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之一赶忙往地上看,碗头磕到碗边。莫凝摸着土陶碗,竖起耳朵。
客栈里没多少人,林胥锦和一个黑衣的男子一同从上边下来。两人说着话,乍听有些没头没尾。
“公子,果然如您所料,陵安出事了。”
林胥锦挑了挑眉,扇子拍打着手心。“什么事?”他扫了一眼大堂,靠他最近的红木桌子上有两个埋头喝粥的人。一个面纱不摘,一个垂头不语。
真是奇怪啊。
他扬起嘴角,眼里多了一抹流光。
黑衣男子不敢因为这笑就多怠慢,忙轻声低语,“藏在洛鞍山脉的东西被用了。”
哦?这倒是比他想的要严重些,林胥锦正经了颜色。黑衣男子继续道:“他们也发现这些事情有殿下的影子,公子,我们该怎么办。若是陵安不灭城,那……京都那边……”
其实早该想到,云天朗和陈解鞍这两人可比京都那些废物想的要厉害。
“做你的事就好,其他的殿下自然会解决。我记得陈解鞍季湘在陵安,正好一起屠了,免得殿下担忧。我让你传的口信可传到?”
“是,已经告知地方官员,陵安发瘟了。”
这就好,这样别人就没法进去帮忙了。里面则是越乱越好,他微微一瞥刚才的桌子,已经没人了。
这两个小东西还以为跟的住他,骗了他们一起去陵安,也免得自己动手。
“无面,毒人的解药可有带着?”他背手而站,待黑衣男子将一瓶指头大小的瓷瓶交给他时,这才稍有些喜意。
这解药是用胎儿心头血所做,而培育一个胎儿也须得一年多,据他所知,十四殿下正送了一个到陵安。不过就这个情形,那女子也未必能活下去。
“把这烧了吧,免得让人坏了事情。”
在莫凝两人马车行驶往陵安时,身后客栈陷入火海。
“莫凝,我们就这样走了?”
应之一问道,身边女子没入沉思。又叫了一声,她才大梦初醒一般,寒声说道:“你也听见了,那两个人就是冲着陵安去的。可没表面上那么好对付,咱们刚才若是不走,就走不掉了。”
林胥锦功夫不怎么样,甚至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边上那个黑衣男子,一看就是练家子。她加上半桶水的应之一,打赢他们也是渺茫。
最好的法子就是将这件事告诉恩公,莫在途中丢了消息。
郁南这时也抄小路奋力赶往京都,盯着陵安的人一小部分跟在他的身后,意欲不轨。上头的人个个都耳朵灵,这污水中不知脏了几个人的身子,若是真上报给了陛下,谁能保证独善其身。
远在京都的云天朗则是心焦的很,他几日前就写了信给殷子越,只希望她可以认真对待怪人一事。可是,就算是咒骂自己,也该收到一封信的,却迟迟没有消息。
这日,施晖带着文安前来,他自知道季湘是自己妹妹后,便找人去了海南查探乔苏沫的消息。果然,母亲未死,甚至还得了一个消息。
廖文华廖老将军秘密回了华国,十五年前的将领,曾经是华国的英雄。却因为过于极端,受了激将法,追随敌军深入山腹,最后进了陷阱。
陛下大怒,在廖文华死后迁怒族人,贬了他的独子廖亦能到海南。却没想到,这反而救了母亲。
若不是京都水深,他便会提着自己的东西赶往海南与母亲住一处。
“少爷,天渐冷,我还是给您拿上披风吧。”文安忧心的看着自家少爷,他这几日不眠不休,一直在看老爷给的水利图,说是要他尽快解决南边水涝灾害。
施晖轻握拳头,咳了两声。“不碍事。”他今日前来,是为了问清自己妹妹下落,不管是曾经的云安村还是自己待过的那个镇子,亦或者是南安杭城,都没了季湘的踪迹。
不管如何打听,都是似是而非的消息。这世上若真有人能做到一手遮天,除了陛下那就是云天朗。
他要知道季湘到底去了哪里,以及这陈解鞍的身份真的是陈昱?
候府大门缓缓打开,一个黑衣女子上前领他们进去。这位施晖见过,是云天朗的暗卫。
进去后,除了云天朗在,还有葛云章以及谢客烟。那名娇俏可人,犹如一朵艳丽牡丹的女子身着素服,端庄大方的冲施晖行礼。
葛云章喝了一口茶,“施家小子足半月未出门,怎么今日如此有空。”
云天朗呵了一声,这死老头来这半天,一句话不讲只喝着他上好的茶。挑剔半天,现在问他客人闲不闲。
“行了,他来干什么你不是最清楚。”葛云章噎住,瞪了一眼云天朗让他好好说话。他乖徒弟还在这里,有些人名最好别提。
惯的他?自己在这心急如焚,孩子她娘那儿一点消息也没。陵安就跟滴水入海,自己的人也没了踪迹。葛云章倒好,提拉着一个怀春少女,想着把烂摊子给他。
活该他一辈子孤寡命,当年王采林如此爱慕他也能放弃,云天朗现在是知道答案了。
“问季湘?”
他单刀直入,就当没看见谢客烟突然黯淡的眸子。“她在陵安,和陈解鞍……也就是陈昱一起。本来是去找顾北的,谁知道,那边突然封城,半点消息都递不出来。”
施晖听到陈昱二字先是一惊,自己妹妹居然嫁的是他。再细细思索,顾北是陈家老三的字,那可是华国的虎威将军。
他没死,在陵安?!
“恕小辈,不知全貌,难以置评。”
谢客烟稍稍退后一步,她冲施晖福了一礼。“施公子,若您不介意,就由我代劳,详细讲这陵安的情况。”
她未等施晖开口,便滔滔讲来。这陵安的事情,要从第一次封城说起。那时云天朗还能掌握陵安情况,也没到慌张的地步。
听她讲完,施晖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心上。
十四殿下居然与那些怪人有关,他是又悔又怕,妹妹在陵安若是被怪人伤了该怎么办。他也悔自己,为何当初陈昱让他下山,自己没有答应。这样,还能护住自己的妹妹。
他平缓心情后,立马告知云天朗。先派四五人沿路传播怪人出现在陵安的消息,等京都大势起,陷入人人自危中,侯爷立刻上报陛下,弹劾陵安闭城之事。
“这是为何?”云天朗这就不明白了,陵安出现怪人,是十万火急,殷子越闭城,更是最佳措施。自己为何要弹劾她,那不是治她与不义之地吗?
施晖拱手,“侯爷,容小辈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与郡主本是一对恩爱鸳鸯,数年前却因为陛下反目。若是你突然为郡主说好话,陛下心中怕是会……”
糊涂了,云天朗关心则乱,怎么忘记老皇帝是个无赖妒忌心强的混蛋了。他冷笑两声,施晖继续提道,陵安目前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还得派人前去查探,以便随时增援。
想必陈解鞍不是窝囊之辈,已经知道十四殿下与这怪人有关,定然会找到相应的证据。陛下到时见到铁证,只会降罪给十四,而不是怀疑这是诬陷。
这方法虽朴素,但也是现下最可观的法子。
施晖的心刺疼一下,他唇色苍白,“我想去陵安,恐怕就是明日或者后日,陛下就会雷霆大怒怪人又现华国之事。只希望侯爷举荐我去陵安,妹妹陷入危难之境,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葛云章知道这孩子对妹妹的牵挂,自然是劝着云天朗同意。他再摸出几颗护心丸,给了施晖,让他好生休养,莫到了陵安身子先垮了,谈何救妹妹。
就在这时,谢客烟突然跪下。“师傅,云叔叔,烟儿也要去陵安。师兄不可以没有我,那些怪人的案卷我也看过,若是我在陵安,定能帮师兄忙的。”
她怕两人还不同意,“还有,陵安不止是怪人那么简单,前段时间十四殿下纠缠于我,带我入长公主花宴时,不小心听到了一件事情。”
“烟儿!你可知这有多危险。”葛云章断然喝道,烟儿自小到大,都是极其懂得分寸。更没想到她竟能藏事情在心里如此之久,却不曾对自己袒露半分。
除了失望,还有后怕。
谢客烟垂下脑袋,“师傅,他们并未发现烟儿。当时十四殿下在偏僻处见了一位白衣男子,面容看不清,只记得他们谈论到陵安,说计划快要成了。”
什么计划她不知道,但她一定要陪在师兄身边,渡过这次难关。
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越发复杂起来,更是在谢客烟告诉云天朗,那白衣男子就是云方鹤时,中年男子勃然大怒。
无水村
季湘与孙薇加紧研制解毒的药汤,先前被抓伤的士兵,双手已经开始发黑。
好在他们的理智还未丧失,孙薇拿出来绳子,对那三人抱歉的说道。“兄弟,对不住了。我先绑住你们,伤口上的腐肉和毒血得及时清理,可能会有点疼。”
其中一个憨憨的男子苍白的笑道:“我们这些大老粗,就不怕疼。对不对,狗二。”
狗二用肩膀撞了一下胖子,“对,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孙姑娘尽管剜,俺要是叫一声就跟胖子姓。”
“滚滚滚。”
三人笑作一团,全没紧张的气氛。
季湘在一旁弯起嘴角,眼眸却毫无笑意。
等孙薇将人绑好了,那个胖子突然低沉嗓音,与刚才的开心截然不同。“我会变成毒人吗?”
狗二也不笑了,另一个年纪很轻,他也垂着脑袋。孙薇愣住,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俺不怕。”狗二开腔,“俺要是变成那种东西,还不如死了。”
“对!孙姑娘,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杀了我们。绝对不能放我们出去祸害人,给咱们将军丢脸。”
“姐姐,我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我娘还等着我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那个小的娃娃突然哭了起来。
狗二和胖子相视一眼,接连叹气。
季湘松开紧握的拳头,喉咙哽咽着,难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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