功夫得到长足进步,想到姑姑跟自己说的话:“示弱在前,反击在后,胜之者也。”他们何家刀法的特长就是以退为进,以守代攻,找准机会反击,定能克敌制胜。
看到何瑄瑄一步步往后退,两名刀手认为这小姑娘是害怕了,“呵呵”****着迅速逼了上去。
其中一人比另外一人快了些,何瑄瑄看到机会来到,猛地往前窜出一步,挺刀扫向对方脖颈。对方看到刀来得太快,作战经验毕竟丰富,往下一蹲身,何瑄瑄手中的刀堪堪划过他的头顶,将他头顶的斗笠扫落地上。
这时不管是城下的何瑄瑄,还是城上众人,无不惊讶地叫起来。就见这名刀手头上,既没有像满清朝廷命令的那样梳着辫子,也没有像明朝以前的男子把头发齐束头顶抓扎成髻。而是从正中分出岔,分别在两侧挽了两个揪。
“日本鬼子?!”
“倭寇?!”
肖国建赵良栋二人几乎同时叫喊出口。他们相视看看,都在对对方的见多识广佩服不已。
城下的何瑄瑄却不知道这些,奇怪道:“你们是从哪座庙里跑出来的小鬼,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知道底细的肖三癞子叱责妹妹道:“瑄儿,不得无礼,这些兄弟都是牛金星牛道长请来替咱家报仇的。”然后拦住准备再次扑向何瑄瑄的两名倭寇道:“这是小妹瑄儿,冲撞了二位,还请见谅。”
其中一人眼神迷茫,根本不明白肖三癞子说的什么,另外一人淫邪地瞅瞅何瑄瑄,说道:“你的妹子花姑娘的是,让她陪陪,我的不痛快,一笔勾销的......”
他说的汉话还算差强人意,何瑄瑄听得基本明白,把刀一横再次扑过来,说道:“本姑娘今天不杀掉你,誓不为人。”这名倭寇刚才吃了亏,只得硬着头皮双手抱刀迎了上去。他的同伴,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没有紧跟其后,把刀还入鞘中,退到一旁看起热闹来。
这两名刀手从双手抱刀迎战何瑄瑄,肖国建就看出他们不像是中原人,没想到他们会是远涉重洋来自日本。其实肖国建并不清楚,经历明朝中后期的征战,沿海倭寇主力几乎被全歼,但趁着明末清初战乱,一些日本浪人又卷土重来,在东部沿海烧杀抢掠,重新干起倭寇的勾当。
当年牛金星帮助清朝灭掉李自成之后,清朝给他的待遇远没有他期盼的那样高,终于由怨生恨,企图纠集一批当年的部下发动叛乱。此事被顺治发觉,为免除后患,派人送给牛金星一坛药酒,没想到这些药酒都被贪酒的牛金星儿子喝了。
儿子既死,老奸巨猾的牛金星非常明白,清廷已经对他起疑,他继续生活在这里早晚也是死,无奈之下,隐姓埋名逃往沿海。就在那里他充当了那些倭寇的军师,帮助他们杀人越货,干尽坏事。
牛金星得到消息,一批闯王部下纠集在云雾山中,准备举义。牛金星感觉向清廷寻仇的机会到了,但他十分清楚,闯王李自成之死,他有绝大关系,只身冒然前去寻找义军,说不定就是送命去了。他心生一计,鼓动那些倭寇沿海不好混了,不如跟随他前往中原腹地,那里高山大川,财宝极多,一旦势薄不支,还可以躲进大山里。
倭寇来到中国,不过是为了发财,听他这话,不禁心痒难耐,在牛金星安排下,简单化妆成中原人模样,各自装扮为贩夫走卒,农人乞丐等等不一,跟随牛金星前往云雾山区。
虽说沿海离此路途遥远,但这些地区都是清朝悍将鳌拜的势力范围,因为鳌拜跟当今皇帝康熙闹纷争,他部下的八旗主力都被调往京城,地方仅剩下一些汉勇,盘查极为松懈,再加上牛金星和倭寇首领对他们约束极严,路上倒是没引起官府怀疑,十分顺利到达目的地。
牛金星莽莽撞撞来到这里,并没打听清楚吴六一率领的义军到底在什么地方,却巧遇因为冒犯军规遭到训斥而逃离的肖三癞子。
虽然身边有这千把名倭寇,牛金星并不敢认为嫉恶如仇的吴六一会收留他。听完肖三癞子的诉说,他想,于其到吴六一身边仰人鼻息,不如自己干起来。奸诈狡猾的他,怕出头露名,就鼓动肖三癞子扛起吴六一的大旗,并把肖三癞子举为名义上的先锋头领。为讨好肖三癞子,首先率领千名倭寇,血洗了肖家坪和李家坳。
事情越闹越大,这些都是扛着吴六一部下之名干的,牛金星为怕吴六一知道后找他们的麻烦,为既成事实,省城防备森严不敢去,干脆率领这些倭寇前往府城,一旦能将府城攻下,就能跟吴六一形成分庭抗礼之势,吴六一不买他这个帐只怕也不行了。
主意打得很圆满,攻下府城八字还没一撇,倭寇就暴露出本来面目。牛金星暗恨自己的疏忽,身旁这名极为悍勇的倭寇,竟然没有改变原有的打扮,怎么就没发现呢!
老早就对吴六一这么短时间,弄成如此规模产生疑惑的肖国建,终于认识到,原来围城的都是日本人,他随即想到,未曾谋面的吴六一,他还不会跟这些杀人越货的倭寇弄到一起去吧。这些极有可能是牛金星假借他之名干的。
见到这些倭寇在城下耀武扬威,一向明哲保身的肖国建把个人的荣辱和性命攸关都丢掉一边,向赵良栋恳请道:“瑄儿深陷群狼之中,肖某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到伤害,向您请求给派些弟兄,出城杀尽这些倭寇。”
这是肖国建自从穿越以后,第一次如此勇敢,因为在他的思想中这些倭寇,不仅在这个时代,到了数百年以后,他们仍将是中华民族的宿敌。
誓灭倭寇,杀尽倭寇!肖国建不由得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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