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向外看去,见走进来两个道人,皆双孤髻,一青衣,一红衣,束丝绦,面相凶恶各不同。
一见姜尚就口称:“师叔在上,弟子稽首!”
“二位那座名山来的,到西岐有何见教?”姜尚问道。
二人递上一金柬,道:“我是金庭山王屋洞道行天尊门下韩毒龙,旁边这位,是我师弟薛恶虎,奉命来送粮草。”
众人纷纷看去,那韩毒龙身得高八九尺,面如满月,一身青衣道服,似十七八岁一个健壮道童。
薛恶虎双孤髻,不苟言笑,方正黑脸,高丈二,壮如熊罴,一身红袍,束丝條,看不出年纪,也是个道童打扮。
姜尚看罢金柬,大喜道:“喜得二位师侄送粮来助,但不知柬上所言百万担粮食何在?”
金柬是道行天尊所书,说知道西岐情况危机,就派门人前来相助,送粮秣百万,让二徒先在子牙帐下听用,自己也随后就到云云。
韩毒龙淡淡一笑,自囊中取一碗口大的玉斗,里面粟谷满满,说道:“粮秣尽在斗中!”
南宫适等众将伸长脖子去看,见那斗中约莫装得有一碗米,纷纷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姜尚也哭笑不得道:“二位师侄,城中丁口百万之家,你那区区一碗,济得什么事。”
哪吒等人都道:“两位兄弟莫卖关子了,这斗儿有甚玄妙,能盛粮草百万担!”
“哈哈,不是玩笑,师叔谴人拿这斗只管往仓里倒就是,我还只怕西岐诸仓装不下哩!”韩毒龙笑道。
姜尚道:“粮草之事,关系重大,还是师侄亲去一遭,正显师侄本事。”
这么大事,假托他人姜尚着实不放心,万一拿斗里倒不出百万粮秣,该怪谁呢?
韩毒龙无法,吩咐师弟在此等候,亲自端着斗,一路随着督粮官出相府。
少倾刻,有督粮官欣喜来报道:“禀丞相,诸位道长,那斗里果然源源不断,尽是粮食,如今三济仓,六储仓,防洪仓,太仓皆已经装满,还有粮食溢出哩。”
薛恶虎吟诗道:“说我是风不是风,五谷粟栗在斗中。左边龙虎龟蛇会,右边虎寿合和同。”
众人皆是心喜赞叹,粮食一事解决了,跟那魔家四将耗上多久,都没问题。
待韩毒龙回来,众阐教门下,一番见礼。
刘樵也上去道:“久闻王屋洞二位道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道貌不凡!”
“不敢,不敢当“道兄”二字之称,道者仙风道骨,不知那座名山?”韩毒龙谦虚回道。
薛恶虎则是拱了拱手,却不多说话。
“贫道子牙公门下刘樵,字玉枢,荒山在洛阳金室山烟霞观。”刘樵笑道。
“原来如此,道中早闻道兄名声,也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见之,果是道骨清奇。”韩毒龙也是一番夸赞。
几人一番商业互吹,算是结识,有个点头之交。
不过相比刘樵,韩、薛二人明显更喜欢哪吒几兄弟,没过几天,几人已经打的一片火热。
姜尚每天都早出晚归,不仅处理军事,也兼顾城中百姓调度,政事一类。
相府中,各分几群人,哪吒、木吒、韩毒龙、薛恶虎天天聚在一起,亲热无比,好似无话不谈。
金吒虽与哪吒、木吒一胎所出,但性情似乎并不合。也不知是失了法宝,心情不好,还是其它原因,时常独自一人坐一边。
刘樵身侧,则是武吉端茶倒水,龙须虎,以及黄飞虎的小儿子黄天祥。
似乎三代弟子人虽不多,但目前已隐隐分成三股,面上称兄道弟,实则疏远,各玩儿各的。
对于这些真传对自家的看法,刘樵倒也不在意。
也没心思跟他们一块儿勾心斗角,玩些小孩子过家家,跟谁玩儿,不跟谁玩儿的幼稚游戏。
每天一有空闲,便静坐练气,几场大战下来,虽然有所斩获,斗战经验也在增长,但是法力也耗得极快。
食了三粒仙果,本有三百年法力,南疆一行数番斗法,还有二百八九十年。
如今又是斗法数遭,好在多是以武艺或神通,不须法力。
唯有几次危急时分,洒放万千道兵,这个最是耗费法力,若仅是虚幻道兵,一次不过一道法力(一年)
若含着须发,变化实物道兵万千,虽然威力大,单个都有降龙伏虎之力,但一次就得十道法力开外。
几次之后,刘樵现在所余法力还剩堪堪二百五十余道。
法力关系炼气士寿数,超凡之根源,且极难修证。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封神杀劫,关乎生死之战,众仙家好手不管道术多厉害,一般都是以武艺杀敌。
能动武艺,就绝不用道术。
主要就是道术未成神通前,威力越大,越玄妙,就越耗费法力。
要是天天斗法,那也不用修仙了,法力增长赶不上消耗,寿尽之日不远。
所以刘樵那有时间去玩什么勾心斗角,或是讨好真传。
一有时间,便是静坐修行。
不仅仅是法力要修,道术神通更是根本。
之前被混元伞烈焰裹住,要不是刘樵五行遁术业已大成,换一般木吒、金吒等辈,当场估计就得上榜。
除了修行道术法力,刘樵的琐事还有许多。
编纂《神仙业位图》不能停,修修改改,描绘神仙模样,感悟身神法术等等。
好在这个天书有一般奇特,就是写错了,一催法力,就能将写错的彩墨消去。
倒是可以从容修改编纂,不会弄得满是黑圈之类。
不然要是给后人看到,刘樵岂不得羞死,还怎么当一个太史公一般人物。
天天如此,时间不觉倏忽又过数月。
晃眼间,魔家四将围困西岐已有近一年光景。
时间也来到了帝辛二十二年春。
西岐粮草充足,众人避战不出,魔家四将也没办法。
期间数次催使大军猛攻,皆不能下,反倒损兵颇多。
挖地道,凿城墙,上游蓄水,皆被刘樵等施法破去,徒劳无功。
姜尚不下令出去迎战,刘樵也不着急,反正自己主要功绩是记录,做成这一件事,就足矣封个大神了。
倒是哪吒等人闲得久了,又耐不住,觉得自己又行了,天天请战。
弄得黄飞虎等众将也是摩拳擦掌,厉兵秣马,只等姜尚一声令下,出城迎敌。
这一日,哪吒,木吒,韩毒龙等人皆齐聚相府,再次请战。
姜尚一想,就这么一直避战也不是办法,便问道:“大家即言请战,有何策能破魔家四将法宝?”
哪吒道:“他不过地水火风,雷电黑烟,我等不携兵马拖累,有五行遁术,纵然打不过,也能走得。”
只是这个法子,并不能得到大家赞同。
金吒道:“五行道术,虽然我们人人会遁,但深浅不一,不是人人都有刘道兄的本事,将此道炼至化境。”
单以五行道术的造诣来看,刘樵应该算是三代弟子里面的翘楚,代表性人物。
哪吒有风火轮,也能心念即走,但其它人,木吒,韩毒龙,薛恶虎,可没这个本事。
要是被那烈火黑烟裹住,难逃一死。
哪吒一想也是,便又道:“那便我,金吒哥哥,还有刘道兄,咱们三个去。”
韩毒龙闻言,还以为哪吒看不起自己二人,腾得站起身道:“怎么说你们三个去,你们会道术,我王屋洞亦有大法。”
“是哩,我兄弟在王屋洞修行多年,也不是白给的。”薛恶虎也起身嗡声道。
哪吒连忙道:“我绝无此意,只是这阵中凶险,魔家四将法宝厉害,我不知两位兄弟本领如何,怕你们吃亏!”
韩毒龙这才面色好些,但也道:“要去袭营,那便都去,不然岂不是我俩不讲义气!”
薛恶虎也道:“是啊,俺也一样!”
刘樵见哪吒提自己名字,插话道:“依李道友所言,我几个去了,又能如何,对面可是千军万马呀。”
谁知道哪吒这小煞星又打什么鬼主意,想忽悠自己去踩雷,可不能上这个当。
见韩毒龙二人想去,便又补充道:“贫道是个文官,不善斗战,去了只能拖累你们,还是哪吒道友和王屋洞二位道友去吧。”
至于金吒,则一直默然不言,似乎去也可,不去也可。
哪吒道:“刘道友谦虚了,你的本事,大家都知道,莫推辞,要去的话,少不得你。”
木吒这时道:“哪吒,你到底有甚计策,先说说吧,大家也有底。”
“我想刘道友能化身万千,身外有身,可以先拖住那些凡人兵马。”哪吒朝刘樵说罢。
又道:“我以混天绫,并二位哥哥三人挡住魔家四将。”
这一下,就给刘樵、木吒、金吒都安排了任务。
刘樵心下暗笑,我拖住凡人兵马可以,但是不知你李家三兄弟有没那么大本事挡住魔家四将。
别到时候打两下,又早早溜了,留我一个被那四将围住。
心下吐槽,面上则是颔首点头,不动声色,一副被哪吒妙计奇策折服的模样。
倒是那韩毒龙、薛恶虎闻言,又炸炸呼呼道:“哪吒兄弟,你们都有任务,那我们干什么!”
哪吒嬉笑道:“你们俩就趁机去那四将营中,寻一寻我的乾坤圈和金吒哥哥的遁龙桩。”
“要是寻到,就赶紧走,要是寻不到遁龙桩乾坤圈,就放一把火,把那魔家四将的粮草营营寨给他点了。”
薛恶虎挠挠头道:“可是我们没见过乾坤圈跟遁龙桩,不知道那个才是啊。”
哪吒摆手道:“这个简单,这二宝样貌各有特点,我一说,你们去了看见,就能找到。”
韩毒龙、薛恶虎闻言,皆道:“那如此就好,这个不难。”
木吒、金吒也道:“若按哪吒所言,纵然取不回法宝,或不能建功,咱们俱有五行遁术,也能从容撤走。”
“是啊,我就说咱们几个去就是,不带兵马,这多方便。”哪吒自得说道。
众人皆转头看向刘樵道:“刘道兄,不知有无异议?”
“哈哈,你们谋划周全就好,贫道依言便是,没什么说的。”
众人闻言,皆是一喜,然而刘樵捻着须,话锋一转道:“只是还得我师父同意。”
众人又朝上首一直默然的姜尚拜道:“师叔以为如何!”
姜尚颔首道:“哪吒此策甚是周全,我也无异议,只是…”
“师叔,只是什么?”哪吒急问道。
刘樵接话道:“只是那混元珍珠伞,正着晃一晃,发水火风雷,反着转一转,就能闭法禁,收仙家之法宝…”
言罢,捻须幽幽道:“哪吒道友,不知你的混天绫,木吒道友的吴钩剑,能不能抵得住…”
哪吒闻言,如同一瓢冷水浇头,霎时灭了激情。
郁闷坐下道:“是啊,要是没了法宝,我等只有逃遁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刘樵还有些话没好说出来,免得落了哪吒面子。
兵戈凶险,神仙斗法,更是牵扯生死,在座诸位,那个不是洞中苦熬之功,要是一招失手丧命,岂不可惜!
贸然出去,丢了法宝事小,那魔家四将的法宝不是开玩笑,搅动乾坤,尘迷世界,陷进去容易,逃出来可不简单。
薛恶虎没见过那魔家四将神威,不服气道:“说破天去,也不过四个左道罢了,真有刘道兄说那么厉害?”
不待刘樵说话,金吒便苦笑道:“真有,刘道兄还是说得简单,那天我们好悬都没走出来。”
木吒也有些悻悻道:“是啊,亏得哪吒拼死用混天绫戳破了乾坤,开一条生路,不然遭那地水火风一裹,罗天神仙也难活命。”
罗天神仙,即玉虚十二仙首那个层次,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因为在三十三天,大罗天上开辟仙府,所以叫做罗天仙圣,或大罗天神仙。
罗天神仙陷进去也难活命,这话或许有些夸张,但也足矣证明那魔家四将的宝贝,确实不凡。
韩毒龙、薛恶虎见众人神色如此郑重,心下也是慎重几分,不再多言说风凉话。
场中气氛一时沉寂,姜尚也沉思不语。
哪吒见此,不禁焦躁道:“难道就一直这般耗下去?”
姜尚闻言,更是苦恼了,下首众人也是相顾无言。
“还得等待高人,那魔家四将本事平平,全仗法宝逞威而已。”刘樵摇摇头。
金吒也道:“不说破了其全部法宝,只要破了那能收法宝的混元珍珠伞,四将皆不足为惧也!”
众人皆是认同点头,其它的青云剑,琵琶、花狐貂虽然厉害,但终究有法可挡。
唯有那个混元珍珠伞,放出来照定乾坤,虚空阴阳皆禁锢在其伞中,直接能把人法宝闭了法禁收走。
在刘樵看来,这法宝简直比那什么落宝金钱还不讲道理。
落宝金钱好歹还有次数限制,这个混元珍珠伞一张,万里乾坤须臾转动,可以无数次施展。
而且还无视法宝禁制。
据金吒所言,那遁龙桩是文殊天尊镇洞至宝,七十二重禁制圆满,材质分属先天。
而且金吒也已经祭炼如意,能随心变化,竟然也被那混元珍珠伞须臾收走,足见这宝贝的厉害诡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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