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殷须垂下眼帘,隐去眸子里的算计。
殷尚儒应下的,又不是他应下的,等他解了毒,给不给粮草,那还不是他说了算。
殷尚儒这边想了想,“孩儿马上就出发,只是……要不要给我家娘子说一声?她……”
殷须忘了,今天是殷尚儒的洞房花烛夜。
那又如何?
别说只是个洞房花烛夜,就是殷尚儒的新娘子现在死了,也赶不上他的身体重要。
“不必了,你现在就出发,你媳妇那里,你母亲会去说的!”
正好常亮走进来,殷须吩咐他,“你带些人手,保护三少爷前去江边,请钦差大人连夜过来,不得有误!”
常亮顿了顿。
按说朝廷的钦差大臣到了江边,家主这边就该亲自前去迎接才是。
早上才说了,要把钦差大臣晾在江边,即便是钦差大臣自己来了殷家,家主也是不见钦差大臣的,怎么现在要……?
他只是个侍卫,话多了没好处,家主既然吩咐,照办就是。
“是!”
殷尚儒看了一眼歪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殷夫人,朝着殷须施礼,“爹爹放心,孩儿定快去快回!”
转过身,甩了甩袖子,跟在常亮身后走出去。
歪在地上的殷夫人仿佛才回了神,一下子扑到殷尚武的尸体上,“我的儿!……”
“闭嘴!”殷须一手按着太阳穴,睨着殷夫人,“你还嫌不乱是不是?还不赶紧起来,料理他们的后事?”
殷须转脸看着府医,“你出去吩咐下人,就说有人在酒中下毒,大少爷和二少爷被毒死,老爷我中了毒,人事不知。让他们加强巡逻,捉拿下毒的贼子!”
说罢,闭上眼。
外面有的是人手,他让府医去吩咐人,一是显示对府医的重视,再就是让府医出去不要乱说话。
府医在殷家多年,当然知道殷须这是何意,连忙应声,“是!”退了出去。
府医离开,殷须睁开眼,吩咐一声,“来人!”
两个带刀侍卫走进来,“老爷有何吩咐?”
刚才殷尚武进来的时候,这些侍卫就在外面,没有殷须的吩咐,就是里面打起来,他们也是不能进来的。
见到殷尚武的尸体,两人顿了顿,立马转过脸,就当是没看到一般。
“去请洪先生!”殷须吩咐一声。
“是!”
洪先生洪承畴是玉虚观的道士,据说因为看出殷须有帝王之相,才从玉虚观还俗,追随在殷须身边,做了殷须身边的幕僚。
平常的时候,洪承畴并不露面,只在有大的决定的时候,他才会和殷须讨论,发表他的论断。
今天虽然是殷家少爷大喜的日子,殷尚儒的身份,还够不着让洪承畴来捧场。
故而,此时,洪承畴还不知道先前发生的这些事。
洪承畴进来的时候,殷尚武的尸体已经抬出去,地上也收拾干净,殷须已经换了服饰躺在软榻上,等着洪承畴。
“见过家主!”洪承畴穿着一身浅蓝色外袍,一眼看上去,不像是出家人,倒像是饱读诗书的学士。
殷须睁开眼,示意身边的小厮把他扶起来。
一边招呼洪承畴,“先生来了,快坐!”
“家主这是……?”
昨天晚上还见过,今天只不过是给小儿子主持了一个婚礼,就成了这个样子?
“家主不会是……中毒了?”
洪承畴的脑子转得飞快。
殷须身体健康,不会因为劳累躺倒,更不会让人贴身侍奉。
四肢健全,没有外伤,能让殷须躺在软榻上召见他,只能是中了毒,身不由己。
“到底是先生,见多识广,一眼就能看出来!”殷须的声音里透着无奈。
洪承畴连忙走上前,帮着小厮搀扶殷须,“家主可知道这是何人所为?”
殷须示意两个小厮下去,才说道,“家门不幸,今天一天伤了我们父子三人,眼看着我殷家,大厦将倾,大势已去,天要亡我啊!”
“啊?”就算洪承畴镇定,一时也接受不了殷须的话,“家主说仔细一些,到底发生了何事?”
“唉!”
殷须当着洪承畴的面前,说出今天发生的事。
“家主是说,二少爷毒杀大少爷,然后又对家主动手,多亏三少爷救了家主一命,然后三少爷失手杀了二少爷?”
殷须点头,“老二毒杀老大,是他自己承认的。后来因为我要给老三事情做,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便带着钢刀进来,恰巧老三进来,才没有让他得逞。
老三动手杀他,是我下的命令。
尽管明面上看不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事情的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掌控。”
殷须做家主多年,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只是破解不了其中的缘由,才找了洪承畴过来。
“先生分析一下,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洪承畴就坐在一旁,“大少爷和二少爷死了,能获得最大利益者是三少爷。
就算三少爷平时韬光养晦,有不为人知的智谋,也指使不了二少爷替他做事。
在二少爷毒杀大少爷这件事情上,只能是二少爷所为。
令人想不通的是,二少爷就算鲁莽一些,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毒杀大少爷。
若真是有这个心思,在当初大少爷做出那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
没理由在风平浪静之后,半道上生出这样的心思。”
洪承畴也是一筹莫展,想不出其中关键的地方。
“会不会是穆家?……”殷须思忖着。
他不是没想过穆家,只是觉得穆家没有如此犀利果敢的人。
洪承畴摇摇头。
“这是一个大手笔的人才能做出这件事!穆家若是有这样的能人,就不会把穆九送进殷家来了。”
“是啊!”殷须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穆家就算没有男丁,凭着穆家地盘上的人手,若真的和殷家较真打起来,我们殷家未必就能占了上风。
穆家之所以愿意讲和,也是不想再动干戈。
既如此,他是不会费这么大的周章,把我的两个儿子都弄死的!”
洪承畴点头,“家主说得极对,眼下,家主不宜劳累,等钦差大臣来了,帮家主解毒之后,我们再重新商议讨论这件事。”
见洪承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殷须闭上眼,点头说道,“先生也早些歇着,这些日子,有劳先生协助三少爷,及早了解殷家,了解大楚,了解这个世界。得让他快些成长起来,成为殷家的顶梁柱!”
“是!在下告退!”洪承畴站起来告辞,一边走,一边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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