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只余下叹息和哭声,他们似乎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哭的孩子瞧着就十五六的模样,他也叫石头。石头爹因为一场意外,仙去了。留下寡妇娘,不过在石头六岁时,她娘改嫁,继父家中也有三子,都要比石头小。
家中贫困,继父养三子都吃不消,虽然对石头也是尽心尽力,可到底还是多一张嘴。石头在这环境下,出其的懂事。前年陵安府城正好到继父这儿招兵,他便谎报了年龄进了。
本想着,今年领了军饷,回去见见娘亲再说个贤惠妻子。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现在离死不远了。
他哭着哭着就累了,季湘上前拿了个帕子让他擦擦。
“石头,我们会竭尽所能治好你们的。”
孙薇在后掐了一把季湘,她说的这叫什么大话,这毒就算找师傅老人家来,都得三思才能给出个准信。
她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胖子,人家感激的道谢,最后捂住石头的嘴。骂骂咧咧的说道:“小子无状,他就是这个爱哭样子。”
石头眨着眼睛,眼泪烫在大家的心里。
“放心吧。”季湘又说了一遍,不知是对着他们还是自言自语。说完后,她便跑了出去,眼角泪不停的流。孙薇过了好一会儿才过来,见到人,不说话先呼出一口浊气。
“你瞧不过了?”她拿出一条干净帕子,硬塞到人怀里。“怪不得师傅说你不愿学医,叫你这性子,见到病重的岂不是哭一回。天下这般大,生老病死皆有命数,你说说你要哭几回。就算泪哭干了,人也是救不回来的。”
她哪里想的了这么多,只是觉得好好的一条命就这样去了,多可惜。尤其是石头,多小的男娃,身世又是这样的凄惨,她心中就忍不住的叹息,觉得难过。
“好了好了。”孙薇看她哭的都不愿意接话,“里边歇了你又开始了。我最不爱看美人挂泪,瞧你平日里气势汹汹,连师妹夫也能凶,怎么现在就柔弱不堪自理了。跟那个胖妮似的。”
季湘这就不愿意,“胖妮好的很,你是不是嫉妒她,处处针对呢。”
“我针对她干什么,不过就是个丫鬟。”孙薇哼了一声,自己好心过来安慰人,现在又被扯到她身上说事了。
不过见季湘不哭了,小声嘟囔着话,孙薇也放心下来。
闹倒是不闹了,季湘随着孙薇进去煎药。比起那些嚎叫的毒人,吃过灵泉的金村长显然有些不一样。
他更为正常,眸子没有发红,指甲也没变黑。只是像是个痴傻的人,干张着嘴巴嗷呜的流口水。空院子里的三人坐着聊聊天,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下三流的话,男人立马传来爽朗的笑声。
金村长似乎是听见声音,无光的眸子一个劲的往外面钻。那脖子老长,牙齿上下碰着,好像在空吃东西。
“师姐,这些毒人是不是对声音比较敏感。”孙薇在外边应了一声,她正拿着刀准备刮人手上的腐肉,这会儿调转步伐到了屋子里。
看见金村长的样子,咂咂嘴。“我不知道。”
村长家里的那一溜毒人,在日头爬出来后就乖巧的回到屋子里。声音依旧洪亮,可到底没跨出那阴影一步。上官露不敢再轻看这些毒人,她早早下令,将村子里从山洞内解救出来的女子都聚好,再由士兵送到内城。
无水村感染严重,若是放任毒人在别村,更是隐患。她也会上报给郡主,最好是将毒人一一抓住,也把毒人伤过的都送到无水村集中医治。这样,所谓的毒瘟疫也可以从最根本处解决。
白驹过隙,在金村长偶尔恢复意识后,孙薇确实了季湘所说的灵泉作用。她立马前去告知上官露,需要大量从玉珑坊购买灵泉水,这东西对于抑制毒性有奇效。
不知怎么的,这消息从陵安传了出去,到南安起码是一两日后,味道就变了。
陵安有瘟疫一事也越传越离谱,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就成了怪人报复,故意在陵安播撒瘟疫,害华国百姓。
就如施晖所说,云天朗这时并未帮殷子越说好话,而是落井下石。仁帝表面雷霆大怒,大骂云天朗不知事态紧急,只顾着自己的私恨。
就殷子越锁陵安,不让瘟疫传出一事,便是功过相抵。
仁帝立马召集大臣在乾坤殿中商谈,一天一夜后,才得出结论。要派人前去陵安,还要召集御医和民间大夫一齐。
这狗屁结论从第一天就提出,到最后才决定出人选。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老臣们,遇见事情就是缩头乌龟。推三阻四,个个都想着对方死。仁帝在殿中将他们骂的狗血淋头,最后又云天朗推荐的施晖,一个病弱的风一吹就死的少年郎去陵安。
没想到,这些人还高兴的很,个个吹捧施晖。全然忘记他当初要召回施晖,让他娶了北国公主时凶恶的嘴脸。
隔日一早,仁帝秘密见了施晖。
少年瘦高,气质温润,那眉眼与他娘亲极其相似。许诺他一道圣旨后。
他走后,云天朗和丛翊大皇子也与施晖见了一面。大皇子说了一些话,还派了几队自己的亲兵保护他。他虽是而立之年,但面稍白嫩,也未蓄胡,倒是与施晖看着差不多大。
丛翊也与平日里传的模样不同,丝毫不见嗜血,只觉得沉稳。他原本有个正妃,六年前难产而死,他便与年轻时相差甚远。
施晖感激大皇子慷慨,丛翊笑了笑。“客气了。还请施大人见了皇表姑替我问声好,自她去陵安,倒是未曾见过了。”
听人应下,丛翊便离开了。要不是自己拖着他来,怕是丛翊只会呆在府里,一直看着宣皇妃画像。唉,自己和一众老臣都支持丛翊,不过他本人倒是洒脱的很,一丝上进心也没。
倒是十四还不错野心勃勃。若不是自己看不上他的手段,也瞧不起那卑劣的人品,不然换个宝押倒是不错。
“马车,人手都已经备好。谢客烟早你一步去了陵安,你若是见到她,也帮着照顾照顾。”云天朗叹了口气,谢客烟毕竟是自己看大的。葛云章那老不死的不能与她前行,自己又离不开京都,也不知子越那边情况如何。
“还有,子越她心高气傲的很,这次肯主动写了信送过来,必然是陵安巨变。恐怕瘟疫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十四皇子与我家那个逆子弄得其他把戏。”他已经让人去绑云方鹤回来了,也是自己不会教育人,自义弟死后,对这小子放松了不少。直接放养了,没想到长大成人后成了这种玩意儿。
送施晖走后,云天朗就看见蒙玉儿顶着一朵大红牡丹缠花,满脸怒容的提刀进来。
“施晖他是不是要逃婚!”
这……
云天朗哭笑不得,他们都忘记了施晖那北国公主了。
…………
陵安这一两日过的实在艰辛,陈解鞍那日带着大家回来后,就立马去找朱副将,解释一番后,事情越发明了。
黑老大死了,洛鞍山脉被毁,毒人苏醒。山脉附近的村子,小一些的已经全村被屠,还有一些村子,在这惊慌之中倒是悟出了抵御毒人的法子。
那些毒人怕火怕光,在白日里视线不好只能听着声音前进。所以毒人一般在夜里出现,成群结队,若是被毒人伤到,必须立马割肉断骨。不然,毒性入了心肺,就会变成下一个毒人。
陵安内城要好一些,他们在处理完最先出现的毒人后,立马隔开了被抓伤的。甚至重金悬赏,若是发现毒人亦或者举报,自首者,奖励五十两银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一时间,内城倒是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凡是人眼,都成一把陵安的剑。
殷子越这时腾出手,让姜斌整理出一些人,四处奔走相告。只能说庆幸,毒人以聚集较多,没有游散的,这样一来,独自前往的路上不用害怕被毒人杀死。
“相公,你总算起来了。”季湘从孙薇那边回来,看见陈解鞍从床上起来,顿时松了口气。
自毒人爆发那日起,陈解鞍东奔西跑没有睡过。两眼青黑的,让季湘害怕相公会猝死。
陈解鞍沙哑着喉咙。“我怎么会在这里。”
季湘上去将温热的帕子递给他,这是刚刚才打的水,她本来是想放在这等陈解鞍醒来可以用的。“你昨夜与战北上官露他们谈话时晕了过去。是古义送你回来的,我和你说过的,事情是干不完的,你要是不睡,你可能就完了。”
她想着想着就生气了,自己在孙薇那儿忙活一天,又要去看丹儿,怕她肚子出事情。等回到房里,发现又是一张空床。
去找相公,又被赶出来,说是军事机密不让听。委屈回到这里,又不敢睡,迷迷糊糊中就听见古义说陈解鞍晕过去了。
吓得她大气不敢喘,冒着泪花就赤脚出去开门。
“湘儿,”陈解鞍浅笑着,只是略显疲惫,“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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