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嘉庆当政

    在北京安定门内的国子监里,正在进行着一堂空前隆重庄严的教学课,讲课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嘉庆皇帝,而听课的人除了国子监的监生们之外,还有不少文武官员和知名学者。

    国子监在名义上相当于国立大学,是培养最高级人才的地方,但是随着清朝政治的整体腐败,国子监也随之变得空疏腐化,徒有其表。监生的资格只要花钱就可以买到,而且学习的东西只是陈腐刻板的四书五经,没有任何新思想,所以这里完全没有一个学术机构的样子,更多的是像一个生意场,大家只不过是利用这里来为自己谋利而已。这次嘉庆来这里讲课,很多听课的监生都是从北京各地临时找来充数的举人秀才,根本不是真正的监生。

    那么嘉庆为什么要来这里讲课呢?原来他觉得在江南的共和国传播的自由民主思想实在是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可怕,如果不采取点措施来制止,只怕天下的人心都要被搞『乱』了,因此,他用到国子监来讲课这么个形式,来鼓吹一下如何*这种新思『潮』的侵袭。

    嘉庆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面前的御案上摊着一本朱熹批注的《大学》,拉长了声调在那里说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明德者,至明德行之意也,古之圣人皆重德行,子曰:吾未闻好德如好『色』者也,可见修身持德之难,非经艰苦磨砺不可得也。如今教匪倡『乱』,黄钟毁弃,德行沦丧,自由民主邪说流毒天下,令人扼腕。尔等自幼身受圣人之训,理当修身好德,为天下楷模,令民主邪说从此寂灭……”

    嘉庆在那里讲了一阵,便要求下面的听众们发表自己的看法。下面的官员和监生们都跪在下面,面前放着一张小几,几上也摊开着一本《大学》。听到嘉庆要大家发言,著名学者纪昀便说道:“圣上今日亲临辟雍,讲习教义,真如空谷足音,令人感泣。教匪窃外夷之绪,倡民主邪说,乃千古未有之名教罪人也,教匪所倡自由之论,更是荒谬。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可见为人处世,当时刻律己,严谨慎独,岂能率『性』自由?一旦自由放纵,则势必人人皆为禽兽之行,天下势必大『乱』,不堪设想啊。”

    另一位学者段玉裁也说道:“皇上所言,皆至理名言,臣等得聆大道,如醍醐灌顶。自古天理不可变,天理者,名教纲常是也。书云:天有十日,人有十等;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见纲常礼法最为至重,如冠履之不可倒置,否则国将不国。如今教匪倡平等邪说,主张君民平等,父子平等,男女平等,此皆无父无君之谬论,荒悖乖戾之言辞也……”

    在座的学者们都纷纷发言,大抵都是按照嘉庆那个思路对自由民主学说进行批判。在大家都热火朝天地发言的时候,有一个人跪在下面却一声不吭,低着头若有所思,他便是洪亮吉。

    在南昌城失陷之后,洪亮吉逃到了赣南躲避。按理说,他身为一省之巡抚,省城失陷,他纵然不被下狱定罪,起码也要削职为民了。但是,巧就巧在时机赶得好,这边南昌沦陷,那边乾隆咽气,和珅伏诛。嘉庆深知洪亮吉是个人才,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应该处罚他,于是,他就轻轻巧巧地把南昌败仗的责任都推到了和珅的身上,说是由于他搬弄是非,才使得前线丧师失地,洪亮吉没有多大责任,因此最后只是免掉了他巡抚的职务,调他进京到军机处任职,同时又将江西巡抚一职交给唐宗周担任。毕竟,只有唐宗周才能与共和军掰一掰手腕,这个危机的时刻,不重用他重用谁呀?

    洪亮吉刚刚进京就职,还没有来得及向嘉庆汇报一下自己的剿贼方略就来到了国子监,参加这次隆重的仪式。他跪在下面,本来开始也想发言凑凑热闹的,但是,他的心里忽然闪出了一个影子,那便是傅雪莲的形象。他的耳边回响起了傅雪莲对他侃侃而谈的那些话语,他把这些话语和身边这些学者们的陈词滥调比较了一下,居然觉得傅雪莲的话越琢磨越有道理,难道人不应该自由吗?自由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人生,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是缺乏自由,自始至终都有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在束缚着自己,让自己像一只拉磨的『毛』驴一样只能划好的圈子里彳亍而行,根本就没有一点自由可言。

    洪亮吉正在那里苦思冥想,忽然听到了嘉庆的声音:“尔等所言,甚合朕意,可由纪昀、段玉裁将今日之会结集成书,刻印刊行,传遍天下,使全国百姓皆能通晓圣道,不致人心沦丧。”

    纪昀等人立即叩首领旨,嘉庆则站起了身,这次教学课结束了。

    随即,嘉庆来到一处事先准备好的房间,在这里喝茶小憩片刻,然后就回宫。洪亮吉等贴身重臣也都随行进屋,侍立在一旁。嘉庆拿起泡好的香茶喝了两口,这时他看见了洪亮吉,便微笑着对他说:“洪亮吉,今天你怎么没有讲话呀?”

    洪亮吉一惊,忙跪下说道:“臣近日一直在苦思剿贼之方略,琢磨着哪里还有疏漏之处,所以……刚才没有说什么,实在有罪。”

    嘉庆笑道:“你要是真的讲些什么,还真的未必能讲过纪晓岚他们那些老头子呢。朕把你调到北京来,就是要用你所长,让你帮着朕谋划剿贼事宜,不是让你干这种场面活的。好了,起来吧。”

    洪亮吉谢恩站了起来。嘉庆放下了茶杯,对大臣们说:“好了,这嘴皮子的功夫咱们都做了,接下来该干点实际的了。现在回宫,到乾清宫去,大家好好商量一下这破贼之法。”

    第二天,嘉庆在乾清宫的暖阁里召见了全体军机大臣,他首先开门见山地说:“如今形势危急啊,逆贼已占据了江南半壁,我军全面被动,只能处处挨打,如果没有良策破敌,则祖宗江山势必难保,朕将成为千古罪人。这*,朕是说什么也不想当的,因此就有赖于尔等竭尽报效,替朕纾忧。洪亮吉,你和唐宗周在江西那里有什么善策啊?”

    洪亮吉忙答道:“皇上,臣离开江西的时候,唐宗周对臣说了,他一定要在一年之内练成五万精兵,一定会向贼兵发起反攻的。”

    嘉庆皱起了眉头:“一年的时间,这一年之内,只怕贼兵就会打到广东了吧?到了那个时候,唐宗周就是想练兵也练不成了。能不能快一些啊?比如到年底能不能就出兵反攻啊?”

    洪亮吉说:“皇上,俗语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如果不妥善准备,则出兵必败,反而会浪费国家的财力。一年的时间已经是最短的期限了,要紧赶慢赶才能勉强将兵练成。另外,据臣与唐宗周所获的情报,目前金陵城内,龙夏二贼有火拼的可能。据臣等所知,逆贼夏震山大事营造,将其所居的副总统府建造得金碧辉煌,远超龙贼的总统府之上,其僭越之心已然昭彰。臣临行之前与唐宗周仔细参详,觉得近期金陵城内必有巨变,如果教匪发生了内『乱』,那么其必将无力进攻,我军的良机就到了。”

    这时,另一位军机大臣松筠说道:“洪大人,将战局扭转的关键寄托在敌方内『乱』的身上,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了吧?如果教匪一年之内不发生内『乱』那该如何?如果教匪发生了内『乱』,而迅速平定,那朝廷又该如何行事呢?”

    这位松筠却也是刚刚当上军机大臣的。他以前曾经得罪过和珅,结果被和珅轻轻巧巧一个动作,就把他打发到西藏去当驻藏大臣,让他到青藏高原上去喝西北风了,最近他刚刚任满归来,嘉庆知道他很有才干,便迫不及待地将他调入了军机处。松筠为人较为刚直,比较敢说话,当年连和珅都敢顶,更不用说是洪亮吉了。他对嘉庆说:“皇上,依臣之见,兴办团练乃是破贼最有效最便捷的法子,皇上可以传旨江南各地,要各省各府均效仿唐宗周的样子大办团练,每府每县都要有团练,然后从中选拔出干练人才,让他们领兵作战,必能迅捷奏效。”

    嘉庆沉『吟』不语,他非常害怕会闹出像唐代安史之『乱』后的那种场景,虽然叛『乱』被平息了,但到处都是军阀割据,朝廷变得毫无实权。如今这一个唐宗周,他就有点不知道日后该如何解决他,如果再搞出几个手握重兵的唐宗周来,那只怕跟剿贼失败也没什么区别。

    这时,首席军机大臣,老臣王杰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始发言了。王杰年事已高,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但是嘉庆还是离不开他,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继续当值,现在来到暖阁里,他已经无法跪着回话了,嘉庆只好给他一把椅子,让他坐着说话。王杰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角慢慢地说道:“皇上,如今贼焰方炽,我军衰敝,当此危急存亡之际,老奴以为切不可意气用事。皇上,自古对待叛贼皆有两手,我朝自定鼎以来,国势昌隆,偶有萑苻小寇,皆以天兵平定,战无不捷。但如今贼兵势大,我军难敌,皇上是否可以考虑除了‘剿’这一手之外,能不能用‘抚’的手段来应付一下呢?”

    听到这个“抚”字,嘉庆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其余的大臣们也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王杰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皇上,老奴深知从古至今凡是主和者皆落得骂名,不过老奴是将死之人,对社稷的一点忠心天日可鉴,因此不避斧钺,献此刍荛之策。老奴以为,刚才洪大人言之有理,教匪中的龙夏二人确有不和之迹象。如果我们能利用通款之策多拖延些时日,或许龙夏二贼真的就火拼起来了呢。就算他们不火拼,朝廷能有个喘息之机也是好的。”

    听了自己老师的话,嘉庆的心里不禁一阵翻江倒海。他明白王杰的意思,是想要通过谈判争取些时间,以便赢得转机,但是,人家龙汉青会上当吗?再说,自己一个堂堂的当朝天子,被叛贼打得要和人家谈判求和,这脸面往哪里放啊?他沉『吟』了很久才说道:“敌我双方音信隔绝,纵然想抚,却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这时,洪亮吉说道:“皇上,臣愿意前往金陵,去招抚龙汉青,只要皇上下旨,臣立刻就可以启程。”

    嘉庆说:“你是朕的股肱之臣,岂能随意身入虎『穴』?还是另找个人吧。”

    洪亮吉的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愿望,他想当面见见龙汉青,和他好好交谈一番。倒不是说他有心背叛满清朝廷,而是作为一个毕生追求学问的人,突然发现了龙汉青这里别有洞天,实在是忍不住要看个究竟的愿望。因此他说道:“皇上,臣谅龙汉青不至于下流到斩杀来使的荒唐境地,而且臣入贼境还可以查探敌方的虚实,使我方做到知己知彼,臣以为这一趟差事非为臣亲往不可。”

    王杰、松筠等人也都纷纷点头,认为洪亮吉是上佳的人选。嘉庆想了想说:“要去议和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谈些什么,必须事先计划好,尔等不妨下去仔细参详,千万不要失掉了国家的体面。”

    洪亮吉说:“皇上放心,臣一定折冲樽俎,保住大清的体面。不过,臣以为既是前去议和,总该有些条款,最起码若是龙汉青要求列土分茅,臣以为就不得不先答应下来,免得谈不成徒劳无功啊。”

    嘉庆说:“只可答应他在目前双方占据的地盘为界,再多就不可以。”

    洪亮吉伏首道:“臣遵旨。”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洪亮吉辞别了嘉庆,回到自己的寓所就和谈的问题进行了一番筹划,拟定了几条和谈的方略,然后上奏嘉庆,嘉庆略作修改,批准同意。于是,洪亮吉就带着一帮随从离开了北京,取道南下,直奔南京而来。

    却说此时的南京城里,也是热闹异常,在总统府里,关于税收问题的一次会议正在紧张地进行着。只听得夏震山高喉大嗓地说道:“自古以来,老百姓缴纳皇粮国税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到了咱们这儿反倒成了麻烦事呢?这民主我看不行啊,生生地把一伙刁民给惯坏了,居然抗起税来了!这还了得吗?汉青啊,我看还是派人到苏州去,让那个没用的什么民选知府滚蛋,然后由咱们的人去收税,我看他们谁敢欠一两?”

    我坐在那里没有吭声。分管财物的蔡老石说道:“总统啊,照这样下去,实在是不成啊。这苏杭等地的税款交上来的,连从前的三成都不到。各地管事的官员们都两三个月没领到饷银了,仅有的一点钱都用来给共和军的将士们吃饭用,可要是再这么下去,咱们全军十万将士都要饿肚皮了。”

    黄世良说道:“我那里的弟兄们都开始说怪话了,说民主民主,没人做主。天就快冷了,可今年新的冬衣还没有着落呢。总统啊,我同意夏副总统的意见,这民选官员就是不行,听说苏州那个知府好不容易下狠心抓了一个抗税的机户,结果议会的议员去一闹,他还又给放了,税款也给打了对折。都这么干怎么能行呢?还是赶紧派咱们的人去收税吧。”

    夏震山说:“汉青啊,你赶紧下令吧,你下了令,我保证一个月之内把所有税款都给你收上来。”

    我不能不说话了,于是我对大家说道:“在咱们这么一个数千年来一直是君主专制的国家里搞民主制度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总是免不了要有些麻烦的,但是假如就因为有这些麻烦就不搞民主了,就回过头去还搞君主专制那一套,那就会前功尽弃,就会对不起那么多死去的弟兄。因此,把咱们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民主嫩芽给毁掉,是绝对不能去做的,我也绝不答应。税收的事,咱们另想办法,如今战场局势并不算紧张,咱们还是有时间来办好这件事的。”

    夏震山哼了一声:“汉青,你怎么还这么死心眼啊?要我说你搞的那个什么民主根本就行不通,你还要一条道走到黑?好了,我把话先撂在这儿,这万一要是清兵反攻,咱们吃了败仗,我可是没办法。”

    文麒英在一旁说道:“总统,你看是不是可以这样?这民选的知府咱们还让他继续执政,但是收税这件事咱们派人自己来办,毕竟这是大事,耽搁不得呀。”

    夏震山说:“留着他们干什么?不能留,他连个税都收不上来,还有什么事可干?要他们这帮白吃饭的家伙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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