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上喝闷酒,因为他待过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经历过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生,现在这两种不同的际遇产生了碰撞。
这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日积月累之下堆积起来的矛盾碰撞,只不过被白常卿的反常举动点燃了而已。
是沈浩的心结,也是他平衡心底两份认知的一个机会。
和沈浩在脑子里纠结和梳理不同,皇城茶山庄里,白府内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两个小娃已经睡着了,在隔壁院子里,有丫鬟看着。主宅卧室里一张大床上躺在白常卿和他的两个小娇妻。
因为“大病初愈”白常卿睡在边上而不是中间,方便时不时的起来给睡里面的两女倒水或者端药。似乎抛开他们的身份,与寻常百姓的夫妻并无区别。
不过白常卿没有睡,睡不着。而床里的徐芝媛和徐芝娣也没有睡。
“夫君,你都知道了?”徐芝媛问出了她们两姐妹一直哽在心里的话。
那毒太厉害了,以至于徐芝媛和徐芝娣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让她们浑身绵软,说不出话来了,接着便只能心里哀嚎着等待死亡。
徐家姐妹虽然猝不及防,但并不妨碍她们在昏迷前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她们清楚这是在自己服下了续命的丹药后才出现的问题,那必定是背后的那位大人朝她们出手了。
为什么?
徐芝媛和徐芝娣在昏迷前心里都有这个疑问和不解,她们的计划才开始,甚至都还没有走到摊牌的地步,为何那位大人会知道?
然后疑问一闪而过,接着就是浓浓的不舍填满徐家姐妹的最后意识。不舍自己的夫君,也不舍自己尚且年幼的孩儿。
醒过来之后,徐家姐妹瞬间恍惚,直到视线重新清晰,看到的是夫君和自己孩儿的脸时,她们才明白自己死里逃生了。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是怎么在那位大人手下活过来的?
答案并不难猜,那位“医治”她们的医师在离开时,夫君对其说了一句:请转告沈大人,这个人情白某记下了。
听到这句话,徐芝媛和徐芝娣就明白了,她们的身份如今不再是秘密,至少在她们的夫君面前不是了。
之前屋里前前后后人不少,白府上下被她们两突然病倒的这件事情弄得心惊肉跳,如今好不容易才醒来,自然是尽心呵护着,也让场合不合适戳破那一层实际上已经可有可无的薄纱。
睡了半天,晚上夜深人静,徐芝媛和徐芝娣的手是握在一起的,心意相通之下由姐姐徐芝媛开口主动掀开了话头。
白常卿一直醒着,他也知道身边的两位小娇妻也没睡,只是他也没有想好如何去提起对方身份的事情。如今被问到,也没有回避,嗯了一声,表示他的确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轻轻的抽泣声响起,然后断断续续中,三人相互坦诚,把一直以来蒙在双方心头上的阴霾祛除掉。
许久之后,这一顿相互坦诚才宣告结束。不但徐家姐妹坦白了自己的身世和经历,白常卿也把自己是怎么知道,又是为何一直装作一无所知直到她们遇到危险的前因后果都说了,最后还把怎么救下她们的大致情况也讲了一下。
庆幸中,家人交心,劫后重生的幸福感并没有一直持续,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后面或许同样凶险。
“夫君,那现在怎么办才好?”徐芝媛开口。她很清楚,就算夫君能从那位大人手里救回她们,可后面呢?谁都知道她们两是后患,那位大人稳住夫君之后必定还会另有后手使出来,断不会让她们这样的威胁安然无恙的存在下去。
连徐家姐妹都能想到的事情白常卿又怎会不清楚?甚至徐家姐妹脱险之后他就已经在脑子里琢磨这件事了。
“呵呵,如今你们的性命暂时无忧,但我敢肯定你们依旧需要他们的续命丹药。我们和他们各有把柄在对方手里,算是陷入僵持了。暂时不会有事的。”白常卿的语气很轻松,他清楚现在的局面微妙,必然不会持久,双方都需要破局。但该怎么破,他还没有想清楚。
阻止了两女还想继续说,白常卿打断道:“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身上的丹毒才解,还是多休息,不宜费神考虑这些东西。放心,有为夫在,断不会让旁人毁了我们的家。”
白常卿言语里的自信让徐家姐妹忐忑的心逐渐安稳下来,然后倦意袭来渐渐睡去。
而白常卿虽然也闭着双眼,但却清醒着。
刚才为了不让妻子担心,白常卿的话只说了一半。而剩下的那一半才是接下来的重点。
如何破局呢?白常卿暂时没有想到自己破开眼下局面的办法,但他却很容易可以想到对面那位沈大人可能会采取的破局办法。
在白常卿想来,以那位沈大人的一贯作风来看,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才是对方最喜欢最习惯的。比如说让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知情人永远的闭上嘴。这样最简单,最直接。
当然,杀他一个户部尚书,这风险很大,需要征得指挥使庞斑的首肯,同时不能外泄消息,还需要伪装成意外身亡。看上去不简单,但若是硬下心来的话这无疑是站在那位沈大人的位置上的最优选择。代价和效果相比较也绝对划算。
甚至白常卿把自己放在那位沈大人的位置上,他都倾向于一不做二不休。因为如今的僵持只是暂时稳住局面,要想破局就决不能拖泥带水,付出代价也是在所不惜。
想到了对方接下来可能会采取的动作,白常卿又该如何应对?他自己又该如何破这个局面呢?
天色慢慢放亮,白常卿早早起来,吩咐下人不要吵醒夫人,他自己一人照常去衙门上差。谁也不知道经过一夜的冥思苦想之后,白常卿终于想到一个他可以用的破局之法。
于是到了衙门之后,白常卿没有如往常那样开始处理衙门里的公务,而是打开一根崭新的铜条开始在上面书写。
抬头第一句便是:臣白常卿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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