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老哥你是还没到家吧。”
掐灭烟头扔在地上,蔡建国用脚碾了一下,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村长继续说道:“几个孩子闹玩儿,把明明伤到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张老替明明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村长摆了摆手,满脸轻松的笑言,小孩子家打闹,磕磕绊绊的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突然间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眼神一变,看着蔡保满,咂了一下嘴:“你刚才说是谁看的?”
“张老。”
蔡建国也没多说别的,简单干脆的回答着。
村长没有继续说话,从外衣兜里掏出烟袋子,卷了一棵烟,吧嗒吧嗒的抽起来,神情复杂,没有说话。
蔡建国和蔡保满互相看了一眼,使了眼色摇着头,谁也没敢吱声。
紧着抽了几口,烟梗扔在地上,收好烟袋子,说着家里还有事,就直接走出去。
看着村长的背影,蔡保满在旁边叹了两口气,两个人也都陷入沉默中。
要说这村长家和张老的过节,那还真不好说,当年他爸妈是队长,跟张老家就是打砸抢,要不是这儿,张老也不至于妻离子散,背井离乡,一把年纪才回来。
“他们两家的仇怨,上一辈儿人就结下来了,如今张老回来了,真不知道两家会闹出什么事来,十几年了,张老还是孤身一人,媳妇和儿子至今下落不明。”
蔡保满望着门口的方向很久,心里的话才缓缓说出来。
“要说这村长的位子,能当下来,当年在破四旧时候出的力也有关系呢。”
蔡建国的语气也很沉重,当年两个村子差点因为这两家的事结仇,好在是干部厉害,把这个事平息了,这才有富强村和致富村和谐的情景。
“他们两家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也参与不得,谁能说的清呢,那个时候的是非对错,和我们没关系。”
蔡建国说着卷了烟递给了蔡保满,自己又卷了一个放在嘴里,抽了两口说着。
“说的也是,那个时候,佛说佛有理,神说神有理,管他呢,现在把军子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
蔡保满提起来军子,两个人的神情又很复杂,程前回头看了眼里屋,深吸了一口烟。
“虽然我不懂什么庙不庙的,可是你说的那个胡大夫他行吗,不是治病的大夫嘛,什么时候还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蔡保满心里的顾虑还是没有打消,一向力气大,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现如今看着程前为了军子四处奔走,虽然没有过问太多,终究是担心这些神鬼之说不可靠,害了军子。
“这军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听话懂事,还知道给我帮忙,那就是我半个儿子一样,你可别弄着这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时候不但没用,反而害了孩子。”
蔡蔡保满直接把话挑明说的,程前把最后一口烟抽完,看着他点了两下头。
“军子在井里受了惊吓,我也不怎么相信胡大夫说的惊扰了井里的什么东西,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看看军子现在的样子,真不好说,什么时候能好。”
蔡建国抱着头挠了几下,眉头紧锁。
看着蔡建国这病急乱投医的模样,蔡保满虽然觉得不妥,可是心里还是理解的,做父母的心,就怕自己的孩子生病长灾,别说是这个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估计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试试吧,只要不伤害孩子,咋的都行,就是不知道这个胡大夫本事多强。”
不知道是不是情景渲染的缘故,蔡保满坐在程前的面前,也开始讨论起来道行不道行的虚无之说,索性摆了摆手,直接回家了,生怕自己再说出来别的厌恶。
张文凤送了送蔡保满,回来就看着蔡建国又抽起来烟,一口接一口,她也没阻拦,她跟着蔡建国这么久,他一着急就抽烟的习惯,她也是清楚的。
“孩子他爸,没事的,今晚打点完,军子就会好起来了,胡大夫不是说了吗,去土地庙给军子吓丢的魂叫回来,就行了。”
听着张文凤说完,蔡建国也缓了缓心情,松了一口气,把烟放在一边,进到里屋把那个木盒子拿了出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别漏了什么。”
边说边查找着,一样一样的数着,确定什么都不差,又把木盒子锁好放在一边。
“快去做点饭,吃完了八点我去土地庙,你去井边。”
蔡建国看着张文凤说着,张文凤点点头,就朝着柴火垛走去,抱着点干柴,蔡建国拿着破簸萁走到灶台前面,开始扒灰。
早早的吃完饭,还没有见胡大夫回来,蔡建国急得团团转,索性抱着小木盒就去村口等他。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胡大夫就瞪着大梁自行车过来,身上背着个包袱,鼓鼓囊囊的。
“你可算回来了,这眼看着就八点了,我这差点急死。”
抱着木盒子,蔡建国看到胡大夫的时候差点跳起来急得。
“侄媳妇去井边了?”
胡大夫看着程前身后,问着张文凤是不是去了井边,看着蔡建国点头,自己也点了点头,推着车子,就直接朝着土地庙走去。
八点这个时候已经开始黑起来,虽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多五米之内看不清来人是谁。
“好了,开始吧。”
按照之前交代好的,蔡建国把木盒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摆好,旁边的胡大夫也不知道从哪里淘弄来一件黄袍穿上,蔡建国回头看他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你这衣服,怪吓人的。”
蔡建国不由得嘟囔一句,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
“先别说那么多,快点去吧。”
胡大夫挥舞着手里的剑,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叨咕什么,蔡建国也没多听,点了炷香朝着土地庙的黑暗处叫着蔡军的名字。
四周静的吓人,只有蔡建国的声音和胡大夫挥舞剑的声音,突然间土地庙的方向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蔡建国不由得吞了口口水,看着胡大夫。
看胡大夫的表情,也是听到了,桃木剑开始在空中乱挥,他的眼神也是瞟着土地庙那边。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近的好像就在土地庙的后面,跟蔡建国就有三五步之远,正当两个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土地庙的那边窜出来一个黑影。
黑影朝着蔡建国就跑过来,蔡建国吓得妈呀一声,扔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就往后面跑。
“是我,蔡建国,你干啥呢?”
那个黑影没有追上来,在蔡建国的身后喊着。
听着声音熟悉,蔡建国和胡大夫靠近,朝着那个黑影凑近看了看,原来是同村的马峰,也就是马欢的爸爸。
“我滴个亲娘唉,这黑灯瞎火的你窜出来,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蔡建国被吓得不轻,又是一阵直呼亲娘拍着胸口看着他,满脸埋怨的说着。
“我在后边地里看獾子,我就听着土地庙这边有动静,一听是你在叫军子,我还以为军子丢了,这不我连獾子都没看,直接就跑过来了,谁成想你们在这儿干这事,还吓一跳啊。”
马峰双手一拍,很无奈的说着,知道这种事不能打扰,就没多留下,直接就顺着土地庙的后面回去。
看着马峰离开,胡大夫也定了定神,看着蔡建国扔在地上的东西,用手指了指,蔡建国走过去捡起来,继续着刚才的事儿。
蔡军醒过来,发现屋里黢黑,煤油灯也没点,叫了几声爸妈,也没人回答,踉跄着爬起来,把煤油灯点开,这才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奇怪了,这么晚了,去哪了呢?”房前房后找了一圈,没有见到蔡建国和张文凤,蔡军进屋穿了件外套,就往大门外面走。
“军子,快回来吧,跟妈回家……”
也没有走出去多久,蔡军就听到自己妈妈的声音,好像是在叫自己,快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军子,跟妈回家,快回来吧~”
张文凤的声音越来越清楚,蔡军也加快了步子,凭着他对村子的熟悉,知道张文凤就在井边。
“军子,跟妈回家!”
张文凤坐在井边,看着井里面,两个手紧紧的抓着蔡军的衣服,不停的呼喊着,井里的回声不小,她并没有听到蔡军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军子,快回来吧,跟妈回家……”
“妈,你看着井喊啥呢,我不是回来了吗?”
蔡军从后面拍了拍张文凤的肩膀,本来就精神高度紧张的张文凤,听到蔡军说回来了,以为是hp回来了,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直接吓晕了过去。
好在蔡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才没有让她跌在井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蔡军给张文凤拖下井沿,接着转身就跑进了最近的院子喊人。
“这挺大的人,怎的还让你给吓晕过去,你也是,黑灯瞎火的,你吓唬你妈干什么?”
院子里出来的人是程顺,按照辈分,叫他大爷,蔡军嘴里解释着没吓唬,程顺让儿子程天阳把张文凤背了回去。
听到动静的蔡保满和她媳妇走出来,点开门灯,看着张文凤被背了回来,也就赶紧跟着过去照顾。
一问情况,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蔡建国让媳妇照顾着张文凤,自己跑出了院子,拿着个油灯就朝着外面走去。
“保满,你咋来嘞?”
蔡保满的脚步声重,离多远就听到,所以他的出现并没有吓到蔡建国和胡大夫。
“你媳妇晕倒了,你快回家吧,别弄这些东西了。”
蔡保满也没磨叽,捡主要的说,蔡建国一听,扔下东西,头都不回的朝家里跑。
“你还呜呜渣渣的干啥不回去?”看着胡大夫还在那儿比划,蔡保满白了他一眼,语气冰冷的说着。
身后的胡大夫也停下来,看着蔡保满,尴尬的笑了笑,胡乱的收拾几件东西推着自行车就跟着蔡保满往回走。
回到家里,蔡建国看着躺在炕上的张文凤,赶紧冲了过去,叫了两声,张文凤一点反应都没有。
“胡大夫,你快看看,我媳妇咋样了?”
蔡建国一把将胡大夫抓紧来,满脸紧张的说着。
胡大夫脱下道袍,上下打量一下,翻了翻她的眼皮,探了探她的脉搏,眉头紧锁,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样啊?”
蔡建国看着他眉头紧皱,脸色不轻松的模样,心里跟着更担心起来。
“哎呀,怕是被井里的yh附体了吧,你看看这个脸色,惨白无光,嘴唇紧闭,怨气太重啊!”
胡大夫这一番话出口,蔡建国慌张的起身,刚要上前询问怎么化解,没成想被旁边的蔡保满抢了个先,一把拎起来胡大夫,直接抵在门上。
“孩子他爹,你这是干什么啊!”
陈莲花知道蔡保满力气大,这突然给胡大夫提起来,把陈莲花吓一跳,赶紧过来拉着。
“我说胡老三,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啊,动不动就yh,yh缠身的,我看你才是yh缠身吧,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会不会看病!”
蔡保满加大了力气,胡大夫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脚下悬空,脸色憋的通红。
“蔡娃子,你把他放下来,让我看看。”
听到门外有人叫自己蔡娃子,蔡保满愣了愣神,细数身边的人,可能叫自己小名的,除了过世的父母,也就剩下一个人,张老!
“张老,真的是你啊!”
蔡保满看到张老走进来,赶紧把胡大夫扔到一边,走上前迎着张老。
“有话等会儿再说,让我先看看她的病。”
张老没有多寒暄,眼睛一直看着炕上的张文凤,似有着急的说着。
蔡保满唉了一声,摸了摸脑袋憨笑两声,直接让出一条路。
张老走到张文凤头上的炕边,在她的脑袋上摸索几下。接着又开始替张文凤把脉,慢慢的闭上眼睛,所有人的呼吸都跟着放慢。
张老睁开眼睛的时候,转过头看着陈莲花问道:“他侄媳妇,家里有没有猪心,炖一碗汤,等她醒了喂她喝下。”
陈莲花看了眼蔡保满,面露难色,摇了摇头:“张老,家里没猪心啊。”
“牛心行吗?”
旁边的蔡建国接过话茬,想着家里的牛死了,牛心还没动在那放着。
张老咂了咂舌,勉强的点头,不过又补充了一句,今晚就先这么喝着,明天开始要炖猪心汤,连着七天喝下去。
“明天我就去买。”
蔡建国听着牛心能凑合一夜,瞬间松了口气。
“她这是惊吓过度,没事,等会儿我施几针,然后再准备一包朱砂,用报纸包成一小包,佩戴在她的胸前。”
张老的话说完,屋里的人又陷入了为难,这朱砂可不多见,家里也用不到,谁也没买过。
“朱砂可不好弄啊……”
蔡建国挠了挠头,面有窘态的说着。
“我有,我有!”
这个时候,门后面的胡大夫举着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大包,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朱砂。
“这太好了!”
蔡建国激动的差点跳起来,赶紧接过朱砂,开始去程小东的书桌前找报纸。
“对了,给我小孙子也炖碗汤,带包朱砂,我看他这脸色,想必也是受了惊吓了。”
蔡军蔡被张老拉过去捏了捏脸,看着张老的眼睛,蔡军莫名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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