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柴累说完任务后，众人纷纷接过证明身份的书信，相互道别后离开了旅馆，唯独李成天留了下来。
“哥哥，晚上见。”比尔说道。
听见了任务后，李成天最担心的就是比尔，不过比尔是分配在羊羽身边的，李成天多少都能放心些。
说起来，他的任务好像就是陪着这个柴累吧。
“距离仪式开始的十点，现在我们还有六个小时，能陪我出去走走吗？”柴累问道。
“嗯。”李成天想到光在这里等很是无聊，况且他有意亲眼了解一下城市。
柴累向他打了个手势，开始轻手轻脚地往楼上走去，李成天一个愣神，随即也跟了上去。
在顶楼的地方，柴累打开了通往屋顶的窗口，率先跳了出去，李成天跟了出去，刚走出去就见到柴累在远处向他招手，李成天无奈一笑，只得跟上。
就这样，柴累带着他在屋顶的地方移动着，不过李成天多了个心眼发现，柴累走的路线都是避过城卫军的，李成天愈加不明白柴累的想法，终于在一个看起来人烟稀少的城市边缘的贫民区，柴累停下了脚步，在一间看起来稍高的屋顶上坐了下来。
“不用客气的，坐吧。”
李成天轻摇头，坐了下来，明明就是私自到别人的屋顶，居然还说得好像自己家一样。
“嘛，我经常来这里，这里的主人早就默认了我的存在了。”似乎看出李成天的想法，柴累呵呵笑道。
经常来这里，李成天看了一眼这里是贫民区无误，不愧是清新派的贵族少年。目光稍微往下望去，脸色不禁变得难看起来。
按理说城里的市民大部分撤离了，即使有漏掉的至少也是撤离到边缘，但是中心区应该没有普通百姓才对的，可是这里依然有不少市民在，而且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他们是贫民，甚至可能是贱民或者奴隶。
“这是什么回事？难道说贫民贱民就没有人权了吗？”李成天冷冷道。
柴累扫视地看了李成天一眼，轻轻笑道：“想知道吗？那么跟我下去吧。”
怀着疑惑，李成天跟着柴累往下方一跃，在他们落地的瞬间，本来悠闲着做着自己事情的人民马上转过头来，当看清楚来人之后，人群马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听着周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李成天有些茫然，柴累带着笑容走上前，和人民们边握手，边说：“大家辛苦了。”
人们熙熙攘攘起来，大多说着没关系，或是拍着胸膛展示自己还行。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公布了要离开城镇的吗？”
李成天的这番话一出，周围的人突然就平静下来，警惕地看这李成天，一个躲在人群后率先响起。
“我们是自愿留下的！”
“是啊是啊！”
人们开始叫起来，不少人显得有些害怕，生怕李成天不允许他们的留下，甚至有人准备对李成天随时大打出手，弄得李成天有些困窘。
“大家误会了，这位是国家派来协助今晚战斗的。”
柴累连忙帮李成天解释道，此话一出，就好像油锅里洒水，人群一下子炸开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响起。这时李成天才注意到这里的人民都是青年壮汉，他突然明白到什么，就是这么一瞬间，他的怀里就多了些水果。
“不，有这些够了。”知道不好拒绝，看着还要来塞水果的人们，李成天慌忙拒绝。
被人们围着很久，在七嘴八舌的声音中，李成天终于明白到：这些青壮都是自愿留下来帮助国家协助战斗的，也许他们的战力不高，但是协助后勤却是足矣。先前对李成天的警惕，是把李成天当成了来驱逐他们的人了。
李成天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留下，在好不容易摆脱了人民，回到屋顶时，李成天疑惑地问了柴累。
“先吃水果吧。”这么说着，柴累从怀中拿出水果开始大口啃起来，李成天也从怀中抓出水果开始吃起来。
夕阳的淡淡光芒洒在宁静的屋顶上，细细的啃咬水果声音仿佛那风的轻簌，让人有种心境平和的感觉。
无需言语，李成天已经开始理解。
单纯改变百姓的生活是不可能成功，就好像柴累介绍自己时，让百姓意识到是这个国家在努力改善他们的处境，国家在努力维护人民的利益，让他们爱上这个国家，从而为这个国家付出，反作用使贫民和奴隶的生活得到改善。
又咬下一块水果，李成天望向这个少年，感受他身上清新的气息，和单纯的那种物质来实施救赎不同，他的方法才能解救人民。
“我啊，很讨厌像那家伙的那些贵族的作风。”
李成天静静聆听着。
“于是我加入了清新派，准备改变这个国家的一切，而要达成这个目的，光靠自己是不够。”说着，他举起了水果，饶有深意地朝李成天望了一眼。
“嗯。”
简单一句回答，但对于彼此明白的两人来说，已经无需再多言。
直到太阳完全落下去，天色渐黑，李成天才渐渐叹了口气。
“今晚的战斗快要开始了。”
“是啊。”柴累眼中震颤了一下。
“你在疑惑。”
“是的。”
柴累转过身来正对着李成天。
“我在怀疑这场战争的正确性。”柴累一脸苦笑，“穿越者就全是十恶不赦吗？”
如果是今天之前，李成天可能会因为看到过独孤绝的残忍而肯定答道，但是柴兰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认知，不，其实是早就知道有的，但是对穿越者的短暂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
“对于穿越者杀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想起柴累的家庭，李成天突然明白过来。
“像你父亲那些人？”
“是的。”柴累自嘲道：“至少初期大部分都是，穿越者的穿越无非两种，肉心穿越，灵魂穿越。无论哪一个都好，穿越到这片幻之国大陆上，如果是贵族还好，如果是平民和贱民，你认为他们会怎么样？”
毫无悬念的，走上憎恨贵族，憎恨国家的道路。随着这条道路越走越歪，最终仇恨所有人。
“还有一部分，看不过眼这些贵族的行为，出手帮忙，然后被贵族们庞大的势力追杀，弱的死了，但是不死的都变成了复仇者，发誓杀尽这些贵族的全家，其中不乏有无辜之人……但是你认为这错的人是谁？”
“所以，错的不是穿越者，也不是我们，而是制度，是人心。”
柴累抬起头说道：“这一战毫无意义，却又无法避免，无论哪方胜利，最终我们可以从这战斗后得到什么？那恶性的循环可以改变吗？”
没错，穿越者的大门是不会消失的，无尽的杀戮根本毫无意义，而且这场战斗本来就毫无正义可言，他们的参战只是因为他们是这个国家的人。
但是即使是如此，李成天也不打算停战。
“你的打算是杀死那些已经坏得透彻的穿越者吗？但是你又怎么辨认出……”
“今天来这里的，不都是该杀的吗？”
柴累轻轻一笑，“我的师父今晚也会来。”
李成天吃惊地看向柴累，柴累讪讪一笑继续道：“是的，我的师父也是穿越者，正是他才能教会我如此多的知识，是他的指导下，我才进入清新派的，而且作为穿越者，不，作为人类，我的师父没有什么失格的。”
“我们都知道这场战争复杂且没意义，但是他还是会来，他曾经告诉我，如果有一天穿越者要和封印世界的人开战，那么在那里一定可以寻找到所谓的意义。”
良久的沉默，柴累的师父可以说是个异类，而且他的这个观点，实在不敢苟同，从战争中寻找到意义？太可笑了，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是毫无意义，也许对于政府，是为了维护统治，对于穿越者，是为了生存。
然而，李成天还是隐隐有着一个感觉，就是自己必须要见这个人一面。
“他叫什么？”
“你见到他的话就会知道了。”柴累并没有给出实质的回答。
李成天默默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那么你呢，打算在这里做什么？”
落阳照耀着少年的侧面，刹那他的身躯变得无比耀眼，李成天不禁用手来遮挡日光，耳边传来了柴累坚定不移的声音：
“我要阻止这场战争，你能帮我吗？”
长久的沉默，只留下一片簌簌的风声。
天边最后一丝光芒消逝，城镇里开始亮起灯光，和平时不同，城镇的灯光在军队的安排下，一圈圈地环绕着中心广场而亮起，即使是最愚蠢的人，也可以知道那里将要发生大事。
柴累苦苦一笑，和李成天一齐起身，朝和中心广场完全不同方向离去，而城市群中心区的四万士兵也同时警惕起来。
战斗一触即发。
……
与城市群稍远的矮崖上，一片绿阴的森林，在这个几乎看不见月色的夜晚显得格外幽静，几名士兵熄灭了火把，施展着夜视法术，走入了这片森林。
他们的任务是巡逻城市四周，第一时间汇报穿越者的到来。
经过军中千挑百选的他们，在这片森林中不动声色地移动着，他们清楚知道打草惊蛇是大忌，由此他们将身体上的每一丝汗腺都用法力收拢，连呼吸也融入天地间。
没错，他们是军中潜行的精锐，每个都有四级以上的战力，他们的对手更是五级的好手。
幽静的森林里突然传出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队长抬起了头，在黑暗中，他看见了一个人坐在了远处的一棵树下。
作为精锐士兵的敏锐直觉，他很快就向队员点了点头示意，然后带着其中两人朝那人走去。
在夜视的作用下，他总算看清了坐在那里的人是一个少年，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朝那个少年走去，张口问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
也许是知道来人能看见自己，在一片漆黑的密林中，少年抬起头来，看着士兵队长咧嘴一笑，那笑容诡异而令人心寒。
背后的遥远处传来了几声惨叫，士兵队长脸色顿时煞白，但他很快呼出了一口气，毕竟他们在来这里之前就早有心理准备，而且这样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你们这些家伙真有趣啊……”少年突然开口道，他的脸上依然无比诡异，而那笑容也从寒冷变成鄙视。
突然脚底亮起了一股蓝色的光，还没容得士兵队长低头，他的左边，右边，前后，附近全都散发出了淡淡的蓝色光芒，仔细一看，这些光芒都是由一些细小的文字组成。
士兵队长马上想起了穿越者的资料，想到了他们当中有个精通阵法的符文大师，在这里施展的阵法可以想象它的作用。
士兵队长一个轻微的动作下，三人一起动手朝少年挥去武器，在这个队长的眼中，不，哪怕是最纯粹的感觉也可以知道，这个少年十分弱小，只要他一剑挥中，这个少年绝对会身死。自己至少可以杀死一个穿越者！士兵队长的眼中充满了灼热。
然而在那少年的充满鄙夷的冷笑中，士兵队长感到自己眼前的世界颠倒了过来……
“看着一个人由希望变为绝望的感觉真好。”少年拍着手掌兴奋说道。
“闭嘴，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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