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珍药房里蕴散着浓浓的药香,问诊的床架边,放了两盅正熬了一半的药草,呛鼻的淡棕色气雾的交织着,几次都差点把妆衣的眼泪给熏了出来。
床架上的女人弓着身子,左手紧紧地抓住床沿,右手则捂在胸口上。妆衣看到她的脸色发紫,一副喘不过气呼吸困难的样子,她抓着床沿的那只手更是用力地抠着,甚至还把其中一个指头的指甲给抠得掀开了去。
妆衣被这女人的阵势吓得有些害怕,慌张地问卫枫道:“她这是怎么了?”
“这叫急性心肌梗塞,是心脏病的一种。”卫枫一边解释着,一边小心地把女人从床上抱起来,他把右手支在女人身后,尽量让她用一种放松的姿态坐好,然后用左手不断地从上往下拍打着女人的胸脯,替她顺气。
“心机……更色?”字面上理解莫非是有心机的人才会得的一种病?这么说眼前躺着的这个女子很有心机?妆衣只觉得听得一知半解,傻傻地想着,眼里却是嗔目结舌地看着卫枫毫不避嫌的举动。以前倾羽就常说卫枫是个疯子,举止怪异不讲,还最喜欢满口胡言乱语,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虽然知道卫枫是个很讲义气、并且相当靠得住的人,可对于他各种惊世骇俗的怪异举动,妆衣也绝对是深受领教。
他的言谈、观念,他的行事准则,甚至他脑子里的那个世界……他的一切一切,似乎都和她身边的人是全然不同的。
等女人的呼吸稍稍放缓,卫枫这才拿出几个药丸塞到女人嘴里,又端来一杯水帮女人送服下去。一切做好后,卫枫见妆衣还眨巴着一双大眼干等着,于是很是抱歉地挠挠后脑,想了想,尽量用妆衣能听得懂的话道:“就是一种心疾。”
“哦……”妆衣懵懵懂懂地道:“心疾啊……”
“嗯,这种病一般是祖上遗传的,只能克制缓和住,没法彻底根治。”
妆衣看了看床架上躺着的那个女人,虽然服了卫枫的药,她的病情已略得舒缓,可是她依旧是用手紧紧捂住胸口,脸色难看得像张白纸似的。妆衣忽然想到西岭雪日前教她的那套可以通过弹奏着的意愿操控人思维的冰魄十二弦生法,正好可以试试效果,便对卫枫道:“卫大哥,或许我有办法可以叫她舒服点,能否让我一试?”
“你?”卫枫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妆衣,心想反正有自己在一旁帮忙看着,应该让妆衣试试也没有什么大碍,于是耸耸肩道:“妹子请便。”
妆衣点点头,走到隔壁把搁在外间的冰魄十二弦抱了进来,然后把琴在膝头上放好,‘铮铮’几声便弹了起来。她左手按弦,调拨出琴的音节,右手则轻轻搭在弦上,辅以轻挑、慢扫、揉拨、重勾等手法,将一支姹紫嫣红中人人耳熟能详的坊间小曲如行云流水般地弹奏了出来。
这其实是一支很普通的曲子,名为《西湖春朝》,教坊里人人都会,但妆衣弹的时候心里全是对床架上那个心疾的女子快些好起来的美好祈福,心情也是无比安宁平静。她心里想着让这个女人赶快睡去,不知不觉袖口之下手腕内侧的地方,有一枚雪花型的结印正微微发着若有若无的淡色光芒,仿佛领会了她的心意因,此时那把冰魄十二弦的琴声也是十分祥和,连韵律都带着那么点万物复苏的意味。
卫枫并不是很明白她的指法和冰魄十二弦中的奥妙,只觉的耳际有一连串的音符连贯而过,瞬间仿佛让他置身于春草岌岌的青青湖畔。他的鼻间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青草芳香,接连几日因熬夜配药没睡好的身体也因此充满了叫人精神抖擞的活力。
曲毕,床架上那个女人已经睡了过去,眉目舒展,丝毫没有难受的样子。
卫枫心中一动,赞道:“妹子好琴艺!常听人说绝技可叫人忘忧,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妆衣看着冰魄十二弦的生法奏效了,心中也是大喜,要知道西岭雪教给她驾驭冰魄十二弦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通过音控来使用这种治愈能力,她转身问卫枫道:“卫大哥后面还有多少个病号?”
“十六个。”卫枫拿起桌上的笔录翻了翻,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登记问诊记录,他皱了皱眉,无奈地叹了一口:“这个季节生病的人总是特别多。”
“卫大哥可否让妆衣再此随同?”妆衣有些支支吾吾地问道:“我……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
“当然可以。”卫枫一口答应道,他不知道就这点小事妆衣有什么好别扭的,反正他一个人对着这些病号刚好烦躁的很,有人陪他说话、还有这么美妙的琴声在侧,他自然是求之不得。就好比一个人在寒冷的深夜里加班,昏昏欲睡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陪你一起奋战的朋友,同时还有一台唱片机……这种感觉和一个人孤零零坐到天亮肯定又是全然不同的。
“我这里地方小,还有点乱,我还担心妹子你会不习惯呢。”卫枫笑眯眯地说着给妆衣倒了杯茶,然后拉了拉桌案边的小绳。那根绳子一直连接到走廊外面悬挂的一串铜铃上,他每次拉那根绳子,珍药房外面走廊上的铜铃就会应声响一下,这样就能通知走廊上候诊的人,里面已经好了,进来下一个。
有一次妆衣曾问他,“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当时卫枫很不客气地说了一个字:“我。”
……
妆衣捧着那个茶杯轻抿了一口,一股淡淡的清甜立马从舌尖传入口中,她愣了愣,问:“这茶怎么是甜的?”
“茶里加了姜花,姜花性味辛温,喝起来自然是甜的。”卫枫拿着小金称,一边往那盅正在熬的药草里加了两钱白术,一边应道:“我这屋里本来空气就闭塞,加上进进出出的全是病号,现在又是春天,这种季节交替的时候如果一不注意最容易受传染了……我怕麻烦,所以干脆把上面发的碧螺春全给换成了自己煮的姜茶。”
“入茶前我已经把姜花用陈皮和桑菊放在一起煮过一遍,现在应该没有辣味了……”卫枫说着又习惯性地挠了挠后脑,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妹子你要是喝不惯,我还是去给你重泡一壶吧。”
“不用麻烦了。”妆衣抬头冲卫枫笑笑:“茶很好喝。”
她话刚落音,下一个病号已经进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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