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季湘睡到了日头起来,伸了个懒腰,边上已经摸不到陈解鞍的人。
“相公干嘛去了,起这么早。”她去洗手间洗漱完,看着自己家的木马桶,揭开蓄水盖子,将水缸里的水倒进去。
等出门,依次和云香王氏打招呼,晚娘手里抓着青团,吃的满嘴豆沙。
“早呀。”冲着天边的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身指了指林芜毓的屋子方向,冲着王氏小声询问。
“娘,芜毓姐今早出来了吗?”季湘皱着眉头,要知道里边的可是孕妇,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不吃,会低血糖的。
王氏摇头,叹了气。“叫了,没人应。”云香也点头,帮着擦掉晚娘嘴角的豆沙,她还不知道林芜毓怀上的事,但隐约觉得事情不对。
汪汪……
大黄叫了两声,随后一道黄色影子从门口进来,它脚边则是一只兔子。
兔子腿还蹦哒,应该是活的。
估计大黄又去山里自己打猎了,这会陈解鞍从门外进来,摘掉头上的斗笠,脸颊两边落下汗。
天逐渐的热了,上午的日头也猛烈起来。
季湘担心的看了眼林芜毓屋那扇紧闭的门,问了声张暴富,听到一切正常,这才放心的望了眼陈解鞍。
“相公?你怎么起这么早。”
其实已经不算早了,但以往陈解鞍都是会等季湘醒了再出门。
听到女人的话音,陈解鞍无奈的笑了声。哪是他起的早,分明是昨夜的呼噜此起彼伏,睡得根本不安稳。
算了,一般女子的脸皮都薄,他要是当众说了。小媳妇还不得害臊。
“遛狗。”
这借口着实蹩脚,大黄哪里需要遛,这云安村对它来说,就是自家后花园。
季湘白了眼,随后拿过王氏给的青团和粥饼,吃了起来。
陈解鞍则是去提着大黄的猎物,准备清理。
“相公,把兔子皮留下,我想做双鞋子。”要是芜毓姐愿意要这个孩子,估计出生正好在二三月份,那会冷,做双小鞋子正合适。
男人应了句,便沉默的到了后院,那里有简略的清洗台,还是陈解鞍今早随意搭的。
前院,季湘辛辛苦苦打理,再弄得一院子血污,着实不便。
等陈解鞍走后,季湘摸着大黄的头,冲着王氏道:“娘,芜毓姐这样不是事儿啊。”现在可能没有出事,可要是有了念头,她们又没办法时时刻刻盯着,林芜毓要真的寻短见了可怎么办。
不免想起周彩蝶,在遇见她之前,也是一片黑暗。不是季湘标榜自己,但她真的有心,也愿意去救人。算她是圣母吧,就是见不得人死。
王氏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几天相处下来,林芜毓的性格自己是喜欢的。而且说是雇工,但这孩子真没要多少钱,还尽心尽力,帮她管家,省心不少。
两人说的话让云香云里雾里,把晚娘放下,将她赶到一边,这会也凑进来,看看林芜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季湘便把事情说了个大概,云香见过阴私事儿,要说怎么打胎,倒是能举个一二,这会要说劝人,她摇摇头。
这事儿她还真不行,林芜毓一瞧就是哪个大家的小姐,可能涉世未深嫁给了小小的秀才,随后被折磨了好几年。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过上新生活,又被告知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孩子。生或者不生,都对孩子和她不公平。
她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季湘头疼,使劲按脑仁,手里的饼也变得不香了。
“吱呀”
开门声从后边传来,三人一起回头。
晚娘挥着手,天真的喊了两声姨姨。林芜毓呆滞的出来,衣裳还是昨日的蓝色花布裙,头发乱糟糟,眼窝已经深深陷入,嘴唇因为一夜的滴水未沾,起了好几层皮。看着苍白可怕。
“芜毓姐?”
“芜毓。”
三人惊讶的叫道,尤其王氏,快步走到她身边,扶住脚步虚浮的林芜毓。
季湘连忙让出位置,让林芜毓坐下。云香去倒了杯热茶,又去舀粥,布菜。
谁都没有开口,怕第一句话伤了林芜毓。
那双犀利的眸子没了光彩,眼眶红肿,青黑的眼圈象征着林芜毓心中并不平静。
她想了将近一天,心口都开始疼起来,拿着钗子准备寻思又怕脏了季湘的家。她愣愣的想到,林芜毓啊,你已经没有家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
光是这么个念头闪过,眼泪就掉了下来。
伸手摸了摸,温柔的液体最后成了冰凉刺骨。
她又哭了。
没用的自己,只会哭。
她就是个废物,没办法报仇,现在还害得自己的孩子成为了野种。
要是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用继续难过。
才压下的死志,又长出苗头。
耳边好像有声音,眼前猛的出现黑影,让林芜毓麻木的去眨眼。
“芜毓姐,芜毓姐,你没事吧。”
是……湘儿?
林芜毓拉回那四处漂游抽离的五感,艰难晦涩的用哑着的嗓子说话。“没……没事。”
云香和王氏担心的眼神让她一暖,正要开口让季湘寻草药,她要打掉孩子时,晚娘钻到了她和季湘的中间。小脑袋转着,随手抱住她的腰,轻轻的叫着姨姨。
晚娘稚声稚气的冲着林芜毓的肚子,小大人一般,“你不许欺负我姨姨,不然我不会带着你玩的。哼,我让大家都不和你玩。”
心忽然就软了下来,她想起于秀成小时候的样子,皱巴巴的,伸着小手小脚一定要自己抱抱。
肚子里的会和秀成一样吗?应该吧,他们是兄弟,定然会很像。
猛的冒出于秀才的脸,林芜毓吓了一大跳。这么多年下来,那个男人成了心里最黑暗的存在。
突然,林芜毓坚定的抬起头,看着季湘,“我想把这个孩子留下。”
王氏和云香都是一惊,要知道这并不容易。想劝几句,季湘咧开嘴,“嗯,芜毓姐,你安心养胎。等孩子出来,我要做他干妈。”
看林芜毓不解的皱眉,季湘连忙加了句。“我是说是他最亲的小姨。”
云香笑着,“那我就是他二姨。”
王氏看着林芜毓抿唇,眉眼依稀能看见之前的性子,这才放心下来。
“你们一个两个的,倒是让芜毓吃饭,这可是双身子的人,不吃饱饭,肚子的可不依。”
说完后,就要去后边帮陈解鞍,大黄估计去村里见小弟了,四处没找到。
“孩子,娘一定会护好你。”
林芜毓轻轻的说了句,便听到季湘温暖的开口。“是我们,他还有几个姨尼。”
三人都笑了起来,倒是晚娘,还板着脸和林芜毓的肚子说话。
见到这一幕,越发笑得开怀。
一晃眼就到给玉庆酒楼送神仙豆腐的日子,自从前天知道张明珠对陈解鞍虎视眈眈后,季湘就起了护夫的心。
平常能推一次坐牛车,就推。这又不是公交车,路面也不好,坐久了屁股就咯着疼。
到了县城门口,季湘便已经跳下来。她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等陈解鞍赶着车慢悠悠到她边上,“湘儿,怎么了?”
季湘说了句臀部疼,这样显得文雅点。陈解鞍一笑,“那我自己去玉庆,你去逛逛吧。”
“不要。”季湘喊的短促,睁大眼睛死死盯住陈解鞍,张明珠可是张叔的女儿,玉庆酒楼最容易被碰上,相公自己去,那不是羊入虎口。
不行不行,季湘又坐回去,她要一起。
今天一整天都要守着陈解鞍,叫张明珠纠缠,哼,相公是她一个人的。
看见陈解鞍疑惑偏头,季湘站起身,将自己靠在男人背上。
“相公,你长的这么好看,很容易勾住那些花花草草的心。为了环保事业,为了保护环境,不破坏花草,我要看牢你。”
季湘还记得上次说土味情话,陈解鞍并不感冒。所以这次特意换了个句子,文艺又傲娇,嘻嘻嘻,相公真是赚大发了,自己可是百变女人。
男人喜欢的样子,她都有。
放在平常,季湘绝对说不出表白的话语,尤其是这种羞耻的双关表白。但这段时间,她总是忍不住,见到陈解鞍,就跟春天来了。
换作纯情漫画,估计他俩一见面,漫天都是玫瑰花。
到了玉庆,没见到张明珠。
等去后厨,许久没见的老王说是张明珠被张叔关禁闭了。
难得听到女儿奴还能下狠手的。
再听老王一说,才知道满城流言说张明珠勾.引有妇之夫,张叔气的把人关起来,直到和孟天完婚。
虽然不喜欢张明珠,季湘还是有点反感孟天的作为,一个大男人未免小鸡肚肠了。
老王这会还没品出季湘神情的意思,“这两天有没有琢磨点新菜?”
玉庆酒楼的卤味卖的不错,那几个菜倒也还算火。就是久而久之,客人的新鲜劲过了,客流相对也少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问这个。
记得相公说孟天也问了,季湘这会摇头,这可是本钱,她得留着自己开酒楼用。
“去去去,哪有时间。”她正烦着呢,这几天事多的很。
“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孟管事人脉还挺广。昨天的事儿,没一会就传遍了。”有点厉害,这关系网,以后可能有用。
还没听到老王的声音,一道嗤笑声从后边传来。
“这事不是我做的,要想知道,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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