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除夕。早朝过后的太子姜鑫就收到了丁烽派过来亲信的密报,看着上面写的信息与石齐玉当日所说别无二致,太子姜鑫反而更起怀疑。
东宫圆心湖的湖水已经冻结成冰,太子姜鑫一人持着鱼竿坐在湖边,他的身旁还放着一张椅子,椅子前竖着一根鱼竿。
不多久,在东宫管事和一众东宫侍卫的引领下,一身白衣的石齐玉来到了圆心湖。
太子姜鑫对着手下道:“你们下去吧,没有召唤,不得过来。”
“是!”东宫管事闻言就带着人退下了。
太子姜鑫对站在旁边的石齐玉道:“齐玉仙人,坐。”
石齐玉谢过之后坐了下来。
太子姜鑫问道:“齐玉仙人可曾钓过鱼?”
石齐玉摇头道:“未曾。不过我们门派里也有类似的垂钓,钓的却是渊里的灵兽。”
太子姜鑫兴致盎然道:“哦,听起来可比这钓鱼有意思多了。”
石齐玉回道:“也不尽然。以我现在的实力,还没资格过去钓水系灵兽。若是强行过去,不仅钓不上来灵兽,还有可能被它们拉下渊里,当点心吃了。”
“哈哈,那齐玉仙人大可放心,我这圆心湖里的鱼儿可不会像你们仙门里的灵兽那么凶残。”太子姜鑫笑着道。
石齐玉拿起鱼竿,依样画葫芦地学着太子姜鑫穿好鱼饵,将鱼钩垂放到面前被人凿好的冰圈下面。
鱼钩入湖,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了。
太子姜鑫持着鱼竿,对石齐玉直言不讳道:“齐玉仙人,我派人去九宫山查过了,一切皆如你所说。”
石齐玉哦了一声道:“太子殿下不相信我?”
太子姜鑫道:“原本我想相信的,但现在却不太信了。”
石齐玉拿着鱼竿的手很稳,看不出任何内心波动道:“所以太子殿下今日邀我前来,是为了什么?”
太子姜鑫笑着道:“就想跟你交个朋友。”
“朋友?”石齐玉有些意外道。
太子姜鑫确定道:“是啊,其实我从没有朋友。那些人一见到我就会害怕地给我跪下。只有你,会像正常人一样看我。”
石齐玉想到自己在元灵门的生活,感慨道:“你是人之龙,秦国未来的君主,别人对你敬畏有加也是常理。不过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应该已经适应了吧。”
太子姜鑫承认道:“平时是适应了,但偶尔想起,还是会觉得遗憾。对了,我听令尊说,齐玉仙人今年才十一岁吧。”
“过了年初十就要十二了。”石齐玉回道。
太子姜鑫羡慕道:“年轻真好啊,做什么都有机会去重来。以齐玉仙人的天赋仙资,将来我们秦国可是要以齐玉仙人为荣了。”
“太子殿下过誉了。”石齐玉忽然道,“太子殿下,其实有些事不想做的话,可以不用去做的。”
太子姜鑫无奈道:“但别人都已经把戏台搭好,人员备齐,我已是不得不登场了。”
石齐玉似有所感道:“人都是背着自己的枷锁向前走着。”
“齐玉仙人也有?”太子姜鑫疑问道。
石齐玉如实道:“有的,即便修为高深如我师父也一样身有枷锁。只是他藏的很好,不会被人轻易发现而已。”
太子姜鑫打探道:“那齐玉仙人的枷锁是石家人么?”
“他们只是我在这凡人界的枷锁,挣脱了,还会有修真界的枷锁给我套上。”石齐玉说道。
太子姜鑫明白了道:“哎,做人为何这么累呢?”
“姜鑫,若觉得累了,在戏还没开场前,你有机会不上去。我也可以帮你挡上一挡。”石齐玉意有所指道。
太子姜鑫见石齐玉直呼自己的名字,还有这警示之语,开怀道:“看样子我今天是交了个好朋友了。”
石齐玉亦笑道:“起码目前为止,我们是的。”
太子姜鑫很想告诉石齐玉金为的事情,可一想到金为的可怕,他又止住了想要说出去的话,而是问道:“若你的性命只剩一天了,你会做什么?”
“我会让我师父将那些看我不惯的师兄师姐压制在与我同一境界,然后把他们都打一顿。告诉他们,同等境界之下他们不如我。要是给我时间,我可以让他们知道他们永远都不如我!”石齐玉的心一直都在修真界,他在乎的是修为。
太子姜鑫呵呵笑道:“听起来有些像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打闹。”
“都是一样的。你们凡人界的打闹里加的是权势,我们修真界加的是术法灵器。但唯独不能少了一样东西。”石齐玉道。
太子姜鑫接上道:“头脑。”
石齐玉点头道:“正是。任何人想要过得好都得动脑子,凡人界如此,修真界更是一样。特别是位子越高的,就越要动脑子。因为有很多人都想把高位之上的人拉下来,自己坐上去。”
“齐玉,如果你来我朝为官,我们一定可以成为交心的好朋友。”太子姜鑫道。
石齐玉道:“即便不在秦国为官,我也已经将你看成了朋友。”
太子姜鑫道:“那是我的荣幸。”
“也是我的荣幸。”石齐玉回道。
就在这时,二人的鱼竿同时一动,竟都钓上来一条大鱼。而他们都知道,明日的鱼只有一人能钓得上来了。
秦宫尊仪殿内,形势再次反转,原本太子姜鑫已成场掌局之人。谁知盛德帝一声厉喝之下,太子姜鑫竟在下一刻就被困入石柱囚牢之内,让在场多数人皆是万料不到。
盛德帝将手染血的桌角放在一旁,手掌上的木刺被他一根一根拔出来道:“为君之道,贵在自知而知人。”
太子姜鑫没有去管盛德帝,而是看向身旁左手掐诀,又以土系术法将自己困住的石齐玉,笑问道:“齐玉爱卿,朕开给你父亲的价码已经是最高的了。除非座上之人可以把秦国皇位给你们,不然朕想不出他有拒绝的理由。”太子姜鑫已经将自己的地位与盛德帝齐平,若不如此,他知道此局再无挽回的余地。他先前看到高靖的时候就知道石齐玉和盛德帝是一起回来的,不过他在进尊仪殿前就对石昱开出了自己能给出的价码,没想到最后还是这般结果。
身份明了,石齐玉只想解开昨日圆心湖疑问,他确定道:“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为何不以石家满门为威胁,只是以高位拉拢我父亲。”
“一个人跟在盛德帝身边太久,不知不觉也会想成为他那样的人。我还是太执着于‘盛德’二字了。”太子姜鑫自嘲道。
石齐玉叹气一声,没有言语。
太子姜鑫劝说道:“不过这些并不要紧,你爹还是可以归于朕这一方。以朕之能为,可以给你们石家的更多。”
石齐玉不得不佩服太子姜鑫,此等情况之下,他依旧镇定自若,说出的每一句都切要害,让人无法拒绝。
石齐玉看向石昱道:“这是你朝之事,你做决定吧。”说罢,石齐玉左手掐诀,土系石牢术法又起,这次的目标却是盛德皇帝。同样的石牢囚困,是石齐玉对他昨日朋友的一个交代。
所有的选择都在了石昱身上,见众人投来的目光,石昱只觉得有座大山压在自己肩头,让他不得不跪在地上。石昱脑海思虑万千,他看了看太子姜鑫,入殿前他承诺的秦国靠山王称号犹在耳畔,他知道姜鑫已经给出了他能给的一切。石昱又看向了盛德帝,比起姜鑫的靠山王封赏,盛德帝给他的不多,也就一个异姓王而已。但盛德帝是名正言顺的秦国之主,就像黑甲军看到高靖和盛德帝归来,会想都不想地归附于他们一样。他石昱若是有异心的话,早就在盛德帝于石家商讨好计划后,就带人将他们一并抓了。
石昱对着盛德帝叩首道:“臣石昱誓死效忠盛德陛下!”
一声誓死效忠盛德陛下,熄灭了太子姜鑫心唯一的希望,也让投靠他这边的大皇子等人站立不稳地跌在地上。尊仪皇后更是不敢相信地看着盛德帝,因为他第一次没有将自己的底牌告诉她。
盛德帝尽管心有数,但太子姜鑫给出的价码实在太高了,他真的怕石昱会投入太子姜鑫一方。如今局势明朗,他也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而他这一方的二皇子等人亦是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石齐玉见石昱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只能接受。石齐玉左手按压至下,束缚盛德帝的石牢应声入地无踪。
盛德帝没有任何犹豫地过来扶起石昱,紧紧抓着他的肩膀道:“石爱卿忠君爱国之心,朕一直都知道的。”
石齐玉见大局已定,对着满头大汗的石昱道:“如此,我便先回去了。等我师尊来时,我会将欠你们石家的丹药清算给出,日后便与你石家再无瓜葛了。”
太子姜鑫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自己一开始就算错了。他对着石齐玉道:“原来齐玉你的枷锁是这样啊。早知如此,我应该派人杀了石家满门,这样子再将那人交由你处置,一来可以让你为石家报仇雪恨不留遗憾,二来我们还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
石齐玉看着太子姜鑫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之心境算计一样不差,可惜生在了这凡人界,这场对局里的你还少了一样东西。”
太子姜鑫问道:“不知是什么?”
“名声。”石齐玉回道。
太子姜鑫明白了,笑着道:“多谢齐玉指点。”
石齐玉叹气道:“姜鑫,今日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时了。”
太子姜鑫自知今日必死,坦然道:“我知道,世上哪有那么多可以一同钓到大鱼的时候。我今天的鱼竿,空空如也。”
“可有未完心愿?”石齐玉补充道,“当然,我不可能帮你杀了盛德帝或者在场之人。”
太子姜鑫呵呵笑道:“我也不敢有此奢求啊。齐玉,若是可以,帮我带一句话给偏殿内的玉瑾公主吧。”
石齐玉重重点头道:“好!”
“告诉她,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能陪她去看云霞漫天挂于峰上的美景了。让她跟心爱之人一同前去吧。”原来太子姜鑫一直都知道,玉瑾眉眼看着的,心想着的另有其人。
石齐玉应允道:“我记住了,别过。”
“别过。”太子姜鑫回道。
石齐玉收起法剑就这般走了,此间的事情结果他不想得知。因为在石齐玉心,除了最后一幕是假的外,其余一切都是真的。他更倾向于太子姜鑫,他觉得太子姜鑫这等人物才配执掌秦国。但就像姜鑫说的,每个人都身有枷锁,有时候根本无从选择。
石齐玉走后,烟波客和高靖双双站立而起。吕岛的双腿也恢复如常,原来刚才烟波客和高靖都是事先跟石齐玉对好了招式,演戏给太子姜鑫看的。而吕岛就不同了,他是真的要护住十二皇子姜隐,这才能和石齐玉过上两招。石齐玉也发现在场多了一个高手,不得已之下动了真功夫,将他击飞的同时又以土系术法缠住他的双腿,让其无法动弹。
成王败寇,经由石齐玉的提醒,太子姜鑫知道自己输在了名不正言不顺之上,石昱终究只认盛德皇帝,不敢与他一同开创秦国新的盛世。
大皇子姜枫等人边怒骂着太子姜鑫大逆不道,边跪在地上哭着向盛德帝哀求过来。
盛德帝不想再去管这些逆子,对烟波客道:“把他们的腿统统打断,扔出尊仪殿外。还有这两个姜鑫的手下,一并给我扔出去关起来。”
“喏!”烟波客可不像普通的秦国将士还会顾虑他们皇子身份,他闻言就以右手将那些投靠太子姜鑫的皇子们一一双腿折断,然后连同丁烽和太子手下那先天武者像扔沙袋一样全部扔出了尊仪殿大门之外。可能还嫌他们哀嚎声太过难听,盛德帝让尊仪殿外的黑甲军将他们拖了下去,听候发。
十二皇子姜隐知道如今是为他母后何氏洗刷冤屈最好的机会,就上前逼问道:“尊仪皇后,刚才的事情还没完。你敢不敢当着父皇的面发誓,说我母后的事情与你无关!”
盛德帝知道这些事情旁人听不得,就让石昱和吕岛带着二皇子、八皇子先去自己的万隆殿内休息,场只留下了太子姜鑫、尊仪皇后,还有十二皇子姜隐和烟波客。
盛德帝道:“烟波客爱卿和朕是过命的交情,他不算外人。周氏,你可以发誓了。”
见盛德帝直接叫她周氏,尊仪皇后心悲痛,却仍旧面不改色地以手向天道:“本宫有何不敢!若十二皇子母后的死真与本宫有关,那么就叫本宫粉身碎骨,不得善终!”
“你!”姜隐见到了此刻尊仪皇后还矢口否认,一时间竟也是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殿外黑甲军突然喝道:“有刺客!保护皇上!”
然而黑甲军厉喝之时,那一道黑影刺客已经来到了殿外,还不待看清来人面容身影,那人就把一道卷轴扔在了姜隐怀,姜隐一时不察地摔在地上。殿众人还以为是有刺客以暗器杀害姜隐,烟波客率先将姜隐护在身后。可那刺客做完这些之后就又飞出了尊仪殿大门,黑甲军将士立马追了出去。
“小心调虎离山之计!”盛德帝出言之后,烟波客才止住了也要一同追出去的步子。
地上的姜隐揉了揉被卷轴扔到有些生疼的胸口,将被扔过来的卷轴打开一看,如遭雷击般地愣在地上。他双眼突起,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待缓过神后,姜隐慌忙起身,将卷轴交于盛德帝看,盛德帝越看心寒意越升。
盛德帝看着尊仪皇后道:“我到底是该叫你周琪?还是叫你真面阿六啊!”
“听到真面阿六这个名字。”尊仪皇后的脸上立刻现出惊恐神情,她像是不敢被盛德帝看到她脸一样地遮着。
太子姜鑫知道外面来人是谁了,他发疯一样地大吼道:“师父!我还能力挽狂澜,只要师父帮我!”
可回应太子姜鑫的,只有殿外呼啸吹过的风声。
盛德帝看着状若疯癫的太子姜鑫,想到以前的种种,心力交瘁道:“来人,将周琪?和姜鑫收押天牢,来日由大理寺、邢部一同会审!”
“不!不要!我是皇后,你们不能抓我,不能审我!陛下,我是周琪?啊,是您的皇后啊。求求您不要这么对我!”尊仪皇后跪地磕头恳求道。
盛德帝盛怒之下,根本不在乎尊仪皇后的求饶,而是满脸厌恶地转过身去,不想看尊仪皇后一眼。
太子姜鑫看着殿外无人回应自己,又见他母后的秘密即将公之于众。他闭上眼后深吸了一口气,整个尊仪殿像是有一股寒流涌过。太子姜鑫双目再睁之时,眼已是布满血丝,他知道要挣开石齐玉的灵气石牢,必须全力以赴,所以他选择轰散自身气海,将《寒霜诀》的寒劲催至顶峰。他不能让他母后的秘密暴露,即便是死,他也要维护他母后最后的尊严。
“霜寒天地。”太子姜鑫厉喝一声,自其手臂之上涌出的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束缚他身子的石柱全部冻结成冰,而后太子姜鑫全身劲力暴涨,轰的一声冲破石牢而出。
烟波客第一时间举着右手护卫在了盛德帝身前,可太子姜鑫的目标却不是盛德帝,而是将双手寒劲全部打在了尊仪皇后的身上。看着跪在地上如一座冰雕般的尊仪皇后,太子姜鑫从怀取出了那个香囊,心疼道:“娘,我多想自己还是三岁时的那个孩子。那时候娘会为了我跟其他皇子一样,有一个母亲亲手绣的香囊祝福而去偷偷绣上十几个日夜,绣得手上满是针孔也要亲自一针一线绣好了给我。那时候的鑫儿真的好幸福。娘,您太累了,鑫儿先送您走,我随后就来。”
说罢,太子姜鑫好像看到冰雕内的尊仪皇后流下了一滴热泪。他别无选择地一拳将尊仪皇后冻住的身子全部打碎。这是太子姜鑫的枷锁,如今,他打破了。无论是真面阿六也好,周琪?也罢,现在都已经化作了一堆碎冰块,再也无从考证了。
太子姜鑫气海已毁,满眼通红间嘴角也开始溢出鲜血,他含笑道:“父皇,孩儿去了,您多保重!”
“不要!”盛德帝伸手想要拦住太子姜鑫之时,太子姜鑫的右手抓紧着那个香囊,汇聚全部劲力向着自己心脏重重轰下,而后他的身子再无气力地向后倒了下去。
只是在太子姜鑫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好像在尊仪殿的上方看到了一张银色鬼脸面具,他此时喉口呕血不能言语。他只是直直地盯着那张面具,似在笑着告诉金为:“徒儿终究是没能赢过师父啊。”
“尊仪!鑫儿!”盛德帝老泪纵横地抱着太子姜鑫的尸体,捡着地上早已碎成冰块的尊仪皇后,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离开了他。
“你们回来啊!朕不怪你们,朕真的不怪你们。你们回来好不好!朕现在就退位,现在就退位啊!”盛德帝拿着太子姜鑫手的蜻蜓香囊,痛哭道,“为什么啊!为什么!”
其实盛德帝一直都是知道的,他不止一次地发现身边的女人并不是周琪?。他先前碍于贵族周家的缘故,没有揭发她的真面目,只是下定决心疏远这个女人。但这个女人却会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在他劳累时出现,会静静地等候他。他的喜好,他的脾性她都会记在心里。虽然在他看来,这个女人有时候还会有点笨拙,但是她会为了他而去学,这些都是高傲的周琪?不曾有的。他渐渐地想要去了解这个女人,却越发不能自拔地爱上了她。他很想告诉她不要再遮掩了,他爱的是她这个人,所以才会给她封号为“尊仪”,而自此之后,他也一直是以尊仪称呼她的。可如今,盛德帝已经没有机会让她知道这些了。
冬风吹过,几只金翅雀停留在了尊仪殿的重檐之上。它们是被食物的香气吸引过来的,那里放着一个酥饼印记的木盒,木盒的盒盖打开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六个还冒着热气的萝卜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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