颀长人影神情寂寥了几分,沉思片刻,喃喃低语:“贵派大长老与江蓠只见的事,在下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是若贵派相助在下,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相信苏掌教与大长老一心为派,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苏子深知落葵与江蓠之间的情意,叫她帮一把此人容易,可若叫她趁乱断了天一宗的根基,她只怕难以痛下决心,但是宗派大业,又怎能被儿女之情所牵绊负累,他凝神片刻,伸出手掌:“此事,本座需于大长老商议后再定。”
颀长人影亦伸出手掌,与苏子重重一击:“那么,在下静候苏掌教与大长老的佳音。”他单手轻挥,一片浅青色的光芒席卷而过,半块玉珏浮在虚空中,他向前一推,一团浅青光华裹着玉珏,落入苏子手中:“这枚传信玉珏可以远距离传递消息,在藏宝之地开启前,你我就用此物联络,只是苏掌教要注意,此物只能施用三次,三次过后,符文之力散尽,玉珏也随之消散,还请苏掌教善用。”
苏子的手轻轻一握,玉珏随之消失,他轻轻一笑:“那你我明年藏宝之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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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和国,古皇陵。
脉脉余晖落在那大片的宫殿上,极尽奢华的殿宇上,更添了纸醉金迷的炫目。
一片金碧辉煌之下,两个男子相对而坐,一个身着青衫,神情冷峻淡漠,而另一个中年模样,通身黑袍,黑发如羽肆意张扬的披散在肩上,眼角微尖,有几分狐狸模样,额角烙印着金色的符文,金芒流转,格外诡异。
黑袍男子举杯,敬了青衫男子一下,有些忌惮的开口:“妖族对人族早有渗透,不曾想竟是龙族六殿下亲自前来,不知是人族之幸还是不幸。”
青衫男子正是神出鬼没的龙族六殿下空青,却不知为何竟来了万毒宗,与宗主斑蝥相对饮茶。
空青浅浅啜了一口茶:“于旁的宗门而言,或许是大祸,可于万毒宗而言,却是大幸。”
斑蝥挑眉,额角上的金色符文蓦然金光大作,不卑不亢的笑了起来:“是么,六殿下此言,老夫听不懂。”
空青屈指轻叩桌案,若有所思道:“成为天下第一大宗,难道不是幸事么。”
斑蝥最大的野心就是将万毒宗发扬光大,压倒天一宗,成为天下第一大宗,空青这句话,对他有极大的诱惑力,他双眸一缩,闪着狐狸般狡猾的光,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六殿下的意思是,你助老夫除掉天一宗和茯血派,扫清妖族吞并人族的障碍,而他日老夫率领这世间所有宗门,对妖族俯首称臣。”
空青恨透了天一宗,他打听到了江蓠的来历,知道那人是天一宗的少宗主,若真能借着万毒宗的手,既能灭掉天一宗,除掉江蓠,又能扫清妖族攻打人族的障碍,断掉落葵所依仗的茯血派和她的念想,何乐而不为呢。
他又浅浅啜了口茶:“正是此意,不知班宗主意下如何。”
斑蝥盘算了片刻,轻轻一拍桌案:“好,老夫愿意和六殿下联手一回,只是,需要一个好的时机。”
空青一笑:“天一宗近日在广发英雄帖,遍邀世间宗门明年前往七星图藏宝之地,一同寻宝,面对众多上古宝物,莫非班宗主相信,天一宗会有这样的好心么。”
都是经年的老狐狸,都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算计来算计去,谁是甚么样,斑蝥看的清楚,他满脸冷笑:“好,既然江芒硝布下了这么大的天罗地网,老夫若不将计就计,岂非浪费了他的一番心意。”
二人相视冷笑,各怀心思的寥寥数语中,便商议好了年后更大的一个阴谋,这个阴谋终会将世间各大宗门皆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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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楚国,青州城。
青州城外有一处城隍庙,因为香火不旺,渐渐破败罕有人至,这个雨夜,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走进城隍庙,抬手吃力的推开倒卧在地的城隍像,在下头敲敲打打半响,旋即撬开一块青砖,露出嵌在其中的一只铜环。
男子转动铜环,他身后的一堵灰墙下段缓缓挪动,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隐约可见一段向下的台阶,洞口低矮,只容得下一个人躬身钻进去,台阶布满青苔,触手湿滑。
回望身后,依旧是大雨滂沱,没有一丝人影,男子一咬牙,猫身儿钻了进去,在漆黑的洞口墙壁上一阵摩挲,找到一个凸起,轻轻扭动,灰墙缓缓挪动,与旁边的墙壁严丝合缝的并在一处,没有一丝破绽,同时青砖地面和城隍像也恢复如昔。
男子在洞中点燃火折子,拾阶而下,不多时便来到一处空旷的厅堂,四围皆镌刻了数之不尽的毒物,面目狰狞,望之令人顿生寒意。
抽了口气,男子匆匆穿过厅堂,来到另一处向上的石阶。就这样,他接连穿过两处厅堂,两处长长的石阶,最终吃力的推开两扇沉重的石门,赫然望见曲莲凑在灯下翻书,手边摆着一只铜鼎,鼎中发出诡异的滋滋之声。
她听得动静,头也不回的淡淡出声,言语中颇有些居上位者的冷薄狠意:“今日可迟了些。”
男子解开湿漉漉的蓑衣,躬身道:“主子,还是没有找到墨公子。”
曲莲微微一怔:“不妨事,他不会离开青州的,你们接着找。”她低眉道:“离开了青州,离开了我,他是活不下去的。”
男子应声称是,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了过去:“主子,霖王交给您的。”
曲莲凝眸看下来,旋即将纸在火上燎了,吩咐道:“就按霖王吩咐的去准备,务必一击而中。”
男子应声称是,伸手在虚空中一抹,一张羊皮图卷破空而出,他挥了挥手,图卷落在桌案上:“主子,天一宗的英雄帖也送到了,据万毒宗的主事之人所言,明年立春之日,这副地图将会完整呈现出藏宝之地的所在,而藏宝之地的开启之日是在谷雨那日,关闭是在夏至那日。”
曲莲伸手摸了摸那羊皮图卷,她刚刚涉及修仙之路不久,并没有见过几件修仙者所用之物,摸了几下,只觉这羊皮图卷质地细腻,旁的并没有甚么不同之处。
见曲莲有点走神,没有说话,男子躬身继续道:“主子,苏子回来了。”
曲莲神情一滞,旋即冷笑:“回来了,看来也拿到了英雄帖,也不知道他一个管家,是用甚么法子讨来的。”
男子垂首不语,心下暗道,怎么讨来的,反正不是你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万毒宗巴巴送上门来的。
七星图事发后,曲家满门流放,从前那处宅子也被抄没了,曲莲没了去处,原本霖王是要在城中给她安排一处隐秘点的宅子安身,可她在黑暗中呆的久了,已不习惯见到阳光,更怕被阳光照到心间的裂缝。
自从曲莲在七绝渊进献了曲家满门,手刃曲天雄,连累了素来最疼爱她的曲元参身亡,她就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得阳光了。
曲莲知道,是因为生母月姑与霖王的一段旧事,霖王才对她另眼相看,全力扶持,可她更知道,自己身上有一半曲天雄的血,这一半的血时时刻刻提醒霖王,他心尖儿上的人,是被曲天雄所害,他每看到她一次,就会爱恨交织一次。
正因为如此,曲莲对自己如今的处境心知肚明,凭借着霖王对月姑的情意,还有对曲天雄的恨意,自己往后的日子并不那么好过,须得立下几桩大功,才能保的长久。
眼下就有个绝好的良机,曲莲有近半年的功夫来谋划准备,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发虚,她继承了曲天雄一身的精纯毒功,对上水落葵那个病秧子,自然是手到擒来的,可是她身边有苏子,有杜衡,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势力,还是得好好谋划谋划,设法令她在藏宝之地落单。
可要怎样谋划呢,水落葵病怏怏的样子,是不会轻易去寻宝之地那个危险的地方的,即便去了,苏子定会在她身边安排许多人手,要怎样才能令她落单呢。
曲莲做姑娘时养的极为骄纵单纯,无忧无虑,只知道吃喝玩乐四件事,从未管过家理过事,如今她初掌曲家,事乱如麻,本就不擅长运筹帷幄的,更是没有半点头绪,她掐了掐手指头,秀美紧蹙苦苦思量了半晌,才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原以为曲莲会吩咐些甚么,安排些事情人手,谁想就只是这么简单一句,他低垂着头,眼眸中划过一丝轻蔑,到底是个涉世不深的丫头,能顶什么事儿,可再不中用,有霖王和万毒宗在背后撑着,她也能坐稳了曲家家主的位子,他按下满腹不甘,继续躬身道:“那,主子,没甚么事,小人先退下了。”
曲莲全然没注意到男子的情绪波动,只沉浸在自己没有头绪的谋划中,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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