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夜色昏暗，如此窘迫没能被发现，否则叶小言定然会拍拍自己，她这大龄剩女，何时竟成这番模样了。
“可还冷？”见她半响不语，颜绝非便又出声问道。
“不冷，不冷！”回过神来，她微垂下头来，倒也没抽回手，只是轻问道，“大人可是还要前头走？”
“自然是的！”闻言，他轻笑一声，而后拉着她的手，二人并排朝着西南方而去。
走的路倒是极为僻静。
夜间一直下着雪，将白日里的痕印又掩盖了个全实，如今踩上去，便只留下二人一大一小的两行脚印。
雪花飘漫，梅香幽幽。
二人步子走的极为缓慢，虽未说话，却又觉着，一切尽在这不言中。
叶小言前身未谈过恋爱，可此时却有一种异样的心绪涌上心头。
他们这样，像不像约会？
约会？！
意会到这个词汇，她猛的又惊了一跳。
恰在这时，颜绝非停下了身子来。
他牵着她的手，抬头看了看从天空飘落的雪花，白皙如玉的面容上看不尽表情，“马上，又到年底了！”
她便道，“大人来锦县，也三年多了！”
“唔！”闻言，他垂眸看她，“与姑娘相识，亦有四年了！”
是啊，都快四年了！
她轻叹一声，半响才喃出一句，“时间倒是过的快！”
“在下倒觉着、慢了些！”
这句话说的极轻，若不是此时安静，她深觉着，许会听不着。
一时间竟也不知晓要如何回答，她便干脆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雪。
她那垂着头的模样尽显小女儿家的娇羞，瞧在颜绝非的眼里，唇角勾起的笑意如春。
时光如何不慢？她现在还不到十四岁，要到何时，他才能打主意？
二人就如此的呆杵了半刻钟，直到气氛变得微妙，叶小言便要找话题时，耳边竟是传来了梅林那处细小的声音。
这让她微张开的嘴，又重新合了上。
“林郎，你何时才来找我爹爹提亲？”
听声音，那说话的女子年纪应当在十五六岁，清脆中带着几分温婉。
“芸儿，不是我不上门提亲……只是……”那男子应着话时，粗粗叹了一口气，“只是如今林某一事无成，如何有脸面去上门呢？”
“那你说、你要如何才能娶我？”
女子说话时，明显的有了几分不满。
时间有一时的沉默。
半响，才听得那男子的声音，“林某决定明年入春之后便上京城考取功名！”
“上京？”听到二字，女子的语气竟然变得无比低沉，“你若上了京、又要何时……才能归来？”
“芸儿！”男子轻叹了一口气，“待林某功成名就，林某定然要以八抬大轿将你明媒正娶，绝不委屈了你半丝！”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芸儿此时只觉着竟是无比的可笑。
她的年岁，如今摆在这儿，爹爹已经到处替她物色合适的亲事，她又如何能等得起呢？
可是看着眼前男人那炽热的眼神，她最终只是无力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直到二人远走，叶小言这才抬起头来。
然而，却落入那双星眸里。
颜绝非的眸子本就生的好看，如今天色昏沉，灯光倒映，那黝黑的瞳孔仿似更甚一个深潭，却又泛着点点亮光，犹如能勾魂夺魄，将对视之人灵魂吸进去一番。
立即垂下头来，不再看他。
他抬手，替她拂去头上落下的雪花，笑意深深，“走罢！”
走去哪儿？
自然是回去！
感受到那轻柔的动作，叶小言那颗慢慢沉静的心又被撩起，犹如这梅花一般，明明是腊冬，却开放的正好。
之后的时间里，她的整个人都处在了魂不守舍的状态。
她是如何回到坐席，宴会是如何结束，这场宴会是谁夺了头筹，她都仿似不知。
只有他站在她院子前，亲昵的摸着她道好好休息时，她这才恍然回神。
忙抬起头，看着他道，“我已替大人备好了房的，大人今夜便不必回县衙了！”
话罢，却又传来他一声轻笑。
“福伯已与我说了！”院墙上那挂着的灯笼衬的他肌肤如玉，面容绝美，“你且好生歇着，夜间莫踢被子，莫要着凉！”
这话，分明是将她当成了一个小孩子！
可语气，又是极为宠溺的。
明明才入冬罢了，她却觉着春天似是要来临了。
“大人……”本想说些什么，可瞧着在一旁打着灯笼的福伯，她到底只道了一句，“天色不早了，大人也早些歇着！”
“好！”他轻应声。
那素日便好听的声音，此时又觉得入心了三分。
随后，他又道，“我看着你进去罢！”
今日明明很平常，可叶小言觉着她这棵心已经需要好好的沉静沉静。
复杂的心绪间，她到底只应了一个好字，而后朝着他略作一礼之后，便旋身，头也不回的入了院子，进了房间里。
直到房门关上，她依旧看着他站在院门口笑着看他。
那院外白雪飘零，他一袭白衣锦袍站在雪地间，蓦然间，让她想起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如他这番的男子温柔起来，世间又有哪个女人能抵抗的了？
如她，也不列外。
深深的回看了他一眼之后，房门，缓缓关上。
房间里因烧着炭火的缘故，温暖如春。
她将披风缓缓解下挂上，瞧着屋内那盆火红的炭火，脑子里却是难以自控的想到了那双会勾魂的眼。
也如这盆炭火一般，耀眼、闪亮。
这一夜她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了整整一夜，脑子里却依旧是某人浅笑的模样。
那模样，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直到第二日凌晨间，她这才缓缓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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