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又见面了
“喂,快停下!”
不远处突然传来顾逐流气愤地喊叫声。
云知和阿虞一起转身望去。
马车从她们眼前晃过,雪地里被压出一道长长的车辙。
“别跑!”
少年将军张着双臂追在车后跑了一小段,就被雪地摔了个大马哈。
云知和阿虞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也赶紧追了上去。
怎奈雪天路滑,三人跑几步滑几步,摔摔跌跌了半天,那马车是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可怎么办,我们的东西还都在车上呢!”阿虞一脸的苦恼,她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年的小金库啊!
云知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张着胳膊比划着:“那车夫为什么会驾车跑了啊?咱们不是付过工钱了?”
还是阿虞江湖经验多一些,叹道:“只怕是我们不知怎么露了财,叫人惦记去了,现在凌国正在打仗,起歹心思的人也慢慢多了。”
也对。
他们仨,两个小姑娘一个少年,看上去穿着都挺贵气,又租了那么一架华丽的马车,又带着那么多行李财物,不被人盯上才怪。
不过好在也只是遇上了一个手脚不太干净的车夫,这要是遇到了山匪,他们仨怕是小命都难保了。
此时,三人才刚出了笛州不过二十里。
暮色四合,荒郊野外,衣物钱财尽失,大雪纷飞,寸步难行。
三个人蹲在雪地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云知先叹了口气,冲两个人比划了两下。
“目前,摆在咱们面前的有两条路!”
她不知从哪捡了一根枯树枝子,在雪地里画出了两个箭头,回去,或继续往前走。
回笛州,二十里路,正常走个半天也就到了,但现在下了雪,大概得走一整天,不过天太冷,又要走夜路,他们未必能坚持走到。
往前走,前面不远处有个村子,他们站在这路边就能看得到,倒是可以去借宿一晚,明日再做打算,但目前他们仨身无分文,如今又是战时,怕是也不好借宿。
总之就是,进退两难。
“还是先去村里借住一晚吧,我们应该也许能遇到好心人。”阿虞提议道。
云知和顾逐流都表示赞同。
然而现实很残酷,他们没有遇到好心人。
渊军已经打到了两座城池之外,凌国百姓人人自危,谁也不敢贸然收留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没办法,三个人只好穿过村子继续往前。
好在三人还算幸运,天才黑了没多久,他们就在山脚下发现了一间荒废的小庙。
庙虽破,好歹可以勉强避一避寒。
三人收拾了好一会儿,才在神像脚下搭出了个避风的角落,又在院里捡了些木块,生了火,三人挤在一起,才觉得暖和了一些。
外面天才刚黑了没多久,风雪依旧,长夜难捱,三个人一边烤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都盼着这一夜能赶紧过去。
阿虞叹道:“也不知道前方战事怎么样了……”
云知闻言忍不住笑了笑,抬手比划了几下,顾逐流立刻翻译道:“你是在担心裴公子吧?”
阿虞倒是没有否认,“你们大渊的太子表面上是和和气气的,若真是涉及两国之事,怕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云知又比划了两下,顾逐流说:“你要相信裴公子。”
一个重生的人,能被和敌国谈判这点小事难住?显然是不可能的。像裴舜这种人,一般拿的那都是大男主复仇剧本,说不准他这一去,渊军就直接溃败回老家了。
阿虞却还是有些发愁,“如果对方是桓承曜,我倒是还能放心一些,现在也只能祈祷那个桓承羲别像他老爹那样出尔反尔了。”
云知眼皮跳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又比划了几下。
顾逐流:“你们对于桓承曜的评价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虽然听了之前顾逐流讲的那些关于宁王的前尘往事后,她对于桓承曜这个人的印象有了一些初步的改观,但大家似乎对他有一种不太一样的偏爱。
没错,就是偏爱。
不止是阿虞。
顾逐流、萧熠、陆慎君,乃至太子桓承羲,他们所有人提到桓承曜的时候,似乎从来都没有被所谓的传闻影响过,他们好像从一开始就很确定桓承曜是一个“好”人。
顾逐流说他不重名声随性而为,萧熠说他是个傻子,陆慎君说他定有过人之处,桓承羲就更不用说了,字字句句都在维护他。
现在,就连阿虞话里话外都透着桓承曜靠谱的意思。
云知觉得有些奇怪。
但还没等阿虞回答,顾逐流就急急忙忙地又开了口,“殿下本来就很好啊,是王妃您对殿下有偏见!”
云知不禁一愣。
偏见。
是啊,她虽然一直都在告诉自己要保持客观冷静,却还是在潜移默化中已经被那些传言影响,在完全不认识一个人的时候,就早早把那些所谓的标签贴在了他身上,如今哪怕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就站在自己身边,一点点将这些别人赋予他的东西撕掉,可还是会有一些痕迹留在那里,最终形成了一道固执的偏见。
从一开始,她就是有偏见的。
可偏见归偏见,桓承曜要做的事情,要从她身上图谋的东西,总是真的吧。
想到他们的目的,云知又忍不住哼了一声,捡起手边的小树枝扒拉了一下火堆,没再搭理顾逐流。
阿虞见状冲顾逐流使了个眼色,“哎呀,也不知道萧公子怎么样了,他那一身的伤没个把月可好不了啊。”
提到萧熠,云知更气了,干脆眼睛一闭,窝在阿虞肩头不动了。
顾逐流叹了口气,颇有些担忧的意思,“他一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话音刚落,突然,哗啦一声,破庙的门被撞开了。
有个人伴着风雪狠狠摔了进来。
地上的火堆忽闪了两下,差点被扑灭。窝在一起的三个人吓了一跳,立刻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摔在他们跟前的人,白衣染血,清俊的脸上长发凌乱,嘴角还挂着一道血痕。
“萧熠?!”
阿虞最先反应了过来,并在顾逐流喊出那两个字前先喊出了他的名字。
云知眉心一跳,赶忙跑上前去将人扶了起来。
门外风雪送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三人对视一眼,阿虞去关了门,云知和顾逐流迅速将人拖到了神像下遮盖好。
三个人才刚挨在一起坐好,砰的一声,本就残破的门再一次被撞开了。
两个黑衣人举着刀踏入门内。
三个人瞬间一脸惊惧模样,阿虞嚷道:“你,你,你们要干嘛?”
一边说着,三个人紧紧相依着挡在了神像前,都是一脸警觉地望着两个黑衣人。
一个黑衣人先细细打量了一番破庙内的情形,才开口问道:“你们仨,可见过一个白衣服的男人跑进来?”
三人一起摇头。
另一个黑衣人道:“前面还有个村子,或许他是跑去了村里。”
第一个黑衣人嗯了一声,“他们三个,还留吗?”
三个人拼命点头。
另一个黑衣人似乎在犹豫,“看他们这副样子,像是哪家的小姐少爷跑出来玩忘记时间了,杀了怕是会惹麻烦,可不杀的话,万一……”
三个人紧紧抓着彼此的胳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第一个黑衣人突然皱了下眉,抬手指了指顾逐流,“你,出来,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
云知与阿虞飞速对视了一眼,暗暗捏紧了拳。
“你……你是宁王身边那个小侍卫!”
很明显,黑衣人已经将顾逐流认了出来。
“你们耍老子!”那黑衣人突然恼羞成怒,举着刀就砍了过来。
云知侧身,一脚踹在他裆下,又飞身踢掉了他的刀,迅速踩在他手背上,另一只脚飞速将刀踢远,随手抄起一旁烧了一半的木棍就往人脸上靠。
黑衣人被吓得嗷嗷叫。
而另一个人黑衣人也已经被顾逐流三五招内按在了地上。
阿虞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封了他们的穴道,两个黑衣人很快就趴在地上动弹不了了。
三个人又找来布条绳索将人结结实实地绑了,才敢喘口气,但他们也不敢再在此久留,拖出萧熠就匆匆进了山。
好在有个顾逐流。
他背着萧熠,云知和阿虞一左一右护着,四个人摸着黑,忍着心里的惧意,顶着风雪,在山中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一处可以避风的山洞。
这山洞大概是此前在山中打猎的猎户的借住之处,地上竟然还铺着一块兽皮毛毡,洞口不远处还堆着一小堆木柴。
云知将披风解下来铺在这毛毡上,才让顾逐流将人放下来,接着,她又从洞中处找到了两大张草席,竖到了洞口挡风,而与此同时,阿虞已经生了火,洞内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顾逐流摸出了一粒药丸塞进了萧熠嘴里,云知微微张了下口,最终什么也没问,只在一旁坐了下来。
阿虞给他把了下脉,没一会儿就皱紧了眉头,下意识想去翻药箱,转过身才想起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叹了口气。
“这次是内伤……没有药也没有针了……看今晚能不能挺过去吧……”
云知闻言愣了愣,这么严重?
转头看向萧熠,他嘴边似乎一直在淌血。
而一旁的顾逐流好像都快哭了,捧着个小瓶子递给阿虞看,“阿虞大夫,你看看这个管用吗?以前殿下受伤时许太医给的,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管用……”
阿虞接过药瓶查看去了。
云知盯着萧熠嘴角的血,怎么看都觉得刺眼,干脆抬手帮他擦掉,不一会儿却又有血流了下来,她就又帮他擦掉,再流下来,她就继续擦。
到最后,她都觉得自己好像开始晕血了,眼前恍恍惚惚一片红色。
直到他咳了一声,微微睁开眼,朝着她抬了下手。
“别哭,我还死不了。”
他气息极其微弱,云知赶紧抬手摸了下脸,这才发现自己哭了,但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努力地摇头。
他实在没力气,只能轻轻握住她垂在他脸旁的手,嘴巴微微张合,“没事,别担心。”
一旁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哭泣。
云知吓得眼泪都憋回去了,就连萧熠都忍不住眼角抖了一下,抬眼一看,竟然是顾逐流。
少年跪在地上,抓着萧熠的衣角,哭得伤心欲绝,“您可不能死啊,呜呜呜……”
萧熠被他气得咳了两口血出来,晕了。
顾逐流哭得更凶了。
“行了,别哭了,你再哭下去,他可就真熬不住了。”阿虞已经检查好了药瓶里的药,又倒了两颗出来塞到了萧熠嘴里,“这药是极品内伤疗药,吃了这个肯定能挺过去,你们都放心吧。”
顾逐流还在哭,云知怕他吵到萧熠,一把薅住他的脖子将人拖到了一边,凶巴巴瞪着他,比划了两下。
顾逐流止住了眼泪,乖乖点头,“好,我不过去了!我不过去了!”
云知抬手拍了下他的脑袋,又回到萧熠身边,脱下外袍盖在了他身上,坐在旁边抱着胳膊盯着人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明几个时辰前她还在生气他的“算计”,甚至那时候她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再见到他,一定不要再理他了。
谁能想到,再见到是这种情况啊。
人命关天的时候,其他事情真的都没那么重要了。(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