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商少行感动的眼眶发热。商少莫的一番话是发翳内心的。即便他说的那些他早就想到了,可由他的口,入了他的耳,心里的感触还是另一种滋味。
他不是自诩聪明,而是相信二哥对他的了解程度绝对不会比他对自己的了解少。
二哥难道不知道他自己分析得出吗?当然知道。从小,二哥就常常夸奖他聪明早慧。他商少莫想得到的,商少行也应该想得到。可如今,他明知道他也许心里早有打算,还要来当面耳提面命一番,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
见商少行七情上面。商少莫心中好生欣慰,到底是同胞的兄弟。心中那少许的不甘与不满也烟消云散了,笑道:“好了三弟,如果没猜错,你身边应当也有监视的人吧?咱们在这里聊天太久恐怕会引人怀疑,还是边走边说吧。”
“好。”
商少行浅浅一笑,与商少莫并肩走在熟悉的大宅内。兄弟二人心中都只有一个感觉——即便不说话,他们能这样平静的相处,也是极为难得更为幸福的。
在外宅院走了一阵子,商少行便道:“张兄,你难得来这一趟,不如就住在我的竹居里,咱们兄弟也好彻夜促膝长谈。”
“也好。如今外头住个客栈也没有空房,愚兄正要叨扰。”
“你我兄弟,何谈叨扰不叨扰的。福全儿,去将竹居的厢房收拾出来,添好被褥。”
“是,少爷。”商福全行了个礼,笑眯眯的退下了。商少行则与商少莫一同并肩将走向竹居。
才到了院子门口,画眉和黄莺就上前行礼,道:“三少爷,三老爷和三夫人陪同老太太回来了,这会子往客院去探望语蝶小姐了。”
“知道了,下去吧。”
商少莫疑惑的问:“老太太到了三老爷府上我知道探望语蝶,语蝶怎么了?”
“此事说来话长,张兄,咱们坐下来谈。”
※※※
红绣回府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在永慈宫里只伺候太皇太后用饭,自己却没吃上一口,然后又陪着各位主子玩了麻将,其间也只喝了两盏茶,这会儿她只觉得自己鼻尖发凉,耳朵里宛如有火车奔鸣,似乎是低血糖了胃里面空的很,只想喝几口梅妆熬的热乎乎的粳米粥。
靠在一旁闭眼假寐。所过之处,突然听到一阵非常小声的议论
“老太太回了府……也不知走是不走了。”
“语蝶小姐悬梁自尽····…张家那边……老太太回来······要主事的。”
“嘘,小声些……”
眼看着轿子近了,外头的人却不敢再说了。红绣眨了眨眼,老太太回府了?八成是那女中豪杰的三婶抓准了时机将老太太送回来的。老人家喜欢搀和事儿,这些日子在三老爷府上还不知弄出多少幺蛾子呢。聪明如*潢色 商曾氏,怎么可能放过机会。看来商语蝶悬梁自尽是动了老太太的心尖儿了。
轿子一路进了绣中园,杜鹃立即上前扶着红绣下轿。
“杜鹃,我有点头晕先去叫人给我沏一碗糖水来。”
杜鹃一摸红绣的手,被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往第一进的小厨房跑去。
元和竹香一左一右虚扶着红绣到了暖阁。伺候她解下斗篷。
“小姐,糖水来了。”杜鹃端着盖钟,步进了屋,道:“小姐,慢慢喝,仔细烫。”
“嗯,我知道了。”坐在自己熟悉的罗汉床上端起盖钟吹了吹,也不怕烫的大口喝了半钟,红绣闭上眼靠着迎枕,觉得力气一点点的又回来了,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见红绣面色缓和了不少,杜鹃这才放下心道:“小姐,晚饭已经预备好了,才刚福全儿来说三少爷院子里有客人,今晚上就不来陪您用饭了,请您自个儿多用些。”
“我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食欲,给我端碗粥来就是。我吃完了想小憩一会。你们也紧着自己去吃饭吧。”
“是,小姐。”杜鹃应下,不多时就端了粳米粥和几样小菜上来。她也清楚,小姐每次去当差回来都累得很。话也会比往常说的少一些,有什么事,等她吃过饭服了药再禀报也不迟。
喝了一大碗粥,又用了姬寻洛专门为她调配的进补药材。红绣觉得自己总算是恢复体力了。见杜鹃还站在一旁,笑着问:“杜鹃,有事?”
“回小姐,您回府之前,客院那边老太太就遣了人来传话,说是请您回府了立即去一趟兰思院。”
不用想,红绣都猜得到老太太要做什么。无非是兴师问罪之类,这其中商金氏不知道又进了什么谗言。
微微眯了眼红绣道:“杜鹃,你代我去一趟兰思院,禀明老太太,就说祖●回府,我本该立即去给她老人家磕头的,奈何宫中事务缠身,才刚太皇太后又吩咐了我一些事,是必须立即做完的,待明儿个腾出空闲来,我一定登门致歉。”
“是,奴婢这就去。”
杜鹃行礼默默退下,才到了屋门前,红绣又道:“对了,你去库房看看有什么补品药材的,一道取了给老太太和语蝶小姐送去。”
“是。”
见杜鹃走远,红绣这才躺了下来,随手摘了鎏金凤头的挑心,任长发披散,头上林林总总的挂饰散落了满枕也不在意。
今日太皇太后传见了她,皇上必定是知情的,这一示好的举动,可以说已是给足了她面子。可今天之后呢?
她必须更加卖力的将火铳尽研制出来,南楚国如今内忧外患,时局动荡,皇上心底里是焦灼不堪的,如此焦头烂额的情况下,还能够全力投入到火铳的研究中,可见皇上对此执念颇深。她若完不成,到时候可有的看了。
“小姐。”蔓香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在屏风外轻唤了一声。
红绣立刻张开眼:“嗯?”
“三少爷身旁的画眉姑娘来了。”
红锈立即精神了,坐起身道:“让她进来。”
画眉身上披着厚实的天青色棉袄,进了屋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随即抬起头,瓜子脸上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中满是笑意,悄声道:“姑娘,三少爷晚上没来陪您用饭,特遣奴婢来问问您都吃了些什么,晚上的药用了不曾。”
红绣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商少行也真是的,她又不会自虐,他做什么要派个人来帮忙关心她。
“晚饭和药都用了的。”红绣站起身,将挂在肩头的一根花头簪取下放好,笑道:“画眉你来的正好,帮我梳梳头吧。”
“是,这是奴婢的荣幸。”
二人出门到了侧面的厢房里间,红绣在妆奁前坐定了,画眉拿起象牙梳,一下下顺着红绣的长发,这才低声道:“姑娘,少爷房中的贵客想见您一面。”
红绣一怔,“少爷知道吗?”
“并不知。那位贵客悄声吩咐奴婢的。
那你就敢来传话?红绣微微抿唇,那位贵客除了是商少行重视之人,也必定是画眉认识的人,否则她也不敢来传这个话了。
“小姐,您的发质真好。”画眉笑吟吟的赞美。
红绣微笑,道:“随意帮我挽个纂儿就是了。你那位贵客约我什么时候见面?”
画眉却不回答,只是微笑,左手慢慢挨上了红绣的脖子。
红绣一直看着铜镜中的画眉,眼见她的左手摸上她的脖颈,心里就是一突,双手抓住她手的同时就要大叫,却不料“画眉”的右手也适时的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原本婉转好听的女声,一下子变成了低沉的男声。陌生的气息喷吐在耳畔,让红绣背脊阵阵发凉,涌上来层层寒气。
如此惊变,红绣措手不及,脑子飞运转,思索着她该如何自救。身后的人左手掐住她脖颈,右手捂着她的嘴巴,他双手只要稍微反方向用力,就能扭断她纤细的脖子,所以求救的行为是愚蠢的,那样只会加她的死亡。这个人能有如此高深的易容术,以男子的身份,将画眉模仿的惟妙-惟肖,如此高手来此地见她,定然存有目的,她或许可以与他谈判?
红绣安静下来,不挣扎扭动。眨了眨眼,用眼神表达她并无恶意。
“画眉”玩味的低声道:“有意思,你不怕?”
红绣其实已经吓得心跳都抖的数不清楚个数。可仍旧强自镇定的点头。
那人似乎明白她已经迅速计算了得失,便拿下了右手。
嘴巴一得自由,红绣便轻声道:
“你放心,我不会叫人的。那样我只会死的更。说吧,你想做什么,亦或者,我们可以谈谈条件。”看了眼窗户和被屏风遮掩住的大门方向,又道:“你应该也知道,周围有高手在,万一弄出什么声响,对你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或许安安静静的,我们可以将话说明白。”
“画眉”玩味的望着红绣,突然扑哧儿一笑,才刚眸子中的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松开手,在红绣身旁的圈椅坐下,以女声轻声道:“难怪那小子如此中意你,你果真是有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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