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蹩脚的狙击手
马车叽叽呀呀越来越近，肖国建的手心里出了汗。在他的前世，张达明曾经带他去靶场玩过几次枪，但那都是一触即发的手枪，现在他手中握的可是散弹枪，还需要点火的那种最原始的散弹枪。
他扭头看看魏东亭，似乎比他更为紧张，脸色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抓住身边一块石头，锋利的石尖将手扎出的鲜血一滴滴洒落在石壁上。
“魏大人，你打过枪吗？”肖国建龇牙一笑，要是此刻有面镜子，他可能会发现自己笑的比哭都难看。
“这种进贡火铳，还是下官第一个打给皇上看的呢！”魏东亭不无炫耀的口气。肖国建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将火铳递到他手上：“小弟曾未打过枪，还是您来吧。”
“什么，让我杀他？”魏东亭吓得直往后躲，杀掉朝廷二品大员，他真没这个胆量。肖国建强行压下他的手腕，顺势将火绳点燃。
”嘭”的一声爆响，铁砂子全部打到山脚下一颗大树上。肖国建可惜的直顿脚，却听到山脚下一阵马的嘶鸣，所有战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响吓得跳跃而起。赵良栋久历战阵，很容易将坐骑勒住，那些整日只会在大堂上狐假虎威的衙役可就惨喽，随着马的跃起，纷纷跌落马下。更让人心惊的还是马车，车夫早让拉车的枣红大马尥蹶子踢下车辕，坐在里面闭目养神的汤斌听到动静，掀开轿帘，露出惊恐万分的脸。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前方很快被一块大石阻隔，马一跃而过，马车被狠命的摔在山石上，汤斌像出膛的炮弹，径直飞了出去，正砸在马脑袋上。前趴在地的枣红马，再次受惊，前蹄腾空，非常准确的踏住汤斌的脑袋，随着一声脆响，红白相间的东西流了一地。
“汤大人！......”赵良栋顾不上近在咫尺还在地上翻滚呼嚎的衙役，磕动战马奔向汤斌。
“汤斌是不是死了？！”魏东亭惊惧程度不亚于赵良栋，从隐蔽的陡壁站立起来，就想过去。
“魏大人，你不能去呀！”肖国建狠劲往下按他。魏东亭身为皇帝贴身侍卫，武功何其了得，哪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肖国建能按得住的。
挣脱开肖国建，魏东亭爬上陡坡，刚想跳下去，身后传来肖国建恶狠狠的声音：“魏东亭，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魏东亭。
魏东亭很清楚，如此近的距离，不用瞄准，他也会被打成筛子。非常听话的爬了回来。
“下官只是想去看看，汤斌是否真的死了。”魏东亭不想在他面前装怂，强辩道。
“没看出来呀，魏大人倒想到了斩草除根，比我周到多了，佩服。”肖国建把火铳递到他手上：“对准他们再开一枪，干脆连赵良栋的口都灭了。”
魏东亭为难答道：“赵良栋罪不至死，下官哪能......”
“汤斌罪有应得，也不应该死在你手上吧。”
“肖公子，你看得很清，下官并没想打死汤斌。”魏东亭强辩道。
“汤斌不是你打死的，是马踏死的，我看得非常清楚，马为何踏死汤斌，是被枪声吓的，枪是谁打的，是你吧，魏大人！”
“下官我......我......”魏东亭哪里是伶牙俐齿的肖国建的对手，越急越说不出话。
“别你我的了，赵良栋为人精细，很快就会寻找枪声的来源，咱们还是快点回府衙等他的消息吧。”
魏东亭吓得连侍卫也忘记寻找，肖国建更懒得去问，两个人找到自己的战马，回往府衙。
他们前脚刚走，赵良栋已经找到山坡上。眼睛很毒的他，首先发现被踏乱的杂草，接着是丢在地上未曾燃尽的火纸媒子。无疑是用来点燃火铳的。
汤斌曾向他寻求保护，赵良栋起初还以为不过是他的杞忧，残酷的现实摆在自己面前，这也太他马的伤自尊了。
赵良栋将火纸媒子攥在手心，决心要找到放枪的人讨个公道。
他观察一下地形，确定开枪的人一定会顺着山梁逃跑，他沿着这条路线追踪下去。刚走到那片树林，一声接一声的火铳声从树林中传出。
好呀，打了人，还敢在此耀武扬威。赵良栋钻入树林，没走出多远，正遇到魏东亭部下的几名侍卫扛着火铳迎面走来。一名侍卫火铳杆子上挑着十多只山鸡，另外两人抬着一只大狍子。
“哦，赵良栋？”这些人都是来自大内，在府城除了魏东亭，还没什么人放在他们眼里，直呼其名道，“你不是押解汤斌进京了吗，怎么会到了这儿？”
“问俺，俺还想问你们呢！”赵良栋指着那千总，“干吗杀他？为何要杀他？”
“不杀它，咱们出来是干什么的，”千总扭头看着猎物，“这是一顿多好的下酒菜，你小子算是回来巧了。”
“别跟俺装蒜。自以为做得巧妙，可惜你们忘了，这座府城除掉这几杆枪，哪里还能找出另外一支来。”
赵良栋一顿怒叱，这些侍卫都不愿意了，千总指着赵良栋：“你他马说什么呢，死的是你爹还是你娘，都想赖在咱爷们头上。”
这句话倒提醒了赵良栋，他本来不是鲁莽之人，但明摆着这么偏僻之处，只有他们手中有这东西，拉住千总：“不相信是不是，末将这就带你们去看。”
“走就走，还他娘的想反了。”千总将肩上猎物扔到地上，火铳对准赵良栋：“今日不说清楚，老子牺牲了你。”
一行人来到山坡下，受伤衙役见到赵良栋，好似见到亲爹，哭喊之声更为响亮。千总踢了其中一人一脚：“你他娘哭得跟娘们似的，还像个男人嘛！”回头问赵良栋：“这里也没死人呀！”
“在那。”赵良栋指着大石头方向，其实早有两名侍卫已经奔过去。汤斌惨状着实让人怵目惊心，千总仔细观察良久，抬头瞪着赵良栋：“这也不像枪伤，你怎么敢说人是咱们杀的。”
“还用得着你们亲手杀他。”赵良栋又将他们领到大树旁，这些人经常使唤的家伙，一眼认出大树上筛子似的弹孔。
“魏爵爷......”
“肖公子......”
几名侍卫忍不住叫出了声。
怪不得汤斌不答应让肖国建押解他进京，原因在这儿。赵良栋愤愤不平，汤斌身为朝廷二品大员，却被一名钦差跟白丁合谋害死，必须替汤斌讨回公道。
赵良栋身上保留着士为知己者死的侠义心肠，将自己原先差点死在汤斌手上的往事丢掉了一边。
他不愿再理会衙役跟侍卫，跳上自己的战马，直接回了府城。
府衙内，庆功宴席已经摆上，却只有肖国建跟魏东亭二人。肖国建连一杯酒未曾喝下，魏东亭却已连干数杯。
“魏大人，你好兴致呀！”肖国建问道，“你难道就没别的心事吗？”
“在你肖公子面前下官还有什么可隐瞒的。”魏东亭又替自己斟上一杯酒，“成功除掉汤斌，下官无忧矣！”
“魏大人，你高兴的有些太早了吧。”肖国建问他，“鳌拜毫无消息，肯定是跑往京城了。你不怕他在皇帝面前告你？”
鳌拜权重，康熙恨他却也怕他。新的隐忧又在魏东亭内心升腾。肖国建算无遗策成功铲除汤斌，他肯定能再次帮助自己成功铲除鳌拜。
鳌拜虽跟康熙勾心斗角，但他必定是满清第一勇士，朝中朝外心腹极多，又手握八旗兵的精锐，是肖国建进入权力中心的最大障碍。也该到彻底铲除他的时候了。
肖国建为了替魏东亭鼓气，告诉他，昨夜自己观看天象，鳌拜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魏东亭早将肖国建奉若神明，听到他如此说，内心有了底。两人各怀心事，一拍即合。决定即日动身前往京城。
听到他们要走，黄楚朗不愿意了，将肖国建扯到内宅门口道：“肖公子，你可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啊，只要你等一天，等一天可以吗？”
鳌拜马快，现在动身已经晚了，还要等一天？
“肖公子，你和俺闺女已经那......那个，说什么也得娶了她才能动身。”肖国建已经猫沾了腥，还能舍得下小莲。黄楚朗眼巴巴等着他拜见自己这位岳父大人。
偷腥不成惹了一身骚。说实话，想到小莲那个小模样，肖国建还真有些心动，娶了她也不为不可。棠儿温顺，只会在心里埋怨；因此得罪瑄儿，只怕以后没他什么好果子吃。还是先降服了瑄儿再做打算吧。
肖国建坚决予以回绝。
“肖公子，你可不能这样啊！”黄楚朗见他不认这个卯，欲哭无泪，也顾不得脸面，哀求道：”俺闺女可什么都给你了，你不愿娶她，以后她还有何脸面见人。”
躲在内宅门里侧等着听信的小莲，听到爹爹如此说，慌忙跑了出来，一把拉住肖国建：“肖公子，俺都被你脱成那样了，你还不愿要俺？”
“脱成哪样了，那是俺干的事吗？”父女俩还讹上自己了。肖国建欲哭无泪，在此情此景之下，即便他计如孙武智比诸葛，也毫无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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