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码头,联系好的医疗队和救护车已经在下面等候,高长青一直陷入昏迷,没有苏醒。幸好抢救及时还有口气,被送下船抬进救护车呼啸而去。
领头的走了,现在船上说的算的只留下一个集团副总。船员代表和潜水团队的队长围着他讨论后续费用问题。副总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把他们打发走了,我们又凑过去。解铃对他说:“其他事我们不管,但有件事必须要办。”
副总看他:“如果不违反原则,我可以替高总做主。”
解铃指着仓房的方向:“打捞上来的黑棺,我要带下船,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请高人超度然后火葬。”
副总马上拒绝:“不行,没有高总的吩咐。这东西谁也不准动。”
铜锁在旁边插话:“兄弟,你不了解这件事的危险程度。这口棺材里的尸体很可能已经尸变,如果来不及处理,会有很大麻烦。”
副总态度非常坚决:“还是那句话,高总没有吩咐,谁也不能动船上的一分一毫。”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铜锁怒了。
我说:“要是高总一天不醒,你们一天不处理呗。我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高总一辈子不醒……”
副总眉头一挑,不客气说:“那你们就等通知吧,真要发生这种事,集团会给你们一个交待。慢慢等吧。”他不再搭理我们,转身走远。
解铃跑过去说:“要不然我们折中一下,这具棺材确实有问题,你没有权力把它运下去。我可以找高人来船上看。”
副总想想:“好吧,我就通融一下。不过你要抓紧时间,我只在这里处理三天的事务,然后就要回集团了。三天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我只有三天的权力。”
时间紧迫。我问解铃准备找哪位高人。解铃有些焦急:“这个人神出鬼没,一般找不到他,只能试试看了。”
他去打电话安排。我和铜锁在码头附近找了家小客栈暂住下来。过后的两天,一直没看到解铃的影子,我和铜锁无聊地等待。到了第三天早上,我们刚来到码头,就看到解铃领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和解铃一样留着光头,不过头上点着香斑,穿着一身黄色的僧衣,居然是个和尚。还有一个是五十多岁的汉子,长得一脸疙瘩肉,这个老男人脸黑似水,看起来像石头一般。他给我的感觉是城府极深,你能从他嘴里掏出百分之一的实话就算是相当不错了,而他要套你的话,可能三言两语就能化解你的心理防御,说出自己的秘密。
解铃带着这两个人来到我们身边,说道:“我介绍介绍,这位是……”
那和尚摇头晃脑地说:“罗稻,铜锁,大家都认识,两位施主与小僧是老相识。”
我一看乐了,正是八家将里的和尚圆通。圆通这和尚没个正形,流里流气的,是我见过和尚里最不像和尚的和尚,自从圣姑唐赛儿一事作别,我们就再没见过。其中经历了这么多酸甜苦辣,而今再见到昔日老友,兴奋之情真是没法说。
我过去握圆通的手,圆通赶忙施礼:“罗施主,出家人不兴俗世礼仪。”
我看到他心情大好,哈哈笑,开玩笑说:“圆通师傅,这就是你的境界低了。”
“哦?悉听教诲。”圆通看我。
“出家人名为出家,也要讲究入世。你连手都不握,谈何入世修行,心里先有了障。”我说。
圆通一本正经:“我就算握手,也不跟你握。”
“为什么呢?”我问。
“你又不是女的。”圆通非常认真地说。
铜锁在旁边笑得肚子疼,解铃也禁不住,拍他:“和尚,你可犯了戒,起了色心起码还要再面壁一年。”
“老解,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圆通说:“在我眼里,众生平等,男女无别。是你自己起色心,一听女人便往色戒上想。在我眼里,男人女人没区别。”
“你这和尚最喜耍嘴,”解铃说:“我说不过你。你退到一边,我介绍一位重量级人物。”他拉着那五十来岁的汉子近前:“这位是我的二师兄乾途。”
那汉子客气地和我们握手,一点没有架子,像是老熟人一样。
我和铜锁面面相觑,解铃的二师兄。我知道解铃一共是师兄弟四人,师父是安歌,解铃是老三,容敏是最小的师妹,上面还有两个师兄。解铃从来没提过他们,我一直很好奇,现在终于出现了一个。
铜锁道:“乾师兄,你的师父也是安歌?”
乾途笑笑:“是啊。”夹呆围巴。
这个人脸上始终带着笑,看上去和蔼可亲,可总有种感觉,他的外面像是有一层隔离的罩子,谁也无法走近他的世界。可能五十岁的老男人都这样吧,经过生活的历练和打拼,男人都是龌龊动物,肯定会藏满了秘密。
圆通说:“你们出江捞棺的事我都知道了。解铃找到我的时候,恰好乾途师兄也在寺里拜访,真是太巧了。”
“解铃说,找的那个可以开棺封尸的高人就是你?”我惊讶地看着圆通,实在想不通和尚怎么会和尸体画上等号。
圆通道:“正是小僧。看来罗施主着相了,着了我是和尚的相。只要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何苦追究猫的来历。”
乾途说:“事不宜迟,我们上船看看。”
乾途既然是解铃的师兄,那必然也有两把刷子。现在好了,有圆通和乾途坐阵,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在话下。
解铃和副总联系,副总一直住在船上,把我们领了上去。我们顺着甲板来到放置黑棺的仓房,乾途看到门前画满了符箓,问:“解铃,这是你的手笔?”
解铃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师兄见笑。我不擅长镇尸,就是凭借以前的记忆草草画了一些符。”
“不错。”乾途背着手看了看:“我们师兄弟多年未见,你的功力成长如斯,我也替你高兴。”
“师兄,”解铃说:“咱们哥俩这么多年没见了,这次你可不能不辞而别,你要好好指点指点我,多陪我住些日子。”
乾途笑笑没说话,态度很不明朗。这种男人从来不把态度明确到表面上,一概暧昧。从某种角度来说,暧昧就是他的态度,就看你能不能解读出来了。
解铃让副总拿钥匙把门打开,虽然大白天,可里面非常阴冷,让人起鸡皮疙瘩。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虽然阴森,但温度没有这么低,很怪异。
乾途往里瞅了瞅。仓房里没灯,光线晦暗,只能隐约看到一具黑棺。
圆通转过身,和尚一本正经:“咱们这些人里有没有普通人,就是没有法术在身的。”
铜锁和副总举起手。副总看到解铃领来的这两个人奇形怪状,他不敢轻视。尤其圆通,不了解他的人,绝对会把他当成高僧。法相庄严,禅话一套一套的,忽悠人不上税。
圆通摆摆手:“里面尸煞气很重,你们两个凡人不要靠近,以免冲煞。”
副总和铜锁退到远远的甲板上,两人还是好奇,伸长脖子看。
圆通做了个请的姿势:“乾师兄请。”
乾途也不客气,背着手第一个走了进去。圆通和解铃紧随其后,我跟在最后面。
房间不大,有这么一口大棺材,又进来四个人,空间顿显局促。乾途围着黑棺走了两圈,用手抚摸着上面雕刻的繁复花纹,不由夸道:“精致。打造这样的棺材,在当时那个年代,要花费难以想象的人力和金钱。”
“师兄,你能看出这具棺材是干什么用的吗?”解铃问。
“养尸。”乾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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