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起得早。
自从阿宁住到千面阁后院之后,他也颠颠搬了来,以期每天睡前能与阿宁道声晚安,早上醒来就能为心爱的女孩买来几大包各具特色的早点。
好在阿宁对他的心思浑然不觉,该吃便吃来者不拒。
白眉不敢着急,目前只要听到“还是白眉哥哥好!”“白眉哥哥晚膳吃什么呢?”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不要阿宁说“谢谢”,那样太生分。只要阿宁吃得高兴,渐渐信赖他,离不开他,他甘愿把她捧在手心精细呵护。
他并不知晓纪巺已来,此刻正安卧在厢房。
纪恕显然了解白眉这个最新养成的一大早买早点的习惯,找了两条街终于在“梁氏生煎”招牌那里将他拦下了。
“灭明,你在这里?”白眉显然有些惊讶,“昨日事态如何?”
纪恕眉头微皱:“不好。算是幸运。尚在掌握之中。我找你帮忙!”
白眉被他说得云里雾里一时没有明白,正待细问,不想纪恕拉着他的衣袖朝一边走:“白兄,可知有不同寻常的玉器铺子?”
“你算是问对人了!”白眉颇为自豪道,“你要去?”
……
苏宅。
素缕在大门内侧等候。
剑兰扶郎她们要来,在苏豆蔻的吩咐之下素缕在此一为等候二为迎接。
之前她们并未见过。
不过一柱香时间,剑兰扶郎她们便已到了。剑兰递过信物“青眸”,素缕凭遍体乌黑沉敛的小黑铃铛识人,把她们引进了院中。
与此同时,白眉见过纪恕手中的翠玉苏二扳指,被它的精妙无匹所惊,差一点叫出声来,幸亏纪恕眼疾手快反应及时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这,这这……哪来的?”绕是白眉见过世面,仍对苏二一见倾心,眼都直了。
“收起口涎。豆蔻的。”纪恕见他如此,瞪了他一眼,然后在白眉的星星眼中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白眉先是惊讶然后郑重点点头,说了声“交给我吧!”
白眉值得托付。
一段相处下来,这是纪恕对他的认知。
师兄要准备探查泰来赌坊事宜,这件事就交给白眉吧。
“你务必小心,日落之前一定办好!”纪恕叮嘱了白眉几句方才离开。尽管还是有点不放心,但事态紧急也只能如此了。
倘若白眉把事办砸了,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白眉看他语气严肃,知晓此事必然不容小觑,遂收了平常玩闹之心,自己也严肃起来。他朝不远处唤了一声“白潮”,声音刚落,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走了过来。他其貌不扬,看人的时候漫不经心,背着一把刀。可白眉知道,关键时刻白潮眼神犀利,功夫超群,相当靠得住。
“公子!”白潮走到白眉面前站定,“您吩咐!”
“不动声色跟紧我,注意四周动静,我有事要办。”
他要确保万无一失,多一个自己人多一份照应。
白潮点了点头。
他是白眉的贴身保卫,大多时候都在暗处保护白眉,尤其近段以来,白公子跟着默少住在千面阁少回白家大宅,贴身小厮也不随身带了。
白潮自幼在白家长大,他不太说话,对自家公子忠心耿耿,自然也了解白眉的脾性。此时见公子语气之中满是严肃正经,他不由加倍警惕起来。
“小二,把这些生煎连同点心送到千面阁。”白眉不忘一大早自己的使命,给了小二赏钱,让小二跑个腿儿,把方才买的早点送了。
做什么也不能饿着我们阿宁。
交代完毕,白眉抿嘴一笑,恢复往日风度,迈着步子去了琼华斋。
千面阁后院。
多年早起习惯使然,纪堡主浅眠了一个多时辰便披衣起身。门外寒气生凉,空气格外洁净清新,纪巺刚刚踏出屋外,便陡觉精神一阵。耍了一遭纪氏剑法身体隐隐生热,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泰。
纪默写完一幅字从书房出来,纪巺已然热身完毕。
千面阁的伙计捧来小二送的生煎并几样点心,父子二人边吃边聊。
“榆钱儿在军营可还适应?”纪巺问道,“你师叔每每去纪家堡见我话里话外总也有些担忧。”
“还好。依我看,榆钱儿的出息怕是就在军营。”纪默道,“您知道军营不比其他,家信自然少些,前几日小恕赖叶将军的面子去看他一次,回来对他赞赏有加。”
“这孩子倒是有坚持。可怜天下父母心,锦池小看他了。”纪巺饮了一口清茶,“面具之事可有进展?”
“有。”纪默简要说了近期王城种种变化,末了将探查泰来赌坊一事相告。
“哦?”纪巺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问道,“大将军卸甲做了闲散王爷?这倒有趣。大将军果然想得开。”
纪默:“从大将军回来至今,王城一直都很平静。”
“是啊。”纪巺夹起一块点心,“大多时候平滑如镜的水面都是一派安然祥和,可谁知道呢,水下的大鱼小鱼和虾米是怎么活的?——这点心怪好吃,白眉这孩子堪称美食家了。”
纪默默默看了父亲几眼,没有作声。
纪巺见儿子看他,笑了两笑,咽下点心,再饮了一口茶,悠悠道:“比起当年,你爹风度并未有减。”
纪默……
昨夜纪默去了苏宅之后,阿宁回到自己房间思绪万千辗转难眠,最后实在无法只得爬起来研究医理至半夜,此时阿宁尚未起身。
纪巺并未差人唤她。
“泰来赌坊有何可疑之处?”纪巺接下来问道。
“孩儿认为可疑之处有三:其一,在于它所处位的置。泰来赌坊位于外城南部的古柳巷;其二,据说,泰来赌坊的幕后之人是月隐宫;其三,我们发现的那两张面具上都有一个‘江’字——不然也不会让您赶来。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做了不少努力也没有查出面具的由来,可我直觉认为面具会和泰来赌坊有关,毕竟,月隐宫太过神秘。倘若面具从月隐宫流出来一点都不奇怪。爹爹您想,除去一切不合理的,剩下的不就是合理的了么?”
纪巺手指捏着细瓷茶杯,指节隐隐发白。
“月隐宫……果然苏香痴遇刺不是偶然。”纪巺心中波澜起伏。
早膳之后,纪默去了源柜。他要再观摩一番。
纪巺转身去了换了一身行头,施施然去了白府。
白静石正在书房沉思。
毫无意外,苏宥亭遇刺的消息插着翅膀飞到了白静石的耳中。
白静石想起了两个月前的那个黄昏。
至今他还觉得那是一场梦,以为醒来梦就散了,可他明白那是自欺欺人。
那个被称为“尊主”的人是谁?
带他去的那个地方是哪里?
他暗自懊恼为何来来回回的路上竟然那么困睡着了呢!
而今苏宥亭遇刺,他直觉此事还有后章。
既然强势逼他相见又怎会无声无息放过自己?
可为何两个月过去了他们都没有再行动呢?
百思不得其解。
白静石稳如磐石双眉紧锁的身影落在纪巺眼里,纪巺扬起唇角无声笑了一笑,大声咳了一声。
白静石猛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那人身材颀长,笑意从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上溢出来,露在外面的手骨节分明。
白静石愣了一下。
“端己,你就让我站在这里?”纪巺就这样戏谑看着白静石的眼睛,“两年不见,别来无恙?”
白静石冷不丁见到这样一个大活人,把突然理解不了的表情甩掉,他仅仅愣了那么一下,随即笑了,他站起身,双眼发光,嗓音里有点激动的沙哑,“风信兄,是你!”
恐怕也只有风度翩翩的纪大堡主能这样张扬放肆地出现在白静石面前了。
纪巺扯掉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年过不惑却神采奕奕的脸。
短暂寒暄过后,纪巺道:“端己为何闷闷不乐?”
白静石一声叹息道:“惊闻苏阁主遇刺,不由想起两个月前那一段插曲。”
纪巺看着他没有说话,一副洗耳恭听之态。
白静石深吸一口气,思绪回到两个月前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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