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湘,你这几日怎么心不在焉的。”任伍声自那日起就不再与谢客烟多说一句话。谢大小姐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愤怒,她觉着,自己已经是屈尊降贵,与你说些服软的话,你还得寸进尺不知道好歹。
从任伍声那里受了气来,看见季湘望着门前的木桩子发呆。
连日的雨水化成水汽,让整个山都变得朦胧看不清。
季湘叹了口气,“我担心相公。”
师兄能怎么样?季湘总是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她坐下,和季湘挤在一起,“师兄的才智是寻常人比不上的,那些蠢货,怎么可能伤他分毫。”
谢客烟许久没见陈解鞍,根本不知道自己那神兵一样的师兄,在慎城时也受伤了。
“你不懂。”季湘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那日的梦久久的留在心中,怎么也挥不走。张暴富说不是预知,只是一个梦而已。但季湘不信,“我做了一个梦,相公行走在沙漠之中,他太累了,似乎轻轻的一推,就能被黄沙掩埋。”
她的肩膀不自觉的缩了起来,整个头埋在胸前,谢客烟上前拍拍,“你别多想,不过就是个梦。肯定是你思虑师兄过多,这才做了噩梦。其实,你要是真的担心,不如找云叔叔。”
云天朗与师兄交情深厚,至少比自己想的要深。谢客烟仿佛真的找到了办法,“云叔叔曾经网罗天下人,以孟府打头,做了一个华国的消息网。我不知叫什么,但是与云氏小铺有关。”
只是有关而已,云氏小铺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运行着的应该是以孟府为首的地下情报网。谢客烟知道的并不多,有些还不如季湘。
不过有个地方,倒是让季湘很好奇。
谢客烟说,云天朗可能年关要离开京都。
她一直知道云天朗想去陵安,只是华国如今动荡,他一个侯爷,被临危受命,成了“摄政王”。
这北地与蒙国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更何况,不是说华国君主重病,怎么可能让他一走了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能说是季湘孤陋寡闻,单纯至极。
大约在山里待了快半月,才知山下堪比过了千年。
季湘是怎么都没想到,华国的老皇帝居然真的死了。在大家都以为,这不过是皇帝的计谋,好挑起暗中的谋划者,这位曾经无比风光的皇帝,居然驾崩在自己的寝宫。
丛云霈登基,苗如意为侧妃,就如当时与季湘所说的,她果真带着苗如玉一同嫁了过去。
举国缟素,新帝丛云霈为仁云帝,后宫搁置,因皇丧期间,不宜选秀。
留下的皇子各封王,赶出京都。大皇子不出山,似乎已经忘却人世红尘。太上皇后也在后宫礼佛,与柳贵妃一同住在寿安宫里,不问外界事情。
云天朗适时敲打文武百官,让他们不敢再结党营私。推行法令,让边境贸易再次发展,埠头大肆建造,水运发达。
铺官路,使城镇乡村连结。甚至还打出季湘熟悉的标语,“要想富,先修路。”
一时之间,华国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坐在家中,季湘抱着懒猫欢喜,苗如意如今在宫里,她没法见到。递上去牌子,也被撤了下来。烟儿说,宫中也不容乐观,丛云霈新帝登基,言官正等着他做错事情。
云天朗护的了一时,护不了一辈子的。
季湘想了想,倒也是。
坐着过了会儿,朱嬷嬷从外边走进来,“夫人,夫人,施夫人来了。”
玉儿?
“她不是怀着身孕,怎么还有空出来走动。”施晖这个护妻狂魔也舍得?要晓得,先前她去找蒙玉儿,施晖是万般不肯,唯恐季湘伤了他心爱的夫人。
“怎么,我是瘫痪中风,腿没了还是眼瞎了,找你来说说话也不行了?”蒙玉儿是个说话直白的,尤其怀孕了,更是一点气都吃不了。
“我不是这意思。”季湘连忙站起来,将她坐下。“嬷嬷,快去将彩蝶送我的荔枝拿过来。”
荔枝?
这东西夫人也舍得?
张彩蝶送来的也就是一小篮子,这东西金贵的很,泡在冰水里整半个月,差些都坏了。到季湘手里时,挑挑拣拣,也就两个大瓷碗。
朱嬷嬷福身,去拿了荔枝来。
蒙玉儿第一次吃,没想到这东西如此让人上瘾,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吃的满意?”
蒙玉儿嗯了一声,擦了擦嘴巴,“咳咳,今日我来,是有事寻你。”
呵,吃了我的东西,若不嘴软些,日后就不同你好了。季湘暗想。
“你哥他这几日一直没回家,我对京都不是太熟,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又和那个李小姐勾搭上了?”蒙玉儿话一出口,吓季湘一大跳。
这是怀疑施晖……出轨?
“什么鬼不鬼的,我不懂。”蒙玉儿皱眉,“就是近几日,他总是早出晚归,有时我迷迷糊糊被他吵醒,闻到了一股粉香味。”
不止这些,蒙玉儿还发现了,施晖的领口仿佛有口脂印子。你说,一个正经男人怎么会有这些,于是蒙玉儿二话不说,就到了季湘这里。
“我是出不了府的。”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托着腮,“我是北国公主,若是出去,很快就会被发现。湘儿,你反正没事,不如帮帮我。”
“玉儿,你怎么不亲自问问我哥。”不是偏帮施晖,而是,她对施晖的了解不深但是也不浅。施晖很有责任感,不会做出对不起玉儿的事情。
“你当我没问过?”蒙玉儿不止问了一次,施晖也都是含糊其辞,所以她才觉得不对。“你若是觉得麻烦,我就找别人,湘儿,我有时觉着,对于施晖来说,我应该是个特殊的吧。他对我这样温柔,好似要将一切都给我,那次我生气,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面子,说跪下就跪下。湘儿,施晖是爱我的吧。”
她不知道。
爱很虚无缥缈,她至今也没有搞懂。
她有时说,爱陈解鞍。可有时又觉得,自己不够爱。吃醋,会吃,高兴时也是真高兴。
或许,这种简单的,单纯的想和陈解鞍待在一起就是爱吧。
换作是陈解鞍发生这样的事情,季湘应该也会如此,只是,她更会信任陈解鞍。
答应蒙玉儿后,季湘就去跟踪施晖了。
一大早,施晖就出门。
他先去上朝,于是季湘约着谢客烟吃了早点,等施晖下朝,跟着去了云氏小铺。
一呆就是到了傍晚,施晖出来就直接回了施府。
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
拉来凑数的谢客烟不满的抱着胸,“还有什么好跟的,你若真的怀疑,不如进去。”
“不行的,这些人精的很,我跟着进去,施晖不就知道我跟踪他了?”鬼鬼祟祟的猫在柱子后面,谢客烟忍不住推了一把。
“你个傻子,浪费这么多天。”谢客烟皱眉,“跟我来吧。”
她带着季湘好生捯饬,一个姑娘成了妇人。“接下来,看我的,等我闹起来,你再趁乱进去。”
她发愣中,谢客烟已经叫上自己的丫鬟,盛气凌人的进去云氏小铺。
季湘赶紧跟上,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位老仇家。蝉音郡主。
这位郡主着实有些惨,最后靠山皇帝没了,得罪了柳贵妃,如今宫里谁都瞧不上她。只能说,无脑的占大多数,那些与她一样蠢笨的世家小姐倒是不离不弃,好一出姐妹情深。
“这个,我要了。”蝉音手中的是云氏小铺重金打造的寒玉簪,它做工精致,簪头雕刻成一朵洁白雪莲。花瓣花,蕊栩栩如生,尤其是中间还有一只憨态可掬的蜂鸟。
跟它一起的还有玉珑坊的限量美人笑——桑椹。蝉音想要的就是桑椹。
见有人捣乱,自然是怒气上头。
“我看是谁,原来是嫁不出去的谢家大小姐啊。”蝉音嘴巴贱,这几日谢府的风波谁不知,而且蝉音还知道,谢客烟根本没有相亲。
她冷笑一声,但谢客烟更是趾高气昂。“我嫁不出,至少还有谢府和我师傅养着。蝉音郡主如今十六过半,还无才子提亲,顶上父母双亡,不知日后是个什么光景,想想就是可怜。蝉音郡主,不如我发发善心,帮帮你,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你!”一针见血,蝉音气的乱蹦,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其他小姐拉住她,劝告着,如今得势的是不是她们,再不低调一些,恐怕会给家族招来杀身之祸。
“贱人,你这个贱人。”
只是嘴上过干瘾,蝉音自然不爽。
谢客烟哼了一声,当初百花会的事情她老早就想报仇,本来一直觉得,做人做事不能得寸进尺,不管如何都要保持表面的和气。但与季湘呆久了,她才明白,装模作样只会让自己受气,她要做就做自己。
而且,京都谁能欺负她?
“蝉音郡主,我看你嘴巴这么累,不如歇歇。老板,这簪子我出十倍,你要知道,有些人可不一定买得起。”
“!贱人,你说谁。”
蝉音咬牙切齿,谢客烟丝毫不怕,“说你呢,贱人。嘴巴这么臭,正好帮你洗洗。”
她呵了一声,上前就是给她两巴掌。要不是那些人拦着,谢客烟很快就会被抓住反打。蝉音暴怒,摔了手里的簪子,将几个女子一一推翻。
云氏小铺见闹得大了,这才全部出来。
季湘就是这时溜到了后堂。
想起谢客烟的那个挑眉,季湘着实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配合。
她正要找施晖在哪里鬼混,突然耳中传来一道声音。
“陈解鞍身受重伤,这件事决不能被季湘知道。”
彭。
里屋的人大喊,是谁。
施晖立马打开门,看见了失魂落魄的季湘。
“妹……妹妹!你怎么会在……”
“是不是真的,刚才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觉得有根弦断了,眼前一黑,再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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