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颜继祖和刘允中之后,山东布政使、提刑按察使等一些高官都是上前笑呵呵的与王争见面寒暄。
他们寒暄过后,还是老样子,王争在一帮子山东大小官员簇拥下走进总镇府,开始了为期一日的接风洗尘。
其实路也没多远,但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了,所谓的接风洗尘,其实只是巡抚和监军为了与新来的总兵官打打关系,私底下说一些事情的手段罢了。
在王争赴宴这段时间,城内的登州营兵士依旧没有消停,第一时间接管了全城的防务后,马不停蹄的将城内各处军营、料场级府库全部占领。
紧跟着派出巡逻队把控住城内的交通要道,在半日之内就牢牢将这座省治掌握在手里,城内的丘部军兵怔怔看着登州营动作,却没有人敢再出言制止。
开玩笑,登州营入城不到一个时辰,近三千丘部兵马散的散死的死,对方却是一卒未伤、一将未损,这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上的。
换句话来说,城头上那些脑袋可都还血淋淋的挂在上面,这些爱命的兵痞自然没有人想成为下一个。
王争清楚地知道,要想控制住山东,第一步就需要控住省治所在的济南府,而要想控制一府之地,土地却是重中之重。
首先,王争找到济南府的知府,在他手上拿到济南府的田亩户册,又仔细询问了一些济南府近来的大事小情。
济南知府也是识趣,在总镇大人的授意,监军巡抚的默许认同之下,先将历城左右的几千亩荒地转让到山东总兵的头上。
其实别看登莱两地这几年都没什么事,但自打崇祯七年以来,山东的大旱小灾就是连年不断,在这样的饥荒之年,大片的优秀良田迅速荒芜。
但即使难民百姓想要自掏腰包开荒也不行,即便是荒地也都掌握在地主大户的手里,百姓只能是流离失所。
登州营在登莱两地实行聚耕庄田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历城附近兴建的几十个庄田也远远达不到要求。
经过六月份军议司的紧急商议,决定在整个济南府推广这种庄田制度。
一来可以解决百姓无地可种,流离失所变成流民的情况,二来也可以收到来自各地大批的人才、人力,百利而无一害。
这么做最大的难题就是那些大户地主阶级,这些土地却基本都握在地主大户的手里,想要从这些人嘴里掰牙下来,还要多费一些脑筋才行。
不过王争不是刘泽清和丘磊,他素来对这种欺压百姓的地主没什么好感。
从六月二十四日开始,济南府内的大户们便发现陆陆续续的有人登门造访,来者都自称是山东军议司的下辖,要他们在二十八日前往参加山东总兵王争召开的宴会。
针对这场宴会,济南府的大户缙绅们也是立刻来了一次集会,讨论王争这个武夫到底要干什么。
有人说还是不去的好,王争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多半是个有去无回的鸿门宴。
但这种说法立刻就被一些胆小的否决,说那什么军议司来的人最后可是留了话,不去的,后果自负。
这是什么概念,这已经属于赤裸裸的威胁。
不少人在心底寻思,难道他王争还敢将登莱两府发生的事情,在济南府来上一遍吗?
尽管脸红脖子粗的争论了一天,但最后大部分人还是决定走上一遭,毕竟王争这个人不同刘泽清和丘磊,登州营也并不需要他们支持银子和军需。
眼下这么大的家业,许多人都是几代传承下来的,也有打拼了几十年才换来,没有哪个想直接被打回原形。
到了六月二十八日,济南府的大户们陆陆续续来到历城。
登州营早就将角楼外的整条街肃清,尽管是大白天,但这里除了披甲兵士扛着虎枪来往走动的声音以外,几乎是一片寂静。
走进角楼,楼下正有三十几名人高马大的登州营军将坐在桌子上,见到他们进来,立刻就是将那虎狼一般的眼光投射过来。
打头的几个大户老爷立刻就是打了个寒噤,前面的人不敢动,后面的人还在往里进,一下子就狼狈的挤在一起。
这个时候,在楼上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个人背着身对他们说道:“来了,入座吧。”
说完这句话,楼下十几名将官立刻恭敬的侍立在一边,让出一条路,仿佛对楼上这个背影十分尊敬、畏惧。
小心翼翼的登上二楼,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腿肚子打颤,没多久,他们终于见到整个登州营的统领——王争。
王争面色肃穆,见他们上楼,侧身朝那些空荡荡的桌椅指了指,淡淡说道:
“入座吧。”
来的人都是济南府的大户缙绅富贵之家,见到这个场面虽然是又惊有畏,但最起码的面子还是要有的,强自硬着头皮,装作没事的模样做了下去。
王争虎目扫了扫尚未坐满的席位,忽地冷笑一声,喃喃说道:
“济阳宋家、武定满家、商河骆家这三家没有来,看来是咱们这个总兵压他不住,也好,也好。”
说到这里,王争忽然高声道:
“济阳宋家、武定满家、商河骆家,不服从朝廷管束,强占民田,欺男霸女,为祸一方,柳升!”
楼下正襟危坐的一名登州营将官立刻起身,抱拳喝道:
“末将在!”
“诛其家,抄其门。”
“遵总镇军令!”
柳升是登州营新晋游击将军,从小小盐丁一路凭战功发迹,但是要说他真正一飞冲天的战役,却是去年那场深入辽东的赫图阿拉大捷。
当日柳升本人还只是个战兵百总,但是整场战役下来,柳升斩获的建奴首级已经可以用车来装,是登州营中唯一一个单场战役斩级达到一百有余的军将。
所以,自那以后,柳升在登州营内部也有了个绰号叫“柳疯子”是,说的就是他打起仗来毫不停歇。
此刻柳升得了王争的军令,没有丝毫犹豫,带着登州营战兵与正兵哗啦啦的跑出角楼。
宋家、满家和骆家尽管是一方豪强,但却被王争一句话一撸到底。
听着这一唱一和仿佛做戏一般的表演,楼上的大户们却根本就笑不出来,甚至是连是大气都不敢出,不少人已经在心底暗自庆幸自己的明智之举。
“大家给我王争这个面子,在下也一定给大家面子,来干了这杯酒!”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王争回身笑容满面的举起酒杯。
尽管二楼的大户们都是立刻举杯嗡嗡附和,但依旧没人觉得王争这般笑容亲切,都是瘆得慌,其实王争越是笑眯眯的,他们就越是慌神。
酒过三巡,王争似是无意的看向一个正身手夹菜的大户,说道:
“老赵,你是禹城的大地主,据说占了几万亩田地?啧啧,可真是让本镇羡慕的紧啊!”
王争好像是喝醉了一般,笑呵呵的说出来。
但是听到这番话的赵满融却是立刻浑身一颤,不容再想王争是怎么知道的,他举在半空的手都在止不住的发抖,最后小菜和筷子都掉在桌子上。
见到他这个模样,王争随意的笑了笑,摆手道:
“老赵啊,今天这酒宴你来了,酒你也喝了,你我可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可要互帮互助才行,你看是不是将你家的田地贡献出来,帮我登州营搭建庄田安置难民啊?”
王争笑眯眯的说话,但赵满融却是丝毫不敢大意,仓皇的喝下一杯酒,本想起到壮胆的效果,却没成想放下酒杯后更慌了。
赵满融看了王争一眼,也就是那一刻,王争笑眯眯的眼神中猛然出现一股杀气,这吓得赵满融立刻“扑腾”一下跪在地上,仓皇的喊道:
“王总镇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还是那句话,你到底帮不帮?”
王争走到赵满融眼前,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赵满融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摔在身后,身子如筛糠一般抖动,下一刻他小鸡啄米一般的叩头,说道:
“总,总镇放心,赵家必定全力配合,全力配合!!”
“田亩全都转让到总镇名下,只求总镇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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