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放你师父一条活路吗?”
冯教授这话落在安宁的耳朵里,让她痛苦极了。
她狠狠的闭紧狐狸眼儿,想说什么,却哽咽的让她根本说不出口。
“岳父。”权煜皇那低沉性感的嗓音,清晰的直达人心,“安小妖从来没有逼过你,把你逼上绝路的人也不是她,是你自个儿。她留下来,不是不给你一条活路。恰恰是给你一条生路。我的手段,岳父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安小妖还拿你当她的父亲,我不会对你这么仁慈。九处刑讯室的手段,你跟华老板也是老相识了,你肯定多少也有所耳闻。如果没有安小妖,你觉得你还能待在井号楼里么?你早就被陆越川扔进九处的刑讯室去了。是安小妖救了你,不是她断了你的活路。”
只要不面对安宁,冯教授就一瞬间能够变成那个跟陆越川争锋相对,并且在气场上还能压陆越川一头的人。
他说:“权女婿,你也应该清楚,如果不是阿宁。甭管你是把我扔进九处的刑讯室,还是你亲自出马,你们都甭想从我嘴巴里听到一个字儿。这话我之前跟陆越川也说过,就算铁证如山,我也有的是办法逃脱法律的制裁。权女婿你拿我根本没有办法。你能够对我做的事情,就是杀了我。除了杀了我,你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让我开口的人……”
冯教授想要侧头去看安宁,可他不敢,他不敢看到安宁的眼泪儿, 他更不敢去看安宁的眼神。他只怕,自己看到的是他掌上明珠那绝望和失望的眼神。
“既然你跟我都是因为安小妖才能坐在这里,那么,安小妖她必须留在这儿,她不能离开。你开口,是因为她。我饶你不死,也是因为她。她要是不在了,我们两个人才彻底没有了对话的理由。”
“我……”冯教授哆嗦了一下嘴唇,闭上眼睛,“我……”
“师父!”安宁忍不住带着哭腔唤了一声儿,“你最怕的是我不原谅你,可我最怕的,也是你不敢再见我啊!师父!”
听到安宁这话,冯教授猛地睁开眼睛,眼眶里也噙着眼泪,“阿宁。”
“师父,你最怕的是失去我对么?我最怕的,也是失去你。”安宁的眼泪已经无法再噙在眼眶里,大滴大滴的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滑落,“你害怕我知道了你做过的事情,无法原谅你。我最怕的事情,也是我知道了你做过的事情,无法原谅你。你怕失去我这个女儿,我也怕失去你这个父亲。”
“阿宁……”冯教授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想要擦掉安宁脸上的泪珠。可他的手,却僵硬在半空中。
阿宁的眼泪儿,是因为他才流下来的!他有什么资格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如果不是他当年……阿宁哪里会流眼泪儿。她哪里会遭遇这些不堪回首的痛苦童年?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没有脸见阿宁,更没有脸自称是阿宁的父亲。
“阿宁。”冯教授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安宁,“我只希望我坦白了一切之后,你还能够喊我一声师父。”
“师父——”
“听师父说完,好么?”
咬了咬下嘴唇,安宁狠狠的点头,“嗯!”
“我对你的伤害,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我抚养——我哪里算是抚养你长大成人?你是上了大学才到了我的身边,在那之前,我都是放任你一个人自生自灭。我充其量就算是资助你长大的人吧。可不管怎么说,师父资助了你长大成人,也给你当了七年的老师。不管我做过什么事情,你叫我一声师父,都不为过。我只希望,在我坦白一切之后,你还能叫我一声师父。”
至于父亲……
他真的不敢奢求。他自己做过的事情,他自己最清楚。这对阿宁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也清楚。
父亲?
这个称呼,他永远都不敢在奢求。他只求,阿宁在知道了一切之后,还愿意喊他一声师父。
“师父,不管你当年做了什么事情,我们的师徒情分,是无法被抹去的。”安宁实话实说。
父女情……
她真的不确定,在她知道了师父所做过的事情之后,她还能不能把师父当成是她的父亲。可她能够确定的就是,她跟师父的师徒情,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抹去的。
这七年的师徒情分,点点滴滴,都印在她的心中。
抹不掉,更忘不了。
“好,那你就是答应我了。”
“嗯嗯!我答应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师父!”
不但教授了她专业知识,更是给她树立了做人榜样的师父!
闭着眼睛,冯教授依然不敢去瞧安宁的狐狸眼儿。
这双媚眼如丝的狐狸眼儿,长的是又媚又勾人的魂儿。可也是这双狐狸眼儿,通透清澈到了极点。
越是心中黑暗的人,越是不敢靠近光明。因为一旦靠近,就会被灼伤。
他这个罪孽深重的人,最怕的,就是看到这种通透清澈的眼睛。
阿宁的眼睛是这样儿,欣然丫头也是。
她们两个人的眼睛,都清澈极了。他喜欢这样的眼睛,却又害怕和抗拒着这样的眼睛。
连他自己都很矛盾。
一面,他不由自主的被这样清澈的眼睛所吸引,另一方面,他又怕极了这样的眼睛看着自己。被这样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总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似乎他这一生做过的所有罪孽深重的事情,都会暴露在这样清澈的眼睛之下。
他怕,怕极了。
同时他又向往极了。向往这样纯粹清澈的眼睛。
唯独阿宁的这双眼睛,他不敢看。
冯教授开口了,却不是坦白,而是问,“欣然那丫头,也知道了吗?”
安宁不忍心的点点头,“是,欣然也知道了。”
“以那丫头的脾气,她怎么没吵着跟你一起来?”
“大概是欣然那丫头,也害怕见您吧。”安宁如此回答,“您害怕见我,就像欣然不敢见您一样。”
真相从来都是鲜血淋淋的残忍,而欣然丫头,最无法承受的就是这残忍的真相。
“你到底是比欣然那丫头坚强的。”
所以,阿宁来了,欣然那丫头却不敢来。
“不是我比欣然坚强,而是我……我更不想失去您。”
“可我做的事情,对你的伤害,一定会让我们失去彼此。”冯教授的脸庞上,皱纹似乎一瞬间加深了许多,他靠在躺椅上,整个人苍老了何止十岁,“你父亲,可以说是我杀死的。”
安宁死死的咬住牙根,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陆越川接受到了权煜皇的眼神,走到了安宁的背后,双手伸在半空中,准备随时扶住安宁。
可安宁没有任何的动作,她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抖一下。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是用语言形容不出来的。
权煜皇抿了抿性感的薄唇。他清楚,如果让情绪占据了理智的上风,那么他就永远无法知道冯教授做了什么事情。
有安小妖在旁边,的确可以撬开冯教授的嘴巴,可对安小妖的愧疚与感情,也会让冯教授失去他的思考能力。
他必须得站出来阻止这种情绪的蔓延。
即使,这很残忍。
权煜皇意识到,安宁可以留下,却不能再让她待在冯教授的旁边了。
于是权煜皇说道:“陆越川,扶你嫂子先去把止疼药吃了。”
陆越川多聪敏一个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权煜皇的意思,他扶住安宁的肩膀,“嫂子,先去把止疼药吃了吧。嗯?”
安宁像个提线木偶,呆呆的点头,呆呆的在陆越川的搀扶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呆呆的吃了药之后,坐在了冯教授看不到的沙发上。
“阿宁……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生理期。”权煜皇随口回答,直奔主题,“你不是杀了安检察长的凶手,你做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了那些人不得不除掉安检察长?”
安宁坐在了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冯教授这才敢睁开眼睛,他看着窗外的大雨,只用眼尾的余光看着权煜皇。
“老安已经意识到,他再调查下去,一定会被人杀了灭口。权家的案子,牵扯有多深,我们谁都说不清楚。当初之所以把权家的案子交给远在北方的老安手上,高检院就是知道权家的案子牵扯的太深了,如果找京城的检察官来办案,阻力重重不说,当时也没人敢接手这个案子。老安大学毕业之后就带着老婆去了北方的城市,他跟京城的牵扯比较小。相比于京城的检察官,他算是最没有利害关系的人了。高检院当时特意把权家的案子交给老安,就是出于这个考量。老安的性格,当时高检院的领导很清楚。因为我跟老安,当初都是他带过的学生。如果不是我留校做了老师,这案子老师应该会交给我和老安一起去办。”
“冯教授,说重点。”权煜皇审讯也很有手段,他平静的说;“这些事情,我都清楚。你不必再说。”
“说重点?”冯教授点点头,“重点就是老安知道他办这个案子有多危险,有多困难。可他还是把这个案子接下来了。我当时也提醒他,这案子,不要碰。碰了,轻则丢官失业,重则家破人亡。但老安……他是比我强的。从上学起,老安就比我强。老安接下了这个案子,他也调查出了一些眉目。手中,也掌握了一些证据。这时候,老安经历了好几次车祸。当然了,这车祸就是人为的。有人已经感觉到老安的调查威胁到了他们。他们已经想要杀人灭口。那几次有惊无险的车祸,也是他们提醒老安别再调查下去的警告。”
“安检察长的车祸,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权煜皇说,“冯教授你不必再说车祸,你直接说,你做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了安检察长被人害死。”
“我……我把老安交给我保管的证据,交给了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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