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林文海走出了林东越的书房,这几个月,他可是被采灵果的事儿折腾的够呛,王彦霖虽然还在会长的位子上坐着,但实则已经将所有的事情交给了下头的管事,不见任何人跑去休养了。
商婷和王家的关系貌合神离,而今天商婷会以王家的立场给林老夫人送贺礼,也从侧面缓解了他和商户们的关系。关上书房的大门,他仿佛还能看到父亲在亲切的对他微笑,这是他从来不敢想象的,因为父亲一直希望自己做个读书人,最好能以另外一种方式让林家获得荣耀,只可惜,他厌恶官场的狡诈,却又徘徊在了商场诡诈的边缘。
如果现在能跟父亲坦白他和商婷合作的关系就好了,只是时间还未到。
“大少爷!”果儿一声轻呼让林文海回了神,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母亲的院子外了。“大少爷这会儿怎么有空来?”
“母亲呢?张罗了一天可睡下了?”林文海轻轻问道。
果儿摇头,叹气道:“哪有空歇息,先是听大小姐没完没了的抱怨,又安抚了陈小姐半天,这会儿好不容易陈小姐随着陈夫人去客房了。”果儿口中的陈夫人,便是陈江的妻子,曾维护过阿和的绿屏,“后来又来了好几位夫人,说是今秋惠城的商铺都接到了商会的通知,说的什么奴婢也听不懂,反正就是让夫人给老爷吹吹枕边风呗,又有大少爷关照着,钱能不能照顾照顾就少收点儿,毕竟海兴都免税了,他们也是真的困难。”
林文海有些想笑,说道:“你还有哪儿不懂的?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让我再去知会那些老爷们一声,没事就别来烦你家夫人了?”
果儿嘿嘿一乐,说道:“奴婢可不敢,那些夫人来咱们府上,不过就是说些吃的穿的,关心自己家的生意才多嘴一说的,要是碰到那些只顾自己的,夫人也瞧不上不是?不过大少爷,你现在可真是厉害了啊,都能上调租子了?商会那些老东西能同意吗?他们不是还指望着这些人多坐几年呢吗?”
“不是上调!是恢复正常!小丫头,知道的还挺多。这么多年,明面上他们是靠着王家发了财,可是把账面抹平的,一直都是商家。现如今,商家还有什么好遮掩的?王家如同溃败的堤坝,只要洪水一冲便哄塌了。”
“大少爷可别做那洪水。”
林文海笑道:“这主意可不是你家少爷出的,你只管去告诉母亲,该怎样还怎样就行了,别顾忌别的。”
“夫人才不管这些闲事儿呢。”果儿突然换了副嘴脸,用手一推林文海的胳膊,朝后头看了看,说道:“大少爷可别再走错了路,前头拐弯,老爷这会儿在书房!奴婢告退了!”说完蹬蹬瞪的就进院子去了。
林文海收了笑容,拍了拍袍角,转身上了廊桥,吉利从小门拐了出来,站到了他的身后,小声说道:“果儿姐姐可真够神的,小的都没看见那边过来人了。”
“看清楚是谁了吗?”
“从夫人房里出来的,好像是登峰台的古夫人。上一次商会决定撤掉采灵果的定金时,登峰台是最后一个同意的。而且,也不常和咱们府上来往,倒是经常和王坤搅和在一起。”吉利说起王坤此人,有些咬牙切齿。
“商夫人的赠礼。。。”
“已经从前头抬进来了,听美玉姐姐说,二小姐今天就在老夫人院子里的耳房歇着了,估计这会儿也看到了。”
“恩,她得看到才重要呀。”林文海叹气道,说的再多,都不如眼见为实,他不想小白为他担心。
“少爷又想那没用的,怎么会看不到?咱们光马车就用了两辆,在前头摆了一天,谁会没看到?”
“多嘴!”林文海抬手用扇子敲了吉利的脑门一下。
吉利揉揉额头,说道:“少爷不想去看看二小姐吗?”
林文海的眼神长长的看了一眼远方,说道:“不用了。”
....
林老夫人吃过了糯米南瓜,和小白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歇了,无暇奉了茶,坐到了外间打盹,小白看着床榻上苍老的林老夫人,感叹生命的强大和脆弱,看似柔弱的林老夫人,其实才是林家的顶梁柱,可岁月仍旧无情的剥夺着她的时间和精力,不曾给她喘息度日的机会。
小白的右手微微发亮,光亮结束后,阮媪萝的书信出现在了她的掌心,这是前几天送来的,可她太忙了一直没看,轻轻的打开信封展平信笺,只看到开头的称呼,小白就憋不住笑了出来,这个媪萝,真是连每天早上吃的什么都写出来了。
“我最最亲爱的小白:我好高兴,楚姨终于来信了,想来她在西越城的事已经办妥,所以同我商量,入冬之后便返回海兴,这些天我只吃水果宴了,看到果子就想吐,我想吃你的做的火锅,你最好把天下美味都收罗到你的小饭馆,不然我可饶不了你!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我哥通过了大试,被钦点为满星馆馆主,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是。。。”
“是阮家的那个丫头给你写的信吗?”林老夫人突然转过了头,满是沧桑的眼睛看着小白手里那个巨大的信封,小白非常瘦小,身上的衣裙明显是塞不下这样的东西的。
小白当初来惠城,只是为了寻找那一位对她很好的婆婆,结果一出现在惠城,便遇到了林文娟,明明是个千金大小姐,却把小白当成妹妹一样对待,带她住进了林家,给她漂亮的衣服和温暖的房间。
林文娟告诉小白,那个婆婆和她的小孙女已经过世了,并得到了安葬,还说因为眼缘,想替婆婆照顾她,才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可林老夫人知道,林文娟在惠城等了小白多久,只是因为那一个病重的妇人在临死前,说她最感恩的人,是一个叫小白,脸上有胎记的姑娘。
明明放粮救济的是林家,是林文娟,怎么不见有人用如此诚恳的语气,来对她说感恩的话呢?这个问题,林老夫人没有回答过林文娟,直到亲眼看到了小白,林老夫人才知道,有些人的善意是游走于身体内的灵魂之中的,而有些人的慷慨太过表面,世人的眼睛都能看到星辰日月,自然也能感受到谁的真心是抱有温度的。
星云府阮府
住了些时日的阮翱星终于准备妥当,要出发前往西越城了,除了阮歆和桑岚,还有很多同窗和老师前来送行,大家也都知道了桑岚的来历,还有阮翱星学习多年的苦心,个个心里都怀抱着敬意。果真是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寒暄过后,阮翱星走到了爹娘跟前,再次行礼道别,他的焦虑已然平稳,就像府丞说的那样,将来在满星馆的日子,会是他人生新的开始,“爹,娘,我走了,你们放心,我住在外祖母家里,一切都好。”
哪儿能好呢?桑岚不免心痛,想快些回到西越城的心又急切了几分,“遇到事要三思,实在想不明白了,就写信回来。”
阮翱星觉得脸红,那一次从惠城出来,被直接带去了西越城,见了陌生的外祖母、舅舅舅母,他实在太过不安,所以还写信回来过,现在想想,不是让爹娘更忧心了吗?他们是无条件对自己好,可他已经不忍再让他们担忧,“想不明白,自由先生解惑,娘放心吧,对了,要是乔木他们回来了,记得一定要给我送去,我用惯了他们,不想再添新的。”
“我瞧着惠山能抵他们十个八个的。”阮歆突然说道,得了桑岚一个感激的眼神,“刚刚才有了官职,要那么多人跟着怕是不稳妥,他们也笨手笨脚的,留在爹身边做点儿力气活儿挺好,不要再提了。”
“好吧,爹能瞧得上,是他们的福分。”阮翱星点了点头,跳上了马车,最后说道:“爹,娘,外祖母说了,这么多年没见,她可是很想念你们的。”
“知道了。”桑岚笑道,“等你爹忙完了这阵子,我们便去寻你。”
“还有媪萝!这个小没良心的,连小白她都知道写封信,我这个做哥哥的却是一点儿都不挂念。”
阮歆大笑道:“别说你了,连我她都快不记得了。”
“瞎说!”桑岚白了他一眼,“媪萝的信什么时候不是咱们两个一起看的。”说着关上了车窗,说道:“赶紧出发吧!”
车队离开,桑岚刚要回头寻阮歆说话,发现他已经拉着几个好友走远了,也对,自家的儿子被这样看重,他怎么能不骄傲呢?
“夫人,花柔来信儿了。”花蕊靠了过来,轻声说道:“花柔说,阿金被老夫人琐了起来,可那些看守的人却是舅夫人的人,如果她在桑家下手,会给夫人添麻烦,她会造个机会的,让夫人稍安勿躁。”
桑岚现在还有什么好急的,她原本以为阿金逃了,定会逃的远远的,不会再出现,没想到她竟是跑到西越城胡闹去了!是她心软,要不这会儿还没有这个麻烦呢,“先去招呼客人。”阮翱星是离开了,可阮府还得设宴感谢那些前来送行的人。
没想到花蕊去而复返,脸色黑了一片,“夫人不好了!世子爷他。。。他。。。”
“他怎么了?难不成又改口说要来了?晚了,翱星都走了,还见什么。”桑岚笑了,要不是听说他最近和余珂生意做的不错,她也不会想着把人叫来,总归是世子,也该多认识认识其他人才是。
“不是!奴婢听好多人在那儿嘀咕,说世子爷他。。失踪了!”
桑岚的脑海空白了一瞬间,冰凉的手握住了花蕊的胳膊,“快写信告诉采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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