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菡惊觉外面的任星移直接出了拜月宫的护山大阵,她诧异地对公孙冶道:“师兄,任道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公孙冶对着忆月峰躬身做揖,柳菡见之也同样跟着作了个揖。
公孙冶随后对柳菡道:“任道友是何方神圣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以后在这拜月宫中一定要与老仙长和小武兄弟为善。拜月宫暂时的得失我们都可以忍,因为那些我们可以通过后面的努力全夺回来。”
柳菡将公孙冶的话深深记在心里,同时也对公孙冶越发佩服。正是因为公孙冶的远见和斡旋才让拜月宫与老仙长有了一丝相连。比起那些被老仙长动辄灭去的宗门,老仙长在拜月宫内也就每年找人喝造化汤而已,事实证明那造化汤确实是有效的,只是前面那些人没有福缘罢了。而且老仙长在拜月宫也于无形中造成了威慑,前面圣魂门的金长老也好,现在的任道友也罢,仅仅是忆月峰外的阵法屏障就让他们无从下手,更别说进去与老仙长见面了。
柳菡忍不住道:“公孙师兄真的好厉害。”
公孙冶笑着道:“厉害啥呀,现在回去宫主殿都需要你瞬移带着。走吧,刚刚没睡够,趁着时间还早,还可以睡上一会儿。”
柳菡却没有如他所言地瞬移带他回去宫主殿,而是与其一起走在山道上:“公孙师兄,这才申时过半,不着急的。你跟我讲讲我们拜月宫以后该如何走下去吧。”
公孙冶想了想,觉得是该跟柳菡好好说说了。他抖了抖身上的袖里乾坤法袍,边走边说道:“如今那些附属宗门已经帮我们走出了第一步,他们大部分离开我们或者投靠其它三大宗与我们为敌。那些离开的你不必记在心上,他们也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至于那些反过来与我们为敌的,以后你想灭就灭,但千万不要再重用。”
柳菡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公孙冶继续道:“你现在是我拜月宫唯一指望得上的元婴修士,我也已经将拜月宫的护山大阵交于你手,你的生死便是重中之重。其它三大宗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前面那两个暗中潜入的修士奇袭的就是你满月峰。”
柳菡心有余悸道:“幸好师兄之前就提醒我,让我时刻准备开启护山大阵,还给了我元婴后期的护身法袍和各种丹药。”
公孙冶道:“我这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至于那些身外物就更不算什么了,你和周师弟他们是我拜月宫的未来,那些法宝丹药都是要留给你们的。对了,我已经跟外隐界北部的珠光阁打好了招呼,拜月宫必要的物资会由他们专门送来。虽然价钱贵了些,但没人敢动珠光阁的东西,也算是物有所值吧。”
柳菡问道:“师兄,我们要蛰伏多少日子?”
公孙冶回道:“起码要等你后面的师弟师妹有哪个晋升元婴境了。我知道现在把拜月宫的担子交给你是重了些,但也只有你可以担下来。你就当这是师兄对你的期望,也是你这做师姐的对他们的照拂吧。”
柳菡道:“师兄这是哪里的话。只怪我们这些师弟师妹资质不佳拖累了师兄,不然也不会被外人欺负成这样。”
公孙冶摇头道:“你们这些师弟师妹已经很好了。你就是脾气急了些,以后可得好好养气。”
“师妹可以忍!”柳菡坚定道。
公孙冶哈哈一笑道:“嗯,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不过这次拜月宫的养精蓄锐还需要一样东西。”
柳菡问道:“什么东西?”
“金露玉灵肉!”公孙冶确定道。
柳菡道:“金露玉灵肉?”
公孙冶道:“对。这张灵膳方子是周师弟从古方推演而出,你以前也研究过,说这道灵膳言过其实,但现在看来也只是你炼丹之法与灵膳之法路途不同罢了。经由火纹灵膳师做出的金露玉灵肉就连珠光阁的谢灵都赞不绝口。既然我们坐拥宝山岂能不用?我会以宗门的名义问火纹灵膳师购入各个阶段的金露玉灵肉,直接加入月例中发放给门下弟子。这就是我们要走的第二步,留下忠心于拜月宫的弟子,还要让他们在基础资质上赶超其它宗门。”
柳菡道:“师兄,这可是一笔很大的花销啊,而且也不知道那火纹灵膳师愿不愿意帮我们。”在柳菡的印象中,那火纹灵膳师是赵胤的好友,是来通过制作金露玉灵肉体会火之大道的。
公孙冶觉得还是不要暴露石武身份为好,也就没有点明道:“放心,此事我会和赵师弟去办的。”
柳菡道:“有劳师兄了。”
公孙冶见柳菡近来稳重了不少,欣慰道:“我们之间就不用客气了。我现在渐渐让你适应拜月宫的事务,你的师弟师妹们也会用心辅佐你的。师兄相信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大家长,拜月宫也会在你们的努力下再次于外隐界北部崛起。”
柳菡见公孙冶似交代后事般说着这些,难过道:“师兄,你为何说的像是要走了一样?你自己都说了你还是空冥境肉身,即便修为被封,但寿命是不会减少的。”
公孙冶笑了笑道:“我这不是在未雨绸缪嘛,你想想看啊,师兄这没了灵力,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还不如在这一两年内将拜月宫安稳地交托到你们手上。”
柳菡直白道:“师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是不是老仙长答应帮你解开封印你要去莲花宗报仇?”
公孙冶皱眉道:“刚觉得你稳重你怎么又说这些。你师兄是技不如人,与莲清子道友无关的。”
柳菡握拳道:“师妹只叹自己修为不够,若我一朝功成,定要那些人偿还此债!”
公孙冶叹道:“看样子一两年还不够啊,你这碗水太浅了。”
柳菡不服气道:“师兄,我再怎么说都是拜月宫唯一的元婴修士,你怎么也要给我一点面子嘛。”
公孙冶指了指宫主殿那边道:“那下面可还有个元婴后期的,而且上宗留给他的木灵界就是为了对付我而用。只是我运气好,在突破空冥境后就直接以风灵之力将木灵界破了,正好帮你肃清了一招后手。”
柳菡也是无奈道:“以前我那些道友都羡慕我有个好宗门,说一旦有事可以得到上宗庇护。可上宗就像公孙师兄说的,把我们当成了一群圈养的动物,每五十年过来挑一个好苗子上去,然后基本就是不管不问。即便派下来的木长老,也是那种有事不见人,没事在那耀武扬威的。我就看看八年后上宗派下来的使者看到拜月宫如此局面,会作何反应吧。”
公孙冶道:“柳师妹大可放心,这次上宗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柳菡好奇道:“公孙师兄为何这般肯定?”
公孙冶摸了摸额头上的七瓣莲花图案,笑着道:“也许是被这莲花宗的七莲缚印封久了,隐隐也带有一些莲花宗的占卜之术了。”
柳菡还以为公孙冶要说自己摸清了七莲缚印,没想到公孙冶扯得是这些,只当他是在说笑。
公孙冶望着宫主殿的方向道:“柳师妹,我走累了,你这元婴高手带我一程吧。”
柳菡没有再说什么地带着公孙冶瞬移回去了宫主殿。
拜月宫万里之外,鬼头三杰被路过的修士发现时已神志不清。他们嘴里不停地念着鬼字,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之物。地渊宗宗主容圩暗中派人接回了三人,在确定鬼头三杰已经彻底疯了以后,容圩只得将情况上报给转投的圣魂门。
如今的圣魂门因为那神秘的金长老再次登顶外隐界北部,以前拜月宫的那些附属宗门大部分都投靠了圣魂门。不过那金长老自从回去圣魂门之后便再没有露过面。只有仇嵬知道,金先生于忆月峰上吃了大亏,不仅根基大损直到现在还在闭关调息之中。那爱吃元婴吴三娘也在欲欢宗门人离开拜月宫时变幻了样貌来到了圣魂门的队伍中,现在正守在金先生闭关的洞府外。
仇嵬对他们无幽谷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他现在一门心思要吞掉拜月宫的势力,以求壮大之后于北部独尊。
仇嵬怎么都没想到这场庆典下来获利最多的一方竟是自己。坐于圣魂门内殿中的他现在正听着由中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外隐界南部的乱局已经被内隐界下来的杀圣霍灸平定,他得知这次都是外来修士在南部作乱。听到他们杀人取血的恶行仇嵬也是相当愤慨,认为杀圣霍灸杀得那叫个好。
就在这时,来自地渊宗的镜花之术开启,仇嵬见对面容圩紧张的模样,不悦道:“怎么了?是那鬼头三杰不听话了?”
在仇嵬看来,这鬼头三杰虽然是拿钱办事,但毕竟是野修出身,让他们听一个金丹小辈差遣确实容易出岔子。
仇嵬见容圩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喝道:“你不敢跟他们说我来跟他们说,他们拿了我的灵石就该好好办事。佛门那群秃驴都已经派人去暗杀过柳菡了,我就让他们三个在拜月宫外试探虚实,抓住机会抢几件元婴法宝,很难吗?”
容圩只好说道:“回禀门主,他们应该不能跟你说话了。”
仇嵬道:“什么?他们收了钱敢跑!看我找到他们以后不把他们剥皮抽筋!”
“门主,他们没有跑,而是不知被谁施了术法,崩碎了道心。我手下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已神经呆滞,根本不能沟通了。”容圩道。
仇嵬惊道:“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何事?”
“属下也是不知,那三位前辈每次出门都不会让属下跟着。”容圩猜测道,“门主,会不会是那公孙冶使诈,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被封修为!”
仇嵬确定道:“不可能,若真是那样,前几日柳菡被突袭时他就会出手了。以公孙冶的性子他不会不顾着同门。而且我在拜月宫的内应也将庆典散去后的事情通报于我,公孙冶已经彻头彻尾地成了个废人。”
容圩道:“那就只可能是忆月峰上的老仙长了,那人鬼神难测。说不定鬼头三杰在拜月宫外叫嚣的时候触到了那老仙长的忌讳,这才被出手教训了。”
仇嵬一听也觉得有理,他作罢道:“算了,拜月宫已独木难支,就让它在那里苟延残喘吧。容圩,你上次帮我劝说飞霞宗徐束归附,进行的怎么样了?”
容圩额上冒汗道:“徐束还没看清形势,他欲明哲保身,说暂时不想归附别宗。”
仇嵬目露凶光道:“不识抬举!我要不是看在飞霞宗和你地渊宗离拜月宫最近,可以帮我行监视之用,我反手就可以灭了你们。”
容圩惧道:“门主容我再去劝说一番,若那老家伙还是冥顽不灵,门主再出手不迟。而且以门主今时今日的地位,不必亲自动手的。”
仇嵬知道这容圩跟徐束关系要好,而且容圩投靠自己无非是因为他女儿容坍的缘故。仇嵬知晓容坍与石武有大仇,是故他也不怕容圩不是真心投诚。
仇嵬点了点头道:“好吧,就再给他一个机会。”
容圩恭敬作揖道:“多谢门主。”
仇嵬问道:“可还有别的事情汇报?”
容圩道:“不知这鬼头三杰如何处置?”
仇嵬想了想道:“派人送回来吧,毕竟他们三个身上还有些好东西的。”
“属下遵命。”容圩不敢多想道。
仇嵬嗯了一声便关闭了圣魂门这一端的镜花之术。
容圩看着仇嵬那一端的画面消失,不禁松了一口气。
容圩的夫人祝萱从一旁的帘子内走了出来:“你怎么还那么念旧!这种时候就应该让仇嵬杀了徐束,我们地渊宗趁机吞了飞霞宗。”
容圩目中森寒道:“你让我投靠圣魂门我没意见,因为坍儿是因为忆月峰上的石武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每次看到她精神恍惚地哀嚎,我的心就在滴血,我恨我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所以你要对付拜月宫我赞同!可这跟飞霞宗有何关系?我和徐束乃是世交好友。你不会因为要我壮大势力就把他卖了吧?若是这样,那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清你了。”
祝萱闻言一怔,而后楚楚可怜道:“若不是因为坍儿我会管这些事?要不是看到坍儿一天天深陷梦魇我会跟你说这话?你要知道,这本该是你这父亲做的啊!”
容圩在祝萱声泪俱下时便已心软,又听到她的哭诉之语,早就心疼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你。”
祝萱很合时宜地靠在容圩怀里道:“我也不是怪你,我只是想你有了更大的势力,以后就有机会帮坍儿报仇了。坍儿的骨头虽然接上了,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成为了她的心魔。莫要说修炼,就是正常的生活都没法过了。这还不是那石武害的,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只有杀了石武,我们坍儿才能好起来。”
从祝萱的话语中可以听出,她已经将所有的错都加在了石武身上。她是忘了就在小集会现场的徐辉杰是如何说的了。当初在小集会上,是因为容坍首先指认石武是那烹制金露玉灵肉之人,而当时石武身上没有一丝灵气,血老七就把石武身旁的赵辛当成了容坍指认之人抓了起来。在探测到赵辛是土灵根修士后,血老七就觉得是容坍在耍着自己玩,转而将容坍抓住用土系术法困在了一细小空间内,不断挤压之后将容坍的骨头一根一根压断。按照徐辉杰所说,这完全是阴差阳错下的误会,罪魁祸首其实是无幽谷的血老七。
可在容圩夫妇看来,这一切都要怪石武与他们女儿争百兽聚灵盆,怪石武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承认自己就是那些灵膳的制作者。最为可笑的是,他们投靠的圣魂门内,现在就有那无幽谷谷主。
仇嵬在关闭与地渊宗的镜花之术后,以传音玉佩先行通知了行方开启镜花之术,他需要知道行方和中州佛门的态度。
原本还在佛像下诵经的行方在看到仇嵬的传音玉佩亮起,对座下十位长老说了几句后便瞬移离开。再出现时已到了他的禅房内,镜花之术开启,行方看到了对面座位上的仇嵬。
行方道:“听闻仇施主近来事务繁忙,今日如何会找上老衲?”
仇嵬知道这老秃驴是在说自己吞并拜月宫地盘的事,他也不回避道:“我不似大师这么一心向佛。我就是个俗人,杀人抢地盘就该是我们这种人干的。”
行方道:“若老衲停下诵经就听到仇施主说这些,那老衲可真是罪过了。”
仇嵬道:“好了,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无量寺派过去暗杀柳菡为何没有得手?”
行方面上古井无波道:“仇施主莫要妄言。”
仇嵬见行方还在那边惺惺作态,冷笑道:“若如此,那今日之事我也就不告知你了。只愿那些过去拜月宫的人能有佛祖保佑吧。”
行方道:“仇施主这么一说老衲倒是听闻有两个看不惯拜月宫的佛门僧人要去寻那公孙冶的晦气。可不知为何却找到了柳菡掌座的满月峰,他们被发现后就与柳菡掌座动起手来,哪知道柳菡掌座虽然只是元婴初期,但身上法袍法器,甚至是丹药都是元婴后期中最好的。那两位僧人一击不得手,而拜月宫好似早就料到柳菡掌座会被攻击一样,事先就将拜月宫内所有阵法交由柳菡掌座控制,那两位僧人见机不对,在拜月宫护山大阵开启前逃了出来。”
仇嵬早有所料道:“你们佛门不是最有耐性了嘛,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反而这么急躁了!害我派过去的人什么都没捞着,还搭上了三颗道心。”
行方惊道:“出了何事?”
仇嵬道:“我收编了拜月宫大部分势力,更是寻了鬼头三杰去拜月宫找麻烦。可因为你们的擅自行动,导致拜月宫护山大阵开启。那鬼头三杰就于每日申时在拜月宫山门外叫嚣。前面都还无事,可就在今日,那三人道心崩碎,已神志不清了。”
“嗯?”行方不解道,“那鬼头三杰都是元婴中期的野修,而且修习的鬼系功法也是极为厉害的。”
仇嵬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我才问大师那日是公孙冶出手救的柳菡还是另有隐情。”
行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公孙冶已经是个废人了。”
“嗯。”仇嵬也是这般认为,“那我们就说说我们北部的事情吧。”
“仇施主不找慕施主一同商议?”行方问道。
仇嵬不屑道:“慕衫不过是靠着与那些裙下之臣的元婴后期修士交好才勉强混了个大宗之名。外隐界北部能有资格与我商议的只有行方大师一人尔。”
行方笑着点头道:“仇施主过誉了。老衲只是佛门中人,每日只想与无量万面佛前诵经参禅,凡尘之事不是我佛门中人愿意沾染的。”
见行方又开始装迷糊,仇嵬也是笑道:“行吧,那我就在此祝大师好好参悟佛理。不过话说在前头,拜月宫附属宗门我圣魂门要占九成,至于剩下的那一成你们无量寺要就最好,不要的话就分给欲欢宗。”
行方道:“仇施主就不怕自顾不暇?”
仇嵬话有深意道:“不劳大师操心,我门里还有几个厉害的师叔,应该可以帮我一起担下来的。”
行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金长老,行方道:“那就恭贺你圣魂门成为北部第一大宗了。就是不知你这第一大宗要如何处理那曾经的第一大宗?”
行方故意在曾经的第一大宗上语气顿挫,摆明了是想要仇嵬以绝后患。可仇嵬又不是傻子,拜月宫上若没有那忆月峰,他早就带人去灭了。但现在那忆月峰深不可测,他仇嵬才不会上赶着去送死。
仇嵬道:“我现在只想要我们外隐界北部条理清楚,由你我主事,任何纠纷都摆到明面上来说。至于拜月宫,那等已无生机的宗门,不多久就该自生自灭了。我已得到消息,拜月宫只能靠着从珠光阁高价购买的物资过活,连开山都不开了。”
行方闻言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那外隐界北部就看仇施主的了。”
说罢,双方同时关闭了镜花之术,而拜月宫也迎来了他们忍辱负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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