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4、极限

    在等待铜炉冷却的过程之中,夏杰看了一眼弹幕,见到大家都十分的紧张,淡淡说道:“没啥好担心的,这还只是第六次,接下来还有六次呢。”

    “若是达不到完美的标准,咱们这一次的尝试宣德炉的制作,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夏杰的话,让直播间瞬间沸腾了起来。

    “夏老师,接下来的每一次炼制,都会有极大的可能,让整个铜炉毁掉的。”

    “是啊杰哥,现在这样的品相,已经可以卖出高价了,若是一定要追求那传说之中‘少女肌肤般的光泽’,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我看了看千度,关于宣德炉正品的记载少之又少,加上当年的技术并不如同今天这么纯熟,他们所谓的‘十二次炼制’,说不定也跟咱们现代的六次一样呢。”

    “对啊手艺杰,收手吧,以你现在的影响力,要是失败的话,势必会造成很大影响的。”

    不过,相较于此刻直播间观众们的担忧,夏杰则还是那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擦拭完铜炉上边的水渍之后,便再一次将铜炉投入火中。

    “影响力大又怎么了,我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手艺的过程本来就是一个概率问题,失败也是常见的事,若是仅仅因为一次失败,被千夫所指,就放弃掉传统手艺的话,那何来的进步呢?”

    夏杰对着屏幕前的观众们说道。

    此刻正在火窑之中的铜炉,也像是正回应着夏杰的话似的,在火焰的炙烤之中越发通透,即使是隔着屏幕,观众们也能够感觉得到,一件旷世之作,正在一步一步的被完成!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次进炉子的时刻。

    不仅仅只是夏杰,屏幕前的观众们也是十分的期待。

    现在的宣德炉,皮色已经忽然一体,就连之前稍显突兀的朱砂纹路,现在看起来也像是长在了炉子上边似的,浑然天成,看起来丝毫没有违和感。

    要知道,朱砂的赤红,以及黄铜稍显土气的颜色,是完完全全不搭调的,可正是在这高温火炉,经历了十一次的炼制之后,方才让两种南辕北辙的色调,现在融为了一体。

    “果然,当年集中整个朝代的力量,所制作出来的炉子,确实有玄奥之处啊。”夏杰也不由得赞叹道。

    “看着这炉子,我又想起之前杰哥所说的‘少女般细腻的肌肤’了,原本用黄铜所制成的炉子,本来带着一些土气,现在加上了朱砂纹路,显得暗淡之中透着一抹潮红,仿佛一个古铜色美人的肌肤似的。”

    “一开口就知道,老司机了,这样都能够看到美人儿……嘿,还别说,代入这个想法一看,确实有点儿相似之处呢。”

    “难怪当年的宣德皇帝要花费如此之大的力气,动员整个王朝的优秀工匠,仅仅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黄铜炉子,甚至还不惜加入各种贵重的材料,原来结果居然有这如此迷人的外表,确实还是皇帝比较会玩一些啊。”

    “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够借着看杰哥直播的机会,鉴赏到皇帝所享受到的玩意儿,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人家皇帝是因为已经享受过足够多的宫女,方才迷恋上这些文玩的。不像是我,母胎SOLO到今天,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

    “但凡你在夏老师的直播间里学上两招,你还担心牵不到女孩子的手么?就连朱大勇这样容貌有些对不起社会的,依靠着一身手艺,尚且还能够有机会和女孩子联系上,我觉得你的条件再怎么差劲,应该都比大勇好上一些吧。”

    “嘿,这么说还真是这样,我一下子又对自己有信心了,看来之后杰哥的直播要更加认真的看了,说不定借着一身手艺,我也有机会迎来我的春天。”

    ……

    京城文化博物馆中,曲云霄和助手看着夏杰的直播,心中悬着的大石头也总算是落地了。

    “虽然并没有炼制第十二次,但是现在看着夏老师做制作的宣德炉,确实已经达到了古籍文字之中所描述的模样了,咱们之前的担忧,看来此刻有点儿多余了。”助手对着曲云霄说道。

    相对于助手此时的乐观,曲云霄却依旧是一脸愁容,紧紧盯着屏幕,看着夏杰脸上那一副平静的表情。

    在这位老者看来,夏杰是一个力求完美的手艺人,虽然现在所制作的宣德炉,仅仅只是从观赏性的角度来说,已经十分完美了。但是距离古籍之中的“十二次炼制”,依旧有着一些距离。

    “若是能够就此打住,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曲云霄喃喃道,并希望夏杰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依旧要将已经臻于完美的宣德炉进行第十二次炼制。

    ……

    然而,就在整个直播间的观众们都认为,夏杰应该不会进行第十二次的炼制,就此打住之后,他却毅然决然的将冷却下来的宣德炉,再一次投入了火窑之中!

    “我去,杰哥,这不是已经炼制完成了么?怎么还来了一次啊?”

    “对啊,这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么?现在的宣德炉已经十分完美了,为什么还要再一次投入火窑之中啊。”

    “这就是咱们游戏玩家的精神啊!只要有着一点可能性,哪怕成功的几率很低,也要放手一搏!”

    “在拥有了如此完美的宣德炉之后,依旧想要追求着更高的高度,不论技术,仅仅只是这一份勇气,就是咱们这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的确,要是没有直接投入火窑之中,此刻的宣德炉足以拍出高价!可是现在杰哥再一次将其丢入火窑之中,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咱们谁也没有办法预料。”

    “真刺激啊,感觉就像是玩游戏强化装备似的,其实强化到加11已经很猛了,但是为了追求极限,即便是辛辛苦苦打造的装备有可能会碎裂,但是依旧毅然决然的朝着加12的方向努力。”

    夏杰的举动,看着屏幕前的观众那叫做一个热血沸腾。

    然而,夏杰脸上却依旧是那一副平静的表情,似乎刚刚丢进火窑之中的,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宣德炉,而仅仅只是一个练手用的茶盏罢了。

    其实,夏杰这么做,也并不完全是因为淡泊名利,将这样价值连城的宣德炉当作是练手用的茶盏。更加重要的是,此刻制作的宣德炉,皮色还未达到他心目当中最完美的状态。

    要知道,在加入了如此之多珍贵材料之后,各种金属元素的熔点并不相同,想要让铜炉能够“接纳”所有加入的金属元素,仅仅只是十一次的炼制,还是差了临门一脚。

    而这第十二次的炼制,就是那最后的一脚!

    京城文化博物馆之中,助手看见夏杰将宣德炉丢进火窑的那一刻,便已经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抱怨道:“古籍害人啊,原本已经如此美丽的宣德炉,此刻又一次经历高温,等到之后烧制出来,先前漂亮的皮色一定会消失掉,最终成为一件普普通通的铜炉。”

    然而,相对于助手的失落,一旁的曲云霄却一直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夏杰此刻的行为,和他想得简直一模一样。

    毕竟,在华夏的手艺行业之中,若是连夏杰都不愿意尝试烧制宣德炉十二次,那么也不可能再有人敢于尝试这样富有挑战性的事情了。

    这最后一次烧制铜炉,并不像是刚刚开始烧制那样,即便是分心来做其他的事情,也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有些机械化的厂家,在烧制铜炉的时候为了确保高温,甚至还将大熔炉完完全全密封起来,用电子控温,到了一定时间后才开炉,虽然说成品率极高,但是却永永远远无法做出精品!

    而夏杰第十二次将铜炉丢入火窑之中时,曲云霄看到了这一位年轻人眼中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变得缓慢起来。

    火窑之中的火焰依旧兴奋的跳动着,将铜炉团团围住,展示着炽热的舞姿。

    整个直播间的观众们都在期待着,在经过了十二次的炼制之后,所作出的铜炉究竟是失败,亦或者是如同夏杰一样,登峰造极!

    而在炼制的过程之中,夏杰则是仔细的控制着火窑的温度,保证铜炉表面每一处地方都能够均匀的进行受热。

    “好了,就是现在。”夏杰对着屏幕前的观众们说道,而后从火窑之中取出了铜炉,直接放入了水缸之中。

    “呲——”浓烈的白色水汽升起,遮挡了摄像机的视线,转而又被全部吸收。

    这下子,大家终于看清了,经历了十二次烧制的铜炉,此刻到底变成啥样子了。

    只见铜炉的皮色比起之前,更加细腻了几分,其精妙程度,更是不言而喻。

    “看宣德炉从铜质入手。材质最能说明新老。明代的炉子口薄、底薄,无须加重,但是压手,就是因为铜质好,铜的精炼程度很高。”

    “普通的铜经过四炼即可呈现出珠光宝色,而宣炉所用的铜,最精者十二炼,最劣者也有六炼。炼的次数越多,杂质去得越多。咱们现在也算是炼到头了,达到了极限的程度。”

    夏杰对着屏幕前的观众们开口说道。

    看着经过了整整十二炼的宣德炉,屏幕前的观众们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去,经历了十二炼的宣德炉,果然不同凡响!”

    “原本以为十一炼已经是铜绿的极限了,没想到居然还真的可以炼制第十二次,果然古籍之中记载的事情,也不全是不全面的啊。”

    “估计也只有杰哥的这一番技术,咱们才能有机会看到宣德炉经历第十二次炼制了,若是平时,说不定仅仅到了第六次,咱们就已经看不下去了。也不是手机没流量了,就是创作者要是没有一点儿脾气和胆量,恐怕还真的难以将宣德炉整整炼制十二次!”

    “是啊,当初宣德皇帝若没有硬性要求,现在夏老师若是没有过人的手艺,咱们都无法看到这样完美的宣德炉啊。”

    正如直播间观众们所说的那样,此刻的宣德炉,整个炉子呈现出的珠光宝气,虽说与金银首饰、玉器之间还存在着不小的差异,但仅仅只是从光泽上边来说的话,宣德炉反而更胜一筹。

    “明代宣德皇帝在位时,为满足玩赏香炉的嗜好,特下令从暹罗国进口一批红铜,责成宫廷御匠吕震和工部侍郎吴邦佐,参照皇府内藏的柴窑、汝窑、官窑、哥窑、钧窑、定窑名瓷器的款式,及《宣和博古图录》《考古图》等史籍,设计和监制香炉。”

    “为保证香炉的质量,吕震战战兢兢地禀告皇上,欲制造出好香炉,铜还得精炼六遍。炼一遍,少一些,六遍下来,原料只会剩下一半。”

    “宣德皇帝财大气粗,精品意识超强,他当即下旨精炼的次数不仅不减,还要翻番,并加入金银等贵金属。于是工艺师挑选了金、银等几十种贵重金属,与红铜一起经过十多次的精心铸炼。经过巨大的努力,宣德三年,极品铜香炉终于制作成功。”

    夏杰看着面前的宣德炉,想起了当年古籍之中记载有关于宣德炉的文字,对着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说道。

    直播间里的观众听后,也不由得感慨万千。

    “工艺师们花费了如此大的经历和代价,但是在夏老师面前,看起来却不费吹灰之力似的,这样的差距,想来宣德皇帝若是能有机会看到,恐怕也要吐血三升吧。”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前人的经验此刻已经化作咱们后人学习的论据,若是无法比肩前人,甚至远远逊色于前人,那咱们华夏的传统工艺又何来的进步可言呢?”

    “还是手艺杰牛逼啊,这样高难度的东西都能被做出来了,我猜测现在整个华夏范围之内,应该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难倒夏老师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刚刚杰哥都说了,精炼六遍就已经算是难得的了,更何况现在精炼了整整十二次,你就算换做生产队的驴,一个晚上十二次,他也顶不住啊。”

    “我也觉得,一回大概七次,就已经能够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了,没曾想杰哥开口直接就是十二次,果然男儿当自强啊!”

    “你们真的是,少一天开车都不行啊,再这么下去的话,营养真的跟不上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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