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联军攻下首山,正聚集在残破的堡垒内商议军情。
“如今已是六月,再过月余雨季就要来临,那时大炮便派不上用场了,我们要赶在这之前将辽东全部拿下。”李准望着一众将领,说道:“本官的意思,兵分三路,向东,过室伪水,攻居就,武次,西安平,泊汋城,大行城,控制马訾水西岸。”
严瑞道:“末将方才从这条线路回来,熟悉地形,还藏了些粮食。”
李准笑道:“本官就是这个意思,东路由严将军打通。向南,攻新昌,安市,汶县,平郭,北丰,水师已攻下盖牟和历林口,正艰难抵抗高句丽援军,所以这一路动作要快,将敌军从盖牟引过来,减轻水师压力,出连将军,南路交给你。”
出连花托出列道:“是。”
“本官向北,沿小辽水,南苏水折向东,复我汉时玄菟郡治所高句丽县,随后攻高句丽旧都纥升骨城,渡盐难水直取丸都城。我们将兵马打散一下,步骑炮协同作战,出连将军,给你两个炮兵营,由黄将军亲领,分你三个禁军突骑营,严将军那里再调拨两个营的斥候给你,如何?”
出连花托喜道:“有了这个炮兵营,攻城可就便宜的多了。”
李准点点头道:“记住,你这一路要快,以免水师撑不住丢了盖牟。”
出连花托,黄顺儿行了个军礼道:“末将领命。”
“严将军,给你一个炮兵营,分五个禁军步兵营给你,可够用?”
严瑞道:“够了,末将麾下的铁浮屠,必要时也可作为重甲步兵攻城。”
李准道:“诸位将军,时间紧迫,高句丽到处都是堡垒,没炮兵就得拿人命填,务必要赶在雨季之前达成原定计划,吃下辽东。”
众人议事完毕,出了节堂。李准考虑到出连花托,黄顺儿,柯茂都是并州军出身,相互配合起来也更方便,便将这二人都调拨给了南路军。
“我的意思是,柯将军,你带着禁军突骑和斥候,再配一营炮兵,先去攻打新昌。我带步兵和另一营炮兵,护送辎重沿着室伪水南下,直接进攻安市,这样一来,汶县的高句丽人便要迅速回防,没得空子再去找水师的麻烦了。”
黄顺儿看着手里的舆图道:“那我便和出连将军一起行动吧,禁军和炮兵进行过协同演练,配合起来默契些,幽州军此前却未能和炮兵共同作战,我亲自调度,助将军一臂之力。”
出连花托笑道:“多谢黄将军。柯将军,攻下新昌后,咱们在安市战场碰头。”
柯茂皱眉道:“出连将军,安市是防线中最坚固的一座,地势最高,易守难攻,即使有了炮兵,也需先筑数座土台,将大炮推上去,否则,炮手视线受阻,弹子是射不准的,这就相当费时,不如先打汶县,解了水师之围,一路将平郭北丰攻下,再回师安市。”
出连花托沉吟道:“安市若不攻下,我军粮道随时会被掐断,这未免也太行险一搏了。”
黄顺儿笑道:“出连将军,咱们现在有水师了,即便辽东粮道阻了,只要打通平郭,北丰,水师便可从辽西或青州运粮过来。”
柯茂道:“出连将军深入辽东,还不知水师战况,我军过大梁河时已收到水师从房县送来的战报,高句丽百济水师被我军全歼,这渤海便是我齐内海,高句丽即使能阻住我军陆上粮道,只要盖牟在,海上粮道就是通的。”
出连花托眉头舒展开来,爽快道:“如此,柯将军攻新昌,幽州军绕过安市直攻汶县,之后在汶县留下五个营封锁安市援军,大军攻平郭,北丰。”
六月二十日,齐军攻破汶县,与水师取得联络,联军攻向平郭,坦坦阿迷遣使请降。
出连花托记得陆峥交待他的话:“高句丽狡诈之极,攻城需人力时可允降,但要注意防范。”想到此处,他对使者说道:“若是真降,便遣部众随我攻占安市,平郭北丰二城日后由我齐军戍守。”
来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齐国提出的要求竟然如此苛刻,坦坦阿迷原以为还能混个南部都尉的官职,继续管控自己的地盘,没料到齐国是铁了心要将辽东完全吞为中原郡县,铲除高句丽所有部落势力。
出连花托见使者铁青着脸也不答话,又道:“战后,部众迁至中原乐土,坦酋长也可在我齐国安养天年。”
使者终于忍不住怒斥道:“如此和灭族又有何两样?”
黄顺儿笑道:“一个是活的,一个是死的。不答应的话我们便攻城,到时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也没什么两样,不过你们这些贵族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使者按捺暴走的心情道:“容我回去告知坦古雏加。”
柯茂不耐烦道:“一个时辰后人不出来,咱们就开打。”
谭辉阴阴一笑道:“叫你们的酋长带着户籍文册出来,平郭是大城,总有几万人,诈降的话是要屠城的。”
使者阴沉着脸道:“是。”
平郭城堡内,坦氏大小贵族济济一堂,七嘴八舌。
坦扶设道:“齐军开出的价码如此苛刻,要用我们的命去攻安市,完了还要将部众迁到中原,再把我们这些人当猪圈养起来。降了有何好处?不如痛快厮杀一场。”此话一出,许多人附和起来,大声叫道:“就去厮杀一场。”
坦坦阿迷道:“他们有种厉害的兵器,你们也都见识过了,轰的人耳朵疼,这个堡守是守不住的。”
坦扶设叫嚷着,“那便攻出去,将操作厉害兵器的先杀了。他们攻下新昌和汶县,都留了人去守城,斥候来报,如今他们步兵不过一万,骑兵数千,我们有五六万人,还有一战之力。”
坦坦阿迷叹了口气道:“他们援军未到时,扶设劝我弃了平郭北丰,和汶县守军一起围攻齐国水师,断了他们的水路粮道,我却想着保存实力,日后再慢慢计较,没把扶设的话听进去,如今真是后悔莫及。齐国是把我们往死里逼,没有退路了,诸位大加小加,将齐国的主意告诉百姓们,让百姓们知道,败了也要被齐国押去攻打安市,左右都是个死,只有一体同心才能闯出条生路。”他站起身道:“此是最后一战!”
斥候骑马匆匆进了出连花托的中军大帐,“将军,高句丽人攻过来了。”
出连花托道:“按原定计划,迎敌。”
帅帐内的将领们鱼贯而出,去各部调整指挥方案,将攻城阵型变为野战阵型。中军是步兵,两翼是炮兵,由骑兵和少量步兵拱卫,禁军突骑一个营留作备军。
军官们骑马在战场上奔跑呼号着调动士兵,绣着各种图案的旗帜高高飘扬,信号火箭蹿上天空炸响,飞扬的尘土遮蔽了整个战场,连战连捷的齐军大声吼叫着“万胜!万胜!”
此种情景,倒让坦坦阿迷觉得自己是在客场作战了,他只见识过齐军大炮的厉害,之前的战斗对象是水兵混着商籍民兵,一如中古时期常见的兵团模式,少数精英带着大部民夫,何曾见识过一万多职业军人组成的大阵。
坦坦阿迷原以为齐军人数处于劣势,总该搞些奇袭之类,比如现下退回去,晚上再攻,或是连日袭扰挫败高句丽人的锐气之后再行攻击,不料齐军一接到他们出动的消息就直接摆阵,一副就此决战的态度。
八里桥之战时,清军也是三十六计用干净,各种想方设法阻截英法联军的粮道,四千骑兵伏击一个英军步兵团的运输车队,被空心方阵打爆,想迂回侧击,被侧翼的殖民地骑兵打爆,夜袭被打爆,佯装撤退被打成了真溃退。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计谋只是点缀,兵家智慧只有两者旗鼓相当时才有施展的空间。
在出连花托看来,步骑炮联军不以杀绝对方为目的的话,击败坦坦阿迷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坦扶设冷笑道:“仓促之间摆阵,兵家大忌,我们应当趁此时杀他个措手不及。他们在下,我们在上,还占据着地利,就不信这一仗还赢不了。”
“你且领骑兵先去杀杀他们的锐气,若他们有防备,便退回来,步骑协同再战,若是顺利,直接杀散他们的两翼,袭击中军。”
坦扶设道:“将骑兵分为两部,一部随我攻杀齐贼左翼,另一部迂回到齐贼阵后偷袭,配合步兵正面对敌,定能击溃齐军。”
坦坦阿迷点头道:“你是我坦氏猛将,听你的,活着回来。”
左翼是齐军的一个炮兵营,二十尊长炮,十尊臼炮,几百门子母铳,为了集中火力,阵型摆的极为宽大,如此一来纵深就薄弱,看上去确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黄顺儿骑马左右调度着,催促士兵尽快将火炮推到既定位置,但时间仓促,只有第一排准备就绪,第二排还在散乱中。柯茂看到高句丽骑兵已经小步快跑着接近己方阵地,对令旗官传令道:“第二营留下守住阵地,第三营跟随我,准备接敌。”
高句丽骑兵加快了速度,朝着齐军左翼呼啸而来。黄顺儿面色凝重,仔细判断着时机,他要集中第一排薄弱的炮火一起发射,打高句丽人一个人仰马翻,方便骑兵随后出击,右翼的第一轮长炮已经抢先对着这群骑兵发射了出去。
将炮兵摆在左右翼,就是为了形成交叉火力,互为依赖掩护,数十个高句丽骑兵跌下了马阵,臼炮炮手们将定时引信凿好洞,塞进了开花弹里。黄顺儿终于下令道:“点火!”
坦扶设怪叫着杀向了齐军阵地,他的目标就是这些炮手,但冲到此时,他原本的兴奋变成了疑惑,大队铁甲突骑近在眼前,这些炮手们别说溃退,半分惧色也没有,炮手身边的步兵竖起了长枪阻拦马阵,但那长枪稀稀拉拉的,破绽甚多,也不难攻破。
坦扶设紧踩马刺,将速度提到最高,要尽快接敌近战,铅弹子虽厉害,但越远才越危险,到了近处反而脱离了射程,活着的指望倒是更大一些。
出连花托此前没有过指挥步骑炮协同作战的经验,因此将炮兵指挥权全部交给了黄顺儿,自己站在望楼上观望战况,一边学习,一边注意着阵线是否有破绽或被人撕开,到时就要带领后校骑兵出击,将撕开阵线的敌人堵回去。(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