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章 上元佳节

    宫里正月十二的热闹场面,刚刚过去三天,就又迎来了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日子,那就是正月十五的上元节。

    上元节就是后来的元宵节,这个节日几乎春节一样古老,而且在历史上,也跟后来不同,还没成为了春节的附属品或者点缀品。

    这个节日,在古代非常受重视,特别是在年轻人中。而它之所以受到年轻人的重视,不是因为到了这个节日有什么汤圆可以吃,而是因为,这个节日在古代的时候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情人节。

    过去没有路灯,只有在上元节的时候,大街小巷才会张灯结彩,观灯、赏灯、猜灯谜,是这个节日的主要内容。

    也是因为这一点,古代从来不能轻易出门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都会选择这个节日出门赏灯。

    特别是到了明朝,对上元节的灯会尤其重视,即便是皇宫大内也要办灯会。

    民间更是如此,从初八开始张灯,一直到正月十七才撤灯,整整持续十天,其中最隆重的一天当然要数正月十五当日了。

    平日里不让女孩子们出门的家长们,也会在这个节日里,允许她们出门逛街。

    于是这个节日,也就逐渐成了青年男女们相互观察、相互审视,甚至是相互认识、见面和约会的时机了。

    因此,当崇祯二年的上元佳节到来的时候,皇宫大内今时今日的热闹程度自然非比寻常。

    那些报名登记申请出宫归家的宫中女官和普通宫女们,过了上元节,就要陆续出宫归家了。这是她们在宫中的最后一个上元节。

    而那些无家可归但到了婚配年龄,想要挑选丈夫然后由天子赐婚出宫的宫中女官们,则更是既害怕又期盼着这个节日的到来。

    与这些在宫中愿意婚配出宫的宫女们一样紧张的,还有京营、近卫军、天策卫、羽林卫报名参加相亲的中下级武官们。

    对这样的事情,不管是京营、近卫军第一镇,还是天策卫、羽林卫的头头们,都十分重视。

    一来,这是皇帝亲自下旨要嫁宫女,看看黄得功娶老婆的场面,就知道皇帝皇后对这些出嫁的宫女有多重视,既然皇帝皇后重视,他们当然也要重视起来。

    二来,这是自己麾下的将校官佐们的终身大事,你耽误了他的终身大事,还能指望着将来他给你卖命吗?

    因此,整个事情从传出来,到旨意下来,再到现在,虽然满打满算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但是即便是被安排到紫荆关驻防的戚元弼,也如期赶到了京师,早早地就在宫门外等着了。

    与戚元弼一起的还有其他许多人,按照戚元弼的估算,怕不得有个上千人,还真是传说中的狼多肉少啊!

    但是像戚元弼这样官任游击的,却是其中的极少数。

    戚元弼作为戚继光的侄孙,当然不会找不到老婆,他来参加相亲,是因为丧偶。

    以前娶过妻子,可惜妻子早逝,又没有子女,如今过了三年,也算对得起发妻了。

    再娶一个继室,给老戚传宗接代,也是一件正事。

    因为他的父亲戚金很早就战死在了辽东,母亲也早逝,家里主事的就是大哥戚元功。

    这一次戚元弼报了名字之后,特意绕道通州,征求了大哥戚元功的意见,戚元功当然同意。

    所以今天,作为名将之后的戚元弼也来了。

    当然了,戚元弼来了之后,很快就在个个穿戴打扮的人模狗样的人群中,看到了两尊铁塔一样杵在宫门前的猛如虎和虎大威。

    说起身世来,这两个人还不如黄得功呢。

    黄得功至少还有一个老母亲在堂,而猛如虎和虎大威都是孤苦伶仃老哥一个,连个家人都没有。

    这两人都是塞外降人出身,跟如今的辽东大帅满桂一样,自己坚持说自己是汉人,但实际上是不是汉人还是两说,就像满桂一样,百分之八九十是蒙古族人,或者是有塞北草原上有汉人血统的蒙古人。

    但是不管他们血管里面留的是哪个民族的血,这两个人也跟满桂一样,最终全都为了大明而战死,对于大明朝的忠诚却是没有任何水分的,比许多正儿八经汉族士大夫出身的人更讲究忠义节烈。

    除了站在宫门前闭目养神、对任何人都爱理不理的猛如虎、虎大威以外,戚元弼还看到了其他一些曾经在讲武堂里一起摸爬滚打过的同窗。

    当然,这些人中还站着如今也混了个出人头地的杨大贵。

    这个杨大贵正是第一批在通州应募屯垦,并且顺利当上了里长的流民杨八斤的小儿子。

    杨大贵虽然是流民出身,但是打小就跟着他老爹杨八斤在关外闯生活,小时候上山打猎,能使唤大弓重箭,也当过辽东镇辅兵,懂得行伍中的规矩,兼且跟着父兄流浪多年,养成了特别能吃苦的性格。

    因此,杨大贵在涿州新军训练大营的时候,就是训练的尖子,不到俩月,就成了什长,等到近卫军第一镇的考核甄选过后,又顺利地成为了排长,还有了把总的衔级。

    如今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自己大哥杨大福,在老爹的张罗之下,终于又给自己娶回来了一个大嫂,虽然也是个丧父的寡妇,但毕竟是手脚齐全、能生能养的女子,有了老婆,才算是在关内又安了一个家啊。

    老爹反复不断地催他回家相亲,但是杨大贵知道,近卫军里的规矩可不是一般的大,这才刚刚成军一个多月,而自己又颇受重用,哪能说回家相亲就回家相亲。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明的皇帝陛下,居然会考虑得这么周全,想什么来什么,想娶媳妇儿,皇帝陛下就安排相亲,而且还是到皇宫大内去相亲!

    这要不是监军御史钱大人亲口说出来,搁谁谁也不能相信啊!

    就这样,辽东流民出身的杨大贵,也搭上了入宫相亲的这班车。

    到了戌时正,平时本事宫门落锁的时候,此时却宫门隆隆打开了,这些行伍出身的军中将校官佐们,当然知道宫禁之中规矩森严,不能乱说乱动,因此人人禁声、列队站好,在轮值的锦衣卫注视之下,鱼贯而入,进到了宫内。

    此时的午门之内,皇极门前,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各种式样的灯笼悬挂得到处都是,一片喜庆欢乐的气氛。

    皇极门前还有一个临时搭建大台子,四周更是挂满了五颜六色、绚烂多彩的灯笼。

    一千多名中低阶武官,在宫内太监和值守锦衣卫人员的引导下,来到皇极门前的广场上,诺大的广场,站立了一千余人,还是显得十分空旷。

    戚元弼跟着众人一起来到广场上,在宫内太监的提示下,排队领取号牌,听人解释规矩。

    这种制式的号牌人手一个,上面写着自己的姓名和籍贯,而没有写上职务。

    看着自己手中的号牌,戚元弼暗自有点担心,虽然他明白号牌上不写职务是为了防止女方势利眼,专门挑选职务高的,但是看着一个个高大威猛、器宇轩昂的军中同僚们,来之前觉得十拿九稳的那点底气一下子消散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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