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俞意。
季湘冷笑一声,她在这里,那就说明了,相公的猜测没错。柳俞意是林胥锦的人,她害了陈家,导致了庐江战役一败涂地,血流成河。
“林胥锦说有个丫鬟来,没成想会是堂堂柳夫人。”她讥笑一声,不是自己自恋,至少目前的状况里,林胥锦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那她自然是可以“狐假虎威”对柳俞意来个冷嘲热讽,“柳夫人,怎么?你这身份也有特殊喜好,爱做伺候人的丫鬟?”
哎哟,她轻蔑的一笑,“庙小容不下,还请您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柳俞意羞恼的咬住下唇,这个村姑,半点不知礼数。不管怎么说,她生下了陈昱,季湘嫁给了自己儿子,就得尊称自己一声婆婆,真是毫无娘教。
“我不与你这等人计较,倒是显得自己刻薄小气。”柳俞意交叠在胸前的手放在一边,她走到梳妆台前,上面放着火红的嫁衣,手指触摸那精美的绣线,她似乎回想起了与陈顾北当年的情形。
在错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这才让自己的人生如此艰难。
“主子应该与你说过,明日就是黄道吉日。我想,你与昱儿成亲如此之久,那些东西应该也明白。只要你服侍好主子,昱儿就能好生活着。”柳俞意眼尾上挑,明明是担忧,却只能读出冷淡。“虎毒不食子,昱儿再怎么恨我,我都不希望他出事。”
“呵,你说这些是不是太虚伪。”原本季湘一点也不想与柳俞意争执,可她说什么,居然说虎毒不食子。陈家如何败落,相公当年中毒,若不是自己,早早死在那年春初。现在这个老女人说什么,她恶狠狠的站起来,柳俞意的美是蛇蝎之美,她的心都是黑的。
庐江战役,死了那么多人,相公受伤隐在山村。可柳府曾放过?不还是派人四处寻找,还给相公下毒,差些死了。
柳俞意冷漠的脸总算有了别的神情,“你莫泼我脏水,我从没派人去害昱儿。我恨陈家是不错,但那是只对陈顾北。昱儿是我怀胎十月所生,我怎么会想要害他性命。”
她承认,自己派人寻找,但葛云章,云天朗处处阻拦,自己根本得不到消息。她这些年,从未管过昱儿,这是错。
自己弟弟要害亲儿子,柳俞意也是后来才知道。
“不是你?那会是谁。”季湘上下扫了一眼柳俞意,不像是说假话,不过,真的不是他?相公与她说过些,种种迹象都是指的柳俞意。
“我不知道。”柳俞意颓然坐下,原来,她儿子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幕后真凶,想杀他而后快。她的心闷在一处,仿佛被谁扎了一刀。她又哭又笑,摇头叹气,再没了先前高傲的样子。
季湘觉得可怜,踢了一脚张暴富,过去将帕子送她。“擦擦吧。”
柳俞意抬眉,这会儿看季湘倒不是很讨厌。“不用。”
晶莹的泪水滚落在地,她拿手轻轻的擦掉,声音恢复冷静。“你管好自己便是,接下来,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说完,她便走了。
季湘呆愣了一下,将自己的怜悯收了起来。暗暗骂自己,要你那么好心做什么,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很快,一个白衣丫鬟进来。
她伺候好季湘梳洗,又赶忙退出去。
又有几人进来,端了饭菜。
没过一会儿,正主林胥锦来了。季湘懒得看人,继续低头吃饭。
“合胃口?”
季湘:“……”
“这儿条件简陋些,你别生气。”
生气你个头。季湘白了一眼,“我相公在哪里?”
这休书根本不是陈解鞍写的,顶多那指头印算是。季湘放下筷子,“还有,柳俞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除了他,你还关了廖阿爷和金野律是不是。你心到底多狠啊,金野律是你的人,你还如此对他。”
林胥锦逐渐的冷了下来,但他还是温声细语。“湘湘,你先吃,这些你不懂,等明日之后我会好好同你讲。”
“你真以为我会和你成亲?”
季湘呵了一声,激起林胥锦的怒气。他猛的拍桌子,第一次冲季湘瞪眼。“别做这些没用的,你若不嫁,我便杀了陈解鞍。得不到你的心,那就是人在我身边,也是开心。”
气急的季湘根本讲不过,她的身子似乎一下被抽尽了力气,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林胥锦,你放了陈解鞍,我保证,会和他隐居山林,再不管什么国家大事。你与华国想怎么斗就怎么斗,我和他就做对逍遥散人,绝不对你的大计造成危险。”
“湘湘,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
林胥锦冰冷的语气第一次让季湘觉得害怕,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恃宠而骄。对于林胥锦来说,她可能只是一个想要的物件,因为得不到所以一直惦记。
“你和江山,我都不会放弃。你好生准备,待会我会让人带你去看陈解鞍。你放心,我会废了他的武功,让他这辈子都普普通通的活着。”
他甩袖离去,留下季湘一人。
昏暗的牢房中,一个男人嗤笑一声,“你想着靠一个女人,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个男人被剃光了头发,光溜溜的大脑袋上刻着一个字。囚,这个男人,季湘并不认识,不过若是见到应该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人,与林胥锦生的很像。
这个男人,曾是山匪寇盗。
当年,林家走镖,到了他所在的山头。见色起意,将林夫人玷污,之后生下了林胥锦。只能说林父善良,并未将林胥锦视作孽种,让他安然长大。
这事,林嫂子无意中说起,被林胥锦听到。于是,在小有势力之后,他便立马出手,抓了这个山贼。
仔细看,这个男人的下半身在水牢之中,这几年,每次在他觉得自己快死的时候,林胥锦都会将他放出来救治,再将他丢进去,接着腐烂。
“解鞍,虽然这个贼寇不为人齿,但所言不虚。”廖阿爷披头散发,手臂因为被折断,用布条固定着。金野律不在此处,林胥锦抓到他后就将人带走。
陈解鞍不言,他本意是不想让季湘来淌浑水。可是破局之法也在湘儿身上,所以,他告诉古义,若是自己真的回不来,便不要阻拦季湘前来。
或许,真能出其不意。
正要开口,黑暗中.出现一束光。
他挡住眼睛,从缝隙中去看。先见裙角,往上是苗条的身段。
“相公。”
哭腔带着些许安慰,季湘鼻子一酸,在林胥锦面前藏匿好的情绪一一发泄了出来。
“别哭了。”陈解鞍的脚上戴着镣铐,走过来时,一声声仿佛砸在季湘的心上。“阿爷也在,莫让人看了笑话。”
“嗯嗯。”季湘连忙平息下来,擦干了眼泪。才多久呀,陈解鞍已经生出了白发,她心疼的要去抚,男人后退,摇摇头。
“脏。”
季湘的心脏犹如被大手拽住,她呼吸困难的扁着嘴。“不脏不脏,我家相公最干净了。瞧我,真没用,见到你就哭。阿爷,阿爷没事吧。”
她才知道,原来阿爷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没事,丫头,别哭哭啼啼的。你阿爷老当益壮,死不了。”廖阿爷笑笑,却没站起来。
亲近之人受这样的苦,季湘心里是又心疼又恨。
她握紧拳头,恨不得将这木门砸碎。可陈解鞍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摇摇头。随后,两人说了些话,再回来时,就多了一张写满血字的布。
“假意迎合,李代桃僵。”
她缓缓合上,已经明白了陈解鞍的意思。
……分割……
葛云章夜探云天朗,再次说道华国大难。他没法明说,只是隐隐约约指出这事情可能与头年陵安之事有关。
云天朗嗯了一声,他已经知道,各地频频发来消息,说有奇怪之人出现杀害百姓。
“蒙国与北国还算安分守己。”云天朗说罢,葛云章叹了口气。恐怕这些人也不好过。
这场灾祸,不止华国一个。
“你真觉得季湘可以?”
葛云章再次问道,这件事他与云天朗谈论过几次,但都没结果。
“现在已经不是她是不是,而是她必须是。离灾难发生,恐怕不远了。”真的不远了,怪人肆虐,洪水地震,华国乃至这个世界,都开始有了天灾。天灾之后就是人祸。
云天朗敢断言,一旦灾祸发生,剩下的就不会是人。都快死了,谁还管道德。
葛云章离去时,突然看见云天朗府中一只橘猫。
“这叫欢喜,季湘的。她临走前托我照料,与她这个人一样,这只猫也格外桀骜,只吃东西不让摸。坏心的很。”
“这只猫……”葛云章顿了一下,“好生照顾,或许,救世也有它的份。”
这句话什么意思,云天朗想问,只得到一个背影。
身后的欢喜突然喵了一声,睿智的眼眯起来,猛的跳开了。
云天朗无奈的摇头,只希望季湘真是这个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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