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李晏斜斜依在软靠上,手握一杯酒。
琥珀色的琼浆在杯中微荡。
听完来人的禀报酒杯也见了底。
“有趣。”李晏似眸底酝着火,“密切关注吧。拎请轻重。”
“殿下……”
“嗯?”李晏眉间有些微焦躁,语气有点冷。
李侃知道大殿下这是有些不耐烦了。
最近事多。
尤其是以前的大将军,如今的三王爷,闲闲散散的恍若无事,一派洒脱自在,可有几件事隐隐约约跟他脱不了干系。
又找不到证据。
这几件事对大殿下颇重要,无一例外都办的不怎么样。
不知道中间环节出现了什么问题。
而且,这几件事都是大殿下耗时费力铺垫的,草蛇灰线一般,在他未来的上位之路上起的作用不小。
然而,这些草蛇灰线被人有意无意不动声色涂鸦一般擦拭了。
手段高明。
目前来看虽然损失不大,但让人闹心。
伏线可以再埋。
关键是,如此隐秘之事谁有如此的洞察力?
到底有意还是无意?
警告还是宣战?
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好心提醒。
是否意味着内部出了叛逆或者插了奸细?
是以,费脑筋的事都有点让人烦躁。
老三,本宫早知道你也在蠢蠢欲动,幸亏本宫从未放松过对你的警惕。
我会不客气。
挡我者,死。
李晏压着自己的郁躁之气,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等着李侃的下文。
李侃背脊绷直,斟酌道:“苏宥川刚愎自用野心不小。”
“苏宥川不过是过渡时期一枚棋子,这些年你一直在苏家相辅于他,想必对他颇为了解,记住,你主要的任务是助他拿下沉香阁阁主的位子。”
苏宥川不能动。至少现在不能。
沉香阁家大业大,作为屹立百年的商贾之家,自有她的存在规则与道理。
很多事情盘根错节,到时候交给苏家人来出面解决最好。
沉香阁是棵参天大树,他要把她平安接手过来!
“李侃,”大皇子眼神如刀,说出的话平铺直叙,“我这里不养庸人。”
李侃后背湿黏,小腿微抽。
这是大殿下在提醒他要有判断力和应变力。
……
梅开院,东厢。
纪恕:“‘红颜’疗愈功效强大,尤用于重伤不治者,某些时候甚至可重塑经脉,自然对人体无害。云桑,我确认过了。”
他问过了陈方,不,他的义父纪大堡主,答案是肯定的。
看着云桑,他一派从容坦荡,童叟无欺。
云桑目光转向苏豆蔻。
纪恕浅浅一笑:“豆蔻你还要拒绝吗?”
苏豆蔻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才乖。”
“纪灭明,我将来要嫁给你。”
“你将来是要嫁给我。”
“这‘红颜’就当作聘礼吧。”
“除了半颗‘红颜’我也身无长物。”
“没有‘红颜’我想嫁的人也是你。”
“我的荣幸!”
云桑……
“前面有门,你们两个出去说!”
她都听到了什么?!
没见过如此旁若无人的。
苏豆蔻也没料到自己居然说了那样的话。
或许是东厢的风比较轻暖,亦或许纪恕的面庞太过清俊无俦,气息太过让人信赖……当她看到纪恕眼里的倒影只有自己,那些话水到渠成一般从她口中溜了出来。
她说的平常,他应的自然。
纪恕心中有一种梦幻般的甜蜜。
他问:“云桑,‘红颜’作药序,可以么?”
云桑还能说什么呢?
“我想要见你义父,你要答应为我引见。”
炼制出“红颜”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最好能得到一颗送给怪老头。
“好!”纪恕答应得爽快,“不过,我师兄为你引见更好!”
云桑眼前无端浮现出一副端方雅正的面孔。
苏豆蔻:“云姐姐,麻烦你告诉我‘药序’和‘敛息’如何用。”
云桑点点头,从皮质荷包里掏出一颗敛息。
……
午时。醉翁楼。
梅髯出了苏宅,径直来到醉翁楼。二楼,罗隐常坐的靠窗位置。
一男一女正在吃酒。
梅髯在桌前站定,“抱歉打扰二位,可否移桌到隔壁座?你们这顿饭我请!”
那正进食的二人明显愣了一下。
梅髯不等二人回神:“我就是在这里被我的至交好友抛弃的,不瞒二位,从前我们常坐这里吃酒。这位置,适合缅怀。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
小二殷殷在侧,等着梅髯点菜。
梅髯笑吟吟对小二吩咐:“小二大哥,这二人的单记到我帐上吧!”
那对男女听完梅髯的话,表示没有意见,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喜滋滋挪到隔壁桌上去了。
只是那女的用同情的眼光看了梅髯好几眼。
梅髯毫无压力,典雅斯文地落座。
梅髯只要一碟菜一坛酒。
像罗隐往常一样。
外加一只空杯。
酒是自己喝的,空杯是罗隐的。
梅髯饮了一杯酒,有点晕。
罗隐,你个……懦夫。
说走就走了。
也是,走不走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梅髯酒量太差,一杯上头。
她醉眼迷离地坐在窗前,看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从日中看到日入。
离开时付了十倍酒钱。
梅开院,东厢暖阁。
苏豆蔻认真听云桑讲完药序与敛息的用法。
之后,纪恕从怀中掏出一只人皮面具。
轻薄透亮,柔软舒适。
他不忙不忙戴在脸上——李侃。
云桑惊得掉了下巴。
传闻中的易容术!
“你要面具还是要我出手化妆?”纪恕问云桑。
云桑毫不犹豫:“面具。”
“抱歉!面具只剩下一张,正在我脸上。看来,我只能为你化妆了。”
云桑没有看出他抱歉的样子,只看到了他的窃喜。
纪灭明最喜欢的还是为人化妆。
尤其是女孩子。比如阿宁,随便一出手就好看。
云桑眼神里的控诉很明显,对化妆术这个未知的新鲜事物她是抗拒的。
纪恕很认真:“我们一只绳上的蚂蚱,我不坑你。——化完妆我们就离开。”
纪恕掏出袖袋里的瓶瓶罐罐,上妆水、清洁棉纱、沉香阁面霜和香粉,眉黛,口脂,腮红,不一而足。
云桑怀着视死如归的悲壮扬起脸……
她的脸,除了她自己没人敢摸!
纪灭明,居然碰我的脸。你就等着吧。
一刻钟之后,“李侃”与“梅髯”前后走出梅开院,经过苏家大门,走出和昌大街。在街口,坐上一辆马车……
而此时身在源柜赌场的纪默已经看完了十三场赌局。
看完之后后转身走了出去。
二楼贵宾间,宁先生看着离开的纪默,嘴角噙起一抹笑容。
“既是我徒儿亲友,我就且照顾了。”宁先生对阿忠道,“派出两个人。”
阿忠应了一声去了。
主子这爱屋及乌的!
竟然出动了暗卫。闹心呦!
……
酉时末。
十二个时辰已过。
梅开院。
苏宥亭薄薄的眼皮上跳过几下看不甚真切的轻颤。
这细小的动静没能瞒过苏豆蔻的眼睛。
她看到爹爹终于有了动静,心中一喜一松一忧。
喜的是爹爹内毒已清,松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忧的是她手上的“红颜”和“敛息”。
苏宥亭指腹上的银针两刻前已经起除,之所以他迟迟没有醒来在于身上多处刀伤以及断了的肋骨。
此时此刻,苏豆蔻压力不小。
她睁大了眼睛,迫不及待朝床榻上看去,恰好看到父亲的眉头皱了起来。
苏豆蔻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爹爹终于要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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