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皇帝

月黑风高夜,正是偷袭者的美好时光。

    偏偏头顶高高挂着一个大月亮,刚在一片轻纱似的白云中沐浴后,冉冉而出。

    鳌拜府中各处灯火,守卫家兵刀光寒闪;巡查的更夫呼号悠长。”小心灯火,谨防盗贼哪。”戒备森严即便皇宫也不过如此。

    众人躲在后花园的花丛中,大气都不敢出。肖国建向另外一棵大树后招招手。那名背着大包裹的义军猫着腰过来。肖国建打开包裹,从里面掏出一件又一件的清兵号衣,这是他从索尔特亲兵手中借来的。

    背了大半夜包裹的义军咕哝道:“早知是这东西,进京前就该换上,也省的背了。”

    早早换上号衣,就怕假警察碰上真督察,北京城的禁卫军是可以盘查任何一位进京官军的。仔细盘查之下,露馅怎么办?

    只要不是猪都能想起这些;是猪也不会想不起这些。

    “死猪头,快点换你的衣服。“肖国建给了他一顿爆栗。这些杀人放火如同家常的家伙,给他好脸色就以为你好欺负。

    “嘘,有人来了。”何翠儿到底没有拦住棠儿,此刻她正趴在肖国建的身旁。

    来人正好,正愁找不到向导。肖国建偷偷露出脑袋,两个轻轻巧倩的身影从园门方向向这边而来,一阵异香随风扑入鼻孔。这可不是黄小莲身上那种劣质香粉,说不定还是从法兰西进口的。

    “嘿!是女的唉!”

    肖国建轻轻捏了棠儿一下,可能地方不对,棠儿一把打落他的手:“死东西,干什么呢!”

    不说话,你能死啊?这个原本文静羞怯的女孩,自从嫁给自己以后,越来越变得嘴碎。肖国建回头瞪了她一眼。

    “干吗瞪眼,怕俺干扰了你的好事?”棠儿嘟囔起小嘴,“俺就知道,只要见到女的,你就嫌俺碍眼。”

    “嘘,姑奶奶,你少说一句不行嘛!”肖国建实在后悔将她带进府。

    在这种环境,两个人还在拌嘴,吴六一好笑又担心,半蹲半爬向他们身边靠过来。没注意脚下,踢到一根枯枝。

    “格格,有人!”身材较矮的是一名丫鬟,紧紧扯住身边之人的衣襟。

    “深更半夜会有谁。起风了,刮得树枝都呜呜的响。”被唤作格格的姑娘和倩卿年纪相仿,裹了一下披在身上的长衫。明亮的月光照着长衫,显然这是一件男人的衣服。

    “格格,亏你还说这么晚了,还要进花园赏月。”

    “我让你跟着了吗,还不是你硬要来的。”格格继续向前踱着。

    “俺还不是怕你丢了,不跟着咋办?”

    “胡说,自家的庭院,怎么会丢了。”

    丫鬟抿了一下嘴,笑道:“格格,你别以为莺燕不知道,自从那日游过北海子,你竟像丢了魂,这件衣服你也每天晚上都要偷偷的拿出来看上一眼。照俺说,干脆叫二门外的小厮去偷偷查访查访,找到那位龙公子,直接让他到家来提亲,不比这样苦熬着强......”

    满族入关以前,男女偷情私定终身并不算大不了的事,但经历过数十年汉文化的洗礼,这种做法离经叛道,已为满族上层严格禁绝。

    听到这里,棠儿扭头问肖国建:“她们不会说的又是你吧,你多晚又跟这位格格见过的?”

    在棠儿的眼里,天下的女子都会对自己的丈夫动心。见她醋坛子又打破了,肖国建苦笑道:”咱们才来京城不到一天,怎么会呢;再说她们说的是龙公子,我又不姓龙......”

    “她们说的是姓龙吗,俺怎么没听到?”

    像是为棠儿的话做注解,格格再次长叹一声道:“他人已经见过了,根本不是姓龙......”

    “哦?格格,你真行!”艳莺一阵失望,又有些不悦,”你们偷偷的就把事情做下了,俺不是瞎操这份心嘛!”

    听她口气,似乎对那位龙公子也产生了暧昧感觉。这位龙公子魅力挺足呀,肖国建真想马上去见识见识。

    格格也看出燕莺的表情不对,好像很怕她,赶紧解释:“咱们什么也没做,只是偷偷望了他一眼,还是离着远远的......”

    “你说的话谁信,”燕莺撇撇嘴道,“好不容易见了一面,连话也不说,骗傻子都不会相信。”

    “你以为他是谁,又是那种场合,俺能跟他说的上话吗。”

    “他是谁,还有国公府格格说不上话的人?难道是皇上不成?”燕莺不屑一顾的口吻。此时鳌拜已经被封为一等公,这是皇族以外功臣能够得到的最高爵位了,再说他位高权重朝中无人能敌,不怪燕莺惊奇。

    “你说对了,这位龙公子就是皇上。前天随额娘进宫拜见太皇太后,他正好省晚出来,前呼后拥的,只来得及远远的看上他一眼......”

    别说燕莺,就是花圃中躲藏的这些人都听得呆住。

    按清朝规制,亲王一下直至国公女儿,才能称为格格,这少女是鳌拜女儿无疑。康熙竟然跟鳌拜女儿还有一腿,肖国建无论是正史野史官俾小说都未曾见过。这太他妈的够味了。

    “人家已有意中人,还是皇上,你是没戏了。”棠儿轻轻的讥笑声。肖国建不愿理会,一个计划在他心中迅速形成,开始跟吴六一商量。

    吴六一听完他的打算,迟疑道:“咱们是前来救人的,眼时哪里顾得上这些。”

    肖国建道:“我又没说现在就做,这是我的长期打算。”他们光顾说话,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棠儿是赌气跟进府的,想独自勇敢一次给他们瞧瞧,单身独自奔向主仆二人,速度挺快,一把推开燕莺,刀子架到格格的脖子上。

    “别动,别动哦!”

    她哪里想得到,鳌拜这位女儿看起来弱不禁风,自小习文练武,手段比她硬多了。一只手拧返刀尖,另一只手将她的左肩锁住扭向背后。棠儿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声惊叫就是从她嘴中发出的。

    见棠儿失手被拿,吴六一反应最快,兔起鹘落,飞身跃至二人近前,单手插向格格眼眶,另外一只手将棠儿扯到自己身后。出招,救人,一气呵成。

    格格仅退出两步,救人得手的吴六一,如影随形,手中拿着的棠儿的短刀柄,已经堪堪磕向她的锁骨。

    燕莺被吓得愣在当地,正好阻在格格身后。格格退无可退,被刀柄准确磕在肩胛上。吴六一如此膂力,哪里是她能够忍受的,骨裂似的痛疼,忍不住向地上蹲去。

    吴六一及时将她扶住,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向燕莺道:“要想保住你家格格的命,不许喊不许喊......”

    “还不许她哭......”棠儿痛疼少解,忍不住补充道。

    “格格如果被你们杀了,也不许人家哭吗?你们讲不讲理。”

    幸亏格格主仆看上的不是肖国建,燕莺跟棠儿成了一家人,这二人还不吵翻了天。吴六一十分替肖国建庆幸,就转脸向他乐。

    自从认识吴六一,肖国建整日见他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笑脸,奇怪道:“吴大哥,你捡到金子了?”

    “没有呀!”吴六一道,“大哥是在替你高兴呢!”

    棠儿错会了他的意思,抢白道:“吴大叔又给你抓了一个大美人,你还不好好感谢他。”

    都什么时候还胡扯这些,肖国建嘱咐格格主仆:“只要听话,俺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主仆二人这时才看清他们身上的穿着,燕莺“呸”了一声道:“你们也是官府的人吧,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威胁咱们。”

    “不知道这是哪儿,咱还不来了呢!”肖国建呵呵笑道。

    格格毕竟比燕莺见多识广,问道:”你们是伪装的,不是官军?”

    “伪装,皇上身边的人用得着伪装?”肖国建道,“既然你们已经落到咱们的手上,也用不着再瞒你们,俺们是皇上身边的人,奉旨前来找一个人......”

    鳌拜跟康熙心有芥蒂,格格早有耳闻,但皇上亲自派人潜入臣下府中找人,似乎有些太骇人听闻。

    “皇上要找人,可以直接下旨,用得着你们鬼鬼祟祟的。”燕莺说出格格想说的话。

    “这只能怨鳌拜太猖狂,皇上倒是有心不杀苏克萨哈,不是也让鳌拜逼着杀掉了吗。”

    肖国建说的这些都是事实,鳌拜在朝堂上跟康熙颐指气使,强迫他下旨灭了苏克萨哈的族,京城又有谁没有耳闻。

    阿玛如此嚣张,早晚有一天会遭到皇上的报复。这是格格最为担心的事,她相信了肖国建的话,说道:“你们要找什么人,俺带你们去。”

    “格格,这些人肯定是伪装的,听说老爷正去见皇上,等他回来再说吧。”燕莺打岔,肖国建举起刀在她脸上晃了晃:“再叫唤,我让你变成丑八怪。”

    女孩子最怕的大概就是被破了相,燕莺却还是说了一句:“等老爷回府,看不剥了你们的皮。”

    “别等鳌拜剥咱们的皮,现在我就能先扒光你的衣服。”肖国建作势要撕开她的衣领。当着这么多大男人被扒光衣服,这更让燕莺害怕,终于不敢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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