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淮阳到建安,快马加鞭最多两日便能到达,若是千里良驹,汗血宝马,再加上骑马者骑术了得,也就是一日光景便可抵达。
而上官霁月却在路上慢慢放慢了马速,似乎在等待什么。萧鸿也并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策马跟在她身后,拉开一小段距离。或许是因为男女有别,也或许是别的原因,一路上也没有主动和上官霁月搭上几句话。
傍晚时分,两人在一家客栈外勒马而停。
小栈不是很大,上下两层小楼,大概二十几间客房的样子,院子四周都被木制栅栏围着,只有大门前的两根高木上悬挂着两盏朱红的灯笼,上面用竹管毛笔写着“客栈”两个大字,连个名字都没有。
萧鸿打马向前几步,与上官霁月并肩,拱手道:“齐将军,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家客栈,就委屈齐将军在这小栈暂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行赶路不迟。”
上官霁月莞尔一笑,微微侧过身来,还礼道:“萧统领客气了,齐雨是军旅之人,风餐露宿本就是家常便饭,如今能在这里过夜,免于夜露白霜之苦,已经很好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年轻的店小二早就小跑着迎了出来,在他们马前站定,看着上官霁月的眼神明显一亮,似是没想到天下间竟然还有如此俊秀的男子,竟然看痴了。
直到萧鸿“咳咳”两声,店小二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满脸堆笑道:“两位客官是要住店吗?”
“两间上房。”上官霁月和萧鸿旋身下马,顺手把手中的马绳递给了店小二,“好好照顾马匹,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好咧!客官放心,小的一定好草好料的把您的坐骑照顾好喽!”
两人进店后要了二楼两间相邻的上房,萧鸿客气的对着上官霁月道:“赶了一天的路,齐将军先行回屋休息片刻,一会儿他们就会送来饭菜吃食。”
说完,就转过身去,推开了另外一间房门,抬步而入,也没有再说些多余的话。
眼看那间房门就要合上,上官霁月忽然开口,问道:“萧统领,你就这么放心齐雨?不怕齐雨跑了?”
闻言,萧鸿手上的动作一滞,随即哈哈大笑几声,朗声道:“齐将军若真是想跑,就不会随萧某赶这一日路程,既然齐将军并无此意,萧某又岂会以小人之心度之?”
上官霁月面露敬佩之色,拱手道:“萧统领果真是君子坦荡,齐雨刚才所言实属一时贪玩好奇,还请勿怪。”
“难道在齐将军眼里,萧某是那小肚鸡肠的斤斤计较之人?”
“啊?”上官霁月一愣,似是没想到萧鸿这样的不苟言笑之人会说出如此戏顽之言,不由的抬眸向他望去。果真见萧鸿那迥然有神的双眸之中隐隐含笑,一时也勾了勾唇角,讪讪道,“萧统领为人刚正,心胸疏阔,自然不是的。”
这时候,萧鸿忽然眸光一凛,眼尾余光不着痕迹的向对面房间紧闭的房门扫了一眼,正色道:“天寒夜冷,齐将军一路风尘仆仆,快些回屋歇息吧。”
说完,他再也不看上官霁月一眼,大手一合,关上了房门。
上官霁月看着萧鸿紧闭的房门,垂眸静默半晌,转身回到自己的那间房间,关门时,她隔着门缝,向正对面的那间上房看了一眼,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
客房中的布置简洁素雅,虽没有珠帘垂挂,锦幔添花,但该有的日常物什一样也不少。在这野外荒凉之地,能如此这般,确实算的上“上房”了。
店小二很快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茶水后,便恭敬的退下了。
用过晚膳,上官霁月坐在窗边,任凭冷风扑面,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无星无月,四顾所及,除了小栈门口高挂的那两盏红灯之外,皆是茫茫一片墨色,苍凉荒芜。
良久,她缓缓起身,关上窗子,回身走到床榻前,想要安寝。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向对面依旧紧闭的房门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微微垂下双眸,准备回身。
收回目光之时,眼尾余光忽然看见了右手边走廊拐角一抹儿青色衣袍一闪而过,她眸光一亮,快速冲出房门,向那拐角追去。
然而,除了空荡荡的走廊过道,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上官霁月双眸微眯,心中诧异:难道刚刚真的是她看眼花了?
正在这时,店小二从斜对面的一间客房里退了出来,转身看见上官霁月矗立在走廊上,微微一愣,随即满面堆笑:“客官是还有什么需要吗?您尽管吩咐。”
“刚刚是不是有一个带着面具的青衣公子前来投宿?他住哪间房间?”
“客官说笑了,小店住的客官年轻公子倒是有几位,但却没有一位是戴面具的,不知道客官您说的是哪位公子?”
“没有?!你确定没有?!”上官霁月眸光凛凛,如利刃一般,直直射向店小二。
店小二似是没想到这位俊秀无双的少年公子动起怒来竟是如此骇人,被她这么冷冷一眼扫过来,像是置身于冰窟之中,寒意刺骨。
一时间,店小二面色变得惨白一片嗫嚅道:“刚……刚过完年节,小店生意很差,算上您两位,今日小店就住了不到十位客官,真没有……您说的那位戴面具的公子。您要没别的事……小的就先退下了……”
见她没有再开口,店小二小心翼翼的背贴着墙壁,一点儿一点儿的挪动脚步。在觉得自己退到安全距离后,撒腿“蹬蹬蹬”的跑下了楼梯。
上官霁月呆呆的站在原地,眸中光亮晦涩不明。半晌,她才缓缓回转身形,不甘心的又朝身后看了一眼,才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她身影消失在拐角的那一刻,刚刚斜对面的那间客房的窗棂,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张黑色的玄铁面具。
那扶着窗棂的手指苍白细瘦,那面具下裸露的肌肤同样苍白一片,一双忧郁清眸透过面具紧紧盯着上官霁月刚刚站的位置,凝然不动。
久久,窗户才被慢慢关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屋中传来。
昏黄的烛光在窗棂上投下一道欣长瘦削的的影子,那影子低低的躬着身子,以帕掩口,咳得双肩颤抖,直不起腰身。半晌,才见他轻轻卷起手中的帕子,塞进衣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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