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没有回话,只是在大雨中傻傻地站着。
她看我的眼神非常之奇怪,夹杂着一丝惶恐、一丝信任。就犹如走失在外,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小女孩,正在绝望之中,突然遇到一个慈眉善目的人,既想向他求助,又害怕遇到坏人的那种矛盾心态。
当真可怜死了!
她黑曜石一般的双眸,死死地盯着我的肩膀。
我的肩膀有伤口,在溶洞里开棺材之时被她给咬伤的,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她应该认识。夕颜从天机棺里出来之后,脑子已被彻底格式化,现在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讲了,此刻她只是紧紧的咬着嘴唇,盯着我肩膀伤口发愣。她应该是感知到了我在这里,特意冒着大雨找了过来。
我不知道之前她发生了什么,揪心不已,赶忙将她拉进屋子,把自己外套脱了,给她披上,急问她到底怎么了。
她一会儿看看棺山姥姥,一会儿看看我,说了一个字:“打……”
打?
我赶紧拿了一块石头,让她在地上画画。
夕颜沉吟了一下,在地上画出了一副图。
一见到那副图,我脑袋都要炸了。
她画的是一张人皮,人皮正在打一个女人。女人跟人皮激烈的搏斗,但明显不敌,身上受伤,受伤之处,夕颜还特意标了几个血点。
画完。
她指了指图画中那个受伤的女人,又指了指自己,说了句:“我……”
麻辣个叉子!
雪莲仙姑这个死变态!
一定是她扛着夕颜跑出去之后,夕颜醒了,她开始狂揍夕颜!
夕颜虽然在天机棺里恢复了灵力,但雪莲仙姑的武力值与阿扎古一样强大,肯定打不过她。挨了打之后的夕颜,可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我正在这里,冒着大雨逃了过来。
夕颜画完画,显得气乎乎的。尔后,她拿起石头在雪莲仙姑人皮图像上狠狠地画了几个大叉,把石头给甩了。
她们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这个人皮妖,她对我的婚姻大事瞎操个什么心呢!夕颜招她惹她了,干嘛那么不待见她!下次见到雪莲仙姑,有必要用鱼肠剑好好威胁一下她,实在不行,用掐雷诀吓她一吓。
“那什么……你先别生气了。改天遇到她,我帮你出气。”我说道。
夕颜撅着嘴,点点头。
棺山姥姥反复地打量了几眼夕颜,问道:“这位就是何掌门喜欢的姑娘吧?”
我回道:“咋样,带劲不?”
棺山姥姥点了点头:“盛世美颜耀天下,五色阳火昭年华,这姑娘确实是天地造化之人。只不过……”
本来听到前一句挺开心的,但她一句只不过,让我心咯噔一下:“不过啥?”
“姥姥年纪大,见得多。世间多少痴男怨女,相爱伊始,恨不得一寸青丝三寸情,到最后却难免‘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个中缘由,大抵还是逃不过个机缘两字。以老朽愚见,若明知相爱无所终,倒不如相忘于江湖,也属人间之美事。”
棺山姥姥d劝人分手劝得非常有诗意,但凡我像白杨杜一样,有点古诗词的文化底蕴,我也就听进去了,可奈何我压根听不懂她在说啥!
神特么相忘于江湖!
我看夕颜身上还在流血,就去掀她的衣服看伤口,夕颜却一捂自己的衣服,警惕而又羞恼地看着我。
棺山姥姥咳嗦了一声:“还是让老太太来吧。”
我点了点头。
棺山姥姥移步,给夕颜敷药。
外面天黑的不见五指。
暴雨倾盆,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屋内大梁下,挂了一盏气死风灯,风刮过,灯架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动声,整个氛围说不出的诡异。
一道银蛇猛地闪过。
漆黑的屋外突然亮了一下。
屋外。
一个戴着黑面纱的女人,手撑着一把花伞,孓然地站立在堂屋门口。
女人离我大概就几米远,她伞上的水帘,犹如瀑布,将她整个人都圈罩了起来,伴着她那朦胧的黑面纱,突兀而骇人。
我顿时被吓了一跳,赶忙退后两步。
女人的身材非常之好,看起来很年轻,穿一袭青衣裙子,身上传过来一股无比奇异的香味。
闻香识女人。
这香味令我印象太深刻了。
在溶洞里,我打开天机盒子,鼻子突然闻到一股来自幽空的香气,就是这个味!
“我来取簪子。”
女人站着没动,先开口了。
声音非常之柔美、动人。
这是我这辈子听到过最好听的音色。
棺山姥姥一听,瞬间起身,撩起自己的衣服一摆,“噗通”一声,冲黑纱女人跪下,头紧挨着地,身躯不断地发抖。
“姥姥不必多礼。”黑纱女人轻声说道。
而夕颜。
她的反应更让我震惊。
夕颜见到女人之后,似乎害怕急了,猛地拽住我的手,张口就来咬我的手臂。
我猝不及防,手臂传来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哎呦”一声叫了起来。
黑纱女人见到我痛苦的样子,竟然手伸进黑色面纱,掩着嘴,发出“噗呲”一笑。笑完,她又冲我抬起另一只手:“我来取簪子。”
我忍住手臂传来的痛感,赶忙取出簪子,递给了她。
黑纱女人芊手接过簪子,簪子突然变成一道耀眼的火焰,彩虹状,颜色无比妖异。而且,她伞沿垂下来的雨帘那么大,竟然无法将簪子中的火焰浇灭。
只见她双手对着碧玉簪子轻轻地搓揉,越搓揉,七彩火焰慢慢变小,到最后,变成了像萤火虫一样的暗光,她将那束暗光放在胸口,簪子便彻底在她芊手中消失了。
卧槽!
这魔术挺炫酷!
改天有机会叫手绢门毛腻子按效果研究一下,演出时绝对亮瞎观众狗眼。
黑纱女人对我说了一声:“我办完事来找你,等我。”说完,她撑着花伞,妙曼的身姿很快消失在雨中。奇怪的是,黑纱女人背影消失后,雨突然莫名其妙地停了,徒留下空气中一缕遥远幽空的香味。
她压根不是什么王母娘娘或者嫦娥,明显是实实在在的人!
可为什么燃面鬼王的身份地位都好像没她高?棺山姥姥刚才吓成那副死样子?
不过,万幸的是,她并没有说要嫁给我,要不然我肯定要果断拒绝,然后必然遭二叔的棒槌给当场捶死,她只是奇奇怪怪地说了一句叫我等着她。
等个锤子啊等!
我跟你又不熟!
黑纱女人走后,夕颜放开我的手臂,眼睛恨恨地盯着我,白皙的嘴角还流着咬我手臂的血。
这丫头到底干嘛呢!
棺山姥姥此刻也缓慢起身,老脸泪流满面,嘴唇仍在微微颤抖。好一会儿之后,棺山姥姥才缓过劲来,菠萝皮一样的面庞变得毫无表情,身躯也开始变得朦胧起来,缓慢地走出了堂屋。
她要走?!
这都啥跟啥!
我不能莫名其妙地让棺山姥姥走了,必须要抓住机会,弄清楚个中原因。我跨前一步,想去拉棺山姥姥的身子,但却没拉着,手中突然抓了个空气,穿她躯体而过。
她是虚体!
不对啊。
刚才棺山姥姥还是实实在在的人来着,怎么下跪起身之后突然变成虚体了,她到底是人、鬼、神?
不管了!
“姥姥留步!能不能讲清楚取簪之人的身份?”我急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
又是天机不可外露!
“那行!我不问了,反正也不关我啥事。您要是认识她,叫她别找我,我跟她不大熟,没啥好聊的!”
棺山姥姥没回头,脚步缓慢往前走着,嘴里说道:“老朽无资格认识她。”
“那我二叔您总认识!我想问姥姥最后一个问题,恳请您回答,我二叔到底去哪儿了,他一年前去滇西尸王墓到底又在找什么东西?”
棺山姥姥身子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神情无比淡然:“老朽不知他在哪儿。但他去滇西尸王墓是为了找水,跟取簪之人有关。”
“啥玩意儿?”
棺山姥姥没再回话,向远处走去。
二叔去滇西尸王墓找水,竟然与那黑纱女人有关?!
还没反应过来,棺山姥姥已经走到了远处。远处好像有穿着古代衣服的家丁,扛着一顶大红的轿子来接她。棺山姥姥上了轿子,很快地消失在我们眼前。家丁不是阴差,阴差都是穿黑西装打黑伞,打扮的跟罗汉一般,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牛逼。而这些家丁却穿着华丽的古代丝绸衣服,举手投足彰显着大户人家的优雅与从容。
莫非是天丁?
转念一想,这不扯蛋嘛!
如果家丁是天丁,那棺山姥姥岂不是成了神仙?
有这么无聊的神仙一天到晚做棺材玩么!
我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伤口有些是被燃面鬼王抓的,有些是被棒槌打的,有些是被夕颜咬的,无比痛楚。
转头一瞅夕颜,发现她正气乎乎地盯着我。
我非常无语,低声说了句:“咬人的是小狗。”
夕颜说道:“你才是小狗,我咬死你算了!”
我顿时退后两步,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你你你……脑子不是被格式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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