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娟和小白一直等到后半夜林老夫人睡着了,才离开,这会儿林张氏已经先休息了,同样在等人的喜缘,在客房外的花园躲了很久,都不见那人回来,刚要放弃回去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把她抱住,捂住了她的嘴。闻到熟悉的味道,喜缘放下心来,握住附在嘴上的那只手,有些生气:“在外面你可收敛些吧。”
“在外头还要收敛,还让不让少爷我活了。”王坤放了手,看着她。
“你这样不怕夫人跟老爷告状嘛!”
“我还怕她不告状呢!她不过是王家借势的傀儡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夫人了。一个女人而已,怕什么!”
喜缘瘪嘴,满脸委屈。
“我说的又不是你。”王坤急急安抚。
商婷嫁到王家的时候,只带了三个婢女,那两个已经嫁人了,只有喜缘,从小就跟在商婷身边伺候,最让商婷喜欢和信任,虽说她不是小姐,却被当做小姐一样的照顾,从来没有做过粗活也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但是喜缘心里知道,即便是这样的日子,她也不能真把自己当成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如果商婷不给自己找个好出路,那么就只有自己努力了。“她有孕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王坤就是喜欢喜缘这个样子,虽说是丫头,却能比得上娇养出来的大家小姐,皮肤雪白细滑,身段玲珑有致,一举一动都撩拨在他心上,“真当我害怕呢!”
喜缘红润的双唇轻轻说道:“夫人好像要把我许给商会那些管事儿了,怎么办,我不想嫁给糟老头子,你不是说会纳我为妾吗?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见少夫人来和夫人说这件事?你明知道夫人不会放我走的!”
“急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和徽娘说这事儿呢!”
“什么!”喜缘大喊起来,却被王坤捂住了嘴,一想到自己前途未卜,喜缘不免眼泪汪汪,可那可怜儿劲儿又正和王坤的胃口。
“你别哭啊!徽娘那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生不出儿子我还没骂她,她的脾气倒是坏的很,总是找我的麻烦!”
“那我怎么办啊!”喜缘撒起娇来。
王坤捏着喜缘的手,说了一句:“有爷疼你不就行了。”说着急不可耐的抱住了眼前的人。
“别闹了,我最近总感觉心里慌慌的。”喜缘推开了王坤的胳膊,拧着衣角惶惶不安。
王坤低声问道:“是不是换名字的事儿让她发现了?”
“那倒没有,大老爷找的人很可靠,我只是把夫人引开了而已,她不会起疑心的。可我就是觉得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夫人有孕了,总觉得她怪怪的。”
王坤环住了喜缘,笑道:“她再厉害,不还得听我爹的话吗?这辈子她是跑不出王家的手掌心了!”
......
女儿节的夜晚,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但不管怎样,闹市的人们并不会知道深家大院里的恩怨情仇,就好像这些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少男少女,也搞不清楚那些错综复杂的人情关系。
林文海从来都不知道,平静的林府,也能发生这样的秘密。他作息规律,从来不熬夜,掌灯之后也只会再多读半个时辰的书便沐浴入寝。
这寂静阴暗的夜空下,原来才是一天生活真正的开始,有多少事情从这里被悄然抹去,有有多少事情接着暮色的遮挡滋然而生。
他坐在廊亭圆柱的阴影中,湖面被月光照得波光粼粼,白日里看起来清澈无比的湖水,在夜晚下,竟然能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息。
一壶酒,喝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喝完,到底是他不胜酒力,还是之前估计错误,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千杯不醉的。
湖泊旁边的树林中,钻出了两个身影,林文海无奈笑笑,他第一次毫无睡意,竟然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遇到了这样的事,真是尴尬。
不过他倒是真的觉得商婷可怜起来,原来她也是身不由己,如果没有王彦昌和喜缘,被嘉奖的该是她,而不是惠县商会。连身边的人都背叛了她,可想而知,她在王家都经历了什么。
可如果商婷什么都知道呢?这个假设让林文海突然心中一紧,如果她不愿再做傀儡,尤其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后,她想快速抽身呢?所以她才会让那些大管事儿表明自己的立场,看来,他有必要再去试探一下商婷对自己的态度了。
“林少爷?”
林文海扭头,看到是小白,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睡觉?
“真的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儿?吉利竟然让你自己坐在这里喝酒?”
“要来一杯吗?”林文海邀她同座。
“正好有东西吃,是老夫人给我的。”小白做到了石凳上,把木盒里的东西摆了出来。
林文海都不用看,只闻味道,便知道是无暇拿手的点心,鸡肉肉松配上洋葱和胡椒的馅饼。不过她轻易不做的,想来今天祖母那里有什么开心的事,“文娟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她每天都带着阿纯去荒地摘野菜,要说麻烦嘛,就是把我的工作都做了,我很清闲。”
“我听吉利说了,文娟难得没有懒散的躲在屋子里,这样挺好的,我就怕她想不开,那样才麻烦。”
“要我说,这事儿不赖文娟,陈珩的娘明显就是没事找事。不过一些喜饼罢了,要是她不满意,再做一些送去不就好了,因为这个闹起来,一点儿都没有做长辈的样子。”
林文海无奈笑道:“她哪是因为喜饼才闹起来的,她是不满意陈珩娶了个大小姐回去,在大试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别人难免会说些不好听的话。”
“文娟能嫁到陈家,才是他们家的福气,可惜陈珩和他娘一样,都是拎不清的。就算大试之后又能怎么样?他还想着自己能一步登天?”
小白的表情很是嫌弃,但偏偏让林文海因为她处处维护这自己的妹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脸色也柔和了很多。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你这样替文娟说话,我很开心。不过,要是让她知道你这么说陈珩,怕是她要追上来打你了。”
“这些事情就不劳林少爷惦记了。”小白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想谢谢你。”
“那你道谢的方式太奇怪了,拿来吧。”小白伸出手。
“我没带着银子。”
“谁跟你要银子了!我是说酒壶!你还想喝到什么时候啊!之前还骗我说不喝酒了,大骗子!”
林文海楞了一下,笑出了声,把酒壶放到她跟前,说到:“你真的是对我们很好。”
“知恩图报我还是知道的。”
“可当初林家帮你,并没有私心呀。”
“那我回报的也没有私心啊。”
林文海微微叹气,堵在心里的那团火渐渐被小白的宁静浇灭,“小白,我是不是太天真了?以为付出就会有回报,没想到他们让我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你的那些担心都是对的,如果我能早一些听到你的劝解就好了。”
“我那也是马后炮!”小白一句话,把林文海逗乐了,“今天的鲜虾蛋羹好吃吗?”
林文海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专门给自己做的,他的爱好非常偏执,一旦认定了也不会随意更改,自从吃过了小白的蛋羹,不管去了哪里都不会再点这道菜。不过今晚。。。他摇摇头,“应该还是那么好,可惜我没吃到。”今晚他确实只喝酒来着。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好好吃饭,那个商夫人,明知道怀孕了,还不好好照顾自己,也不知道我那酒酿圆子她吃过了没。”
“商夫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不知道。”小白耸了耸肩,又把那日喜良带着谢礼专程来谢他的事儿说了一遍。“不过是一坛酒罢了,怎么还能让商夫人怀孕呢?她最该感谢的是她相公才对吧?”
原来是酒啊,所以商婷才会给小白送红鸡蛋,林文海感到很无奈,解释道:“听说商夫人自从嫁到王家之后便查出了不孕之症,是该感谢你的。”
小白蹙眉说道:“可我的山楂酒是酒不是药,她还真当药汤的喝了呀?”
“她都问你拿了十坛,可见是真当药汤喝了。”林文海笑出了声,他觉得小白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记得那一天他去了迎客来,本就不是为了林文娟的事儿,而是想去海兴见商婷一面,没想到小白说商夫人的马车从海兴回来了,他的苦恼也在小白无意识赠酒之下像是庸人自扰一般。
同样,他也觉得这个商婷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些,进入王家却没有子嗣一直被人诟病,谁能想到,天无绝人之路,遇到了小白。
小白不明白那些事儿,只是觉得无意中能帮了一个人的大忙挺好的,不免又想起了楚采苓,“要是真能治病,就该让楚馆主多喝些,你不知道,她的脸色真的好差,又没什么精神,好在媪萝还算活泼,能让她高兴些。”
楚馆主?媪萝?林文海细想一番后,随口问到:“这两个人应该和采灵果有关吧?”
小白知道自己失言了,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两个人的,因为阮媪萝说过,采灵果那件事,楚馆主非常生林文海的气,“可不就是她们嘛。说出来你都不信,那个楚馆主,不仅是采灵果背后的老板,还是郡王的前任王妃呢。媪萝的娘亲和她是手帕交,上次是去采苓馆玩的,才路过我那。”
桑家,果然是有来由的,怪不得采苓馆只说两年之内不和惠县商会合作,不然,可是要一辈子都断了来往的,因为小白不经意的介入,造成了这些奇特的发展,让林文海哭笑不得。“你和阮家的姑娘是第一次见面吧?她倒是什么都跟你讲。”
“她是个很爽快的姑娘。”小白很难再多说什么,从袖口掏出一个纸袋,说到:“松子,蟹黄味道的,多亏了你惦记文娟,才做出来。”
林文海能说什么呢,他是让吉利去的勤了些,送了些应季的东西。
“我不陪你了。”小白起身要走。
林文海点头示意,重新坐回了圆柱后。那壶酒孤零零的被摆在了石桌上,他没有再动,即便是多喝几口下肚又能怎样?能改变他困境的,可不是这几口残酒。
但喜缘确实因为当初在酒桌上的贴心服侍才入得王家大少爷的眼,商婷是明白的。她只是没想到,喜缘竟真的屈从了。
直到深夜,白日的灼热才渐渐消退,商婷翻了个身,她感觉非常不舒服,尤其是怀孕之后,认床认的厉害,在陌生的环境里也非常没有安全感。
“喜缘?”她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
喜良轻着手脚走了过来,低声问道:“夫人,是不是渴了?”
“恩,要凉些的,再灭掉一盏灯。”
若是再王家,喜良是万万不敢给商婷凉的茶水的,做什么都有外人盯着,反倒是出来了,能稍微放松些。
商婷喝了一杯凉茶,燥热感稍稍有了缓解,这才注意到服侍自己的是喜良。
“今晚怎么是你当值?”
“啊?”喜良没反应过来,之前也有她和黄鹂替喜缘守夜的时候,可夫人从来没有问过她的,这次是怎么了?
对呀,这次是怎么了?商婷也搞不明白,明明这种情况这么常见,之前她从来没问过的,不知道那些喜良替她守夜的日子里,她在干什么呢?有没有和王坤在一起,有没有听了王坤的话,会不会忘记了她们一起长大的情谊,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
比如,让她不孕?
她闭上眼,这段日子,王家的大老爷让她好好休息,不再来她的房中,也为了让她心情愉悦,但凡有什么宴请,都会派人跟着让她出来散心,按道理来讲,她该放松的,可不知为何,这脑子里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她怎么都无法平静。
“明天你避开些人早先离开,带一封信给我父亲。”商婷起身,去了桌案边,提笔不知道开始写着什么。
喜良不明白为什么要避开些人,但她也没多问,反正从海兴回来,自己夫人就变得有点奇怪。而另一边的喜缘躺在床上,不管商婷如何受尽苦恼,她此刻却是因为兴奋而无法入眠,有大老爷为王坤筹划,再加上林文海已经在众人心里留下了不堪大用的映像,有商家和二老爷鼎力相助,王坤马上就要是新一任的惠县商会会长了,她往后的日子,可不就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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