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乾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怎么突然比我娘还唠叨?”
云惊蛰脸上当即就变了色,抽回手冷冷道:“滚去吃饭。”
“好嘞!”
被云惊蛰这么一凶,他脸上反而笑嘻嘻起来。
妖域难以找到人间的家常菜或街边的寻常小食,云惊蛰端来的盘子上仅有几块烙饼和白米粥,都放凉了。
云惊蛰吃了一块小小的烙饼就说饱了,其余的全让洛乾端回去吃。问到喊狐襄起来吃东西会不会被揍,她却说道:“你自己全吃掉。他不吃素食。”
洛乾倒吸一口冷气,忧心忡忡道:“我路上的时候就听到他肚子总是咕咕叫,晚上别睡着睡着就爬起来啃我……”
这种顾虑是完全没有必要的。狐襄和其他的狐妖不同,他不吃人(ròu),甚至是最厌恶人(ròu)。
平时也就喜欢抓抓野鸡、小野兔,兴致来了还会去河边摸鱼。
云惊蛰满头黑线把他推出了门,就在她要把门掩上时,这个人竟然趁隙俯下(shēn)子将自己搂进了怀里。
“你干嘛……”嘴上动了怒,可她伸出去推洛乾的手没使出力气,而是直接搭在他(xiōng)膛上。
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嗓音,“别动。”
纠结了片刻,云惊蛰还是面红耳赤地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并迅速转过(shēn)背对他。
洛乾有些失落地看向她的背影,单薄弱小中多了几分傲气。
“对不起。我先回屋了。”
原来不过是他自作多(qíng)。
云惊蛰对他好,处处为他考虑,起初是由于江涟鸢的守元剑选择了他。后来又是亡去的师叔选择了他。
她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洛乾敬佩她年纪轻轻就懂得主动承担起师门重任。
就像明霜曾经说过的,修为低微的洛乾只会成为她的累赘。
昔(rì)在明府相处那么长的时间,她只字不提当初江都灵界的经历。这就是在委婉提醒他不要考虑男女之间的(qíng)愫。
他替她拉上门,门缝里忽然传出一个声音对他说道:“你这一次逾矩,就是自己戳破了那层纱。可你有想过自己现在真的适合谈这些吗?”
洛乾撑住那扇门,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好像过了漫长的年岁,她揉皱了自己的衣角,又一点点展开、捋顺。
“你现在,就被江都客栈的人盯上了。”
洛乾跨过这道门槛,慢慢走进了屋。
“别指望我还能怎么保护你。你现在还没被抓走,是因为他们暂时懒得处理你。”云惊蛰回想起那个月夜与某人的对白,浑(shēn)都是刺骨的寒冷,“你不要以为自己不去惹事,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在某些人眼里,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你就是一块香饽饽。”
她记得自己火急火燎追到这边来手起剑落的那一刻,蓝雾森林弥漫开了血色的雾。血雾侵蚀她的意识,妄图引她走火入魔。
所幸,随后而至的洛乾、狐襄二人顺利通过。
她又快速克服蓝雾森林的迷惑冲进活水河,一一解决掉所有祸端。
看到他们平安进谷的那一瞬间,她感到又累又欣慰。
“你起步晚,资质修炼条件苛刻。所以,我不会怪你打不过别人。这本来就是一个弱(ròu)强食的世界。”
洛乾直直站在她(shēn)后聆听教诲,满脸都是羞惭之色。
她知道洛乾在自己(shēn)后,转回去的时候对上他的目光却又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会努力的。”他把这句话说出口,很快就意识到这种话其实就是一个空头承诺。
他便立即改口道:“我一定会打败那些人。木原真、陈向洵……一直都是他们万般(bī)迫我。”
这两个名字铭刻在他心头,是抹不去的痕迹。
此时,云惊蛰大概是倦了,坐到(chuáng)边揉起自己的头部。
她知道洛乾平时看上去像安静流淌的河水,实则潜流暗涌、暗藏风波。
他也有爆发的时刻,只是习惯顾虑全局从不肆意妄动。
因此,她语重心长地说道:“目前,他们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此次论道会上。若想背负青天而飞,不养成大翼、积聚厚风怎么能行?我们目前没调查清楚他们的实力,平稳的局面随时都有可能被打破。所以,你时刻都要记住勤修苦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不想你出什么意外……”
听到这里,洛乾严肃的表(qíng)里顿时就多了几分动容。
花落水流红,流水并非无(qíng),其实是充斥着诉说不(qíng)的百指柔肠、抗争不过现实的无可奈何。
“这次你先回明府待几天,我和狐襄先把补零石带回去。不用太久,我就可以下来接你上山。”她顿了顿,走过来给了洛乾一个拥抱。
不过是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对洛乾来说是回味无穷。
“好,我等你。”他嘴角浮出淡淡的笑容,他的生活并不是惨淡非常。相反,云惊蛰、狐族公主、吴沂,等等,都会或明或暗地守护他。
本来打算直接离开的。可一想到吴沂,洛乾就(jìn)不住随口问道:“对了,惊蛰,老头子好像不在山上。你知道他又去哪找麻烦了?呃不是,我是说他在哪忙?”
“清水村的那件事(qíng),我听师兄说了。你知道吴伯伯去干什么了吗?”
洛乾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木诚安拿了一份证据找到吴沂。”
“可是,他不可能指证陈向洵的。对吧?”
云惊蛰皱眉道:“烧了这一场大火,还能有什么证据。不过是江都的人发现吴伯伯在给清水湾附近的居民发放解药,就趁机捏造了一些证据,企图诬陷你。”
“我?可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毁掉整整一个山村?”
“难道你觉得诬陷吴伯伯有用?不过是发现了他的软肋,加以针对罢了。”
洛乾的心(qíng)一下子跌到谷底,变得十分沉重。
“他们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当初我就不该出来。一直待在山村里,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他的手被云惊蛰拉起来紧紧握住,“经过我们最近这一段时间的查探,有了些意外收获。他们上一辈的仇恨纠葛仅仅是铺垫,最重要的其实在你。”
“我只是个普通人。”资质差、练功慢、术数典籍吃不透,他唯一骄傲的两样东西,就是守元剑和玉玦。硬要加上一样,那就是适宜清风诀修炼的处子之(shēn)。
“你啊!这里面牵涉的利益太多了,我们不知道他们在意你的具体原因。不过吴伯伯还以为江都仅仅是在针对他,这么多年他抛却浮名荣华,就是为了与江都那些人抗衡。有机会,我会找他商量的。其实,如果只有仇恨,吴伯伯一定会为了你去牺牲掉自己的。”
“不,他……”
从前洛乾会坚定地否决这种话,如今,他下意识想要说服自己吴沂不会为他作出牺牲。
云惊蛰难得地笑了笑,“看来以后要找个机会解开你们父子的心结。”
“我们父子?”洛乾的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外人可管不了我们父子间的私事。”
果然,云惊蛰脸色有了点尴尬。
“咳咳,当然,你不可能是我父亲的什么,就必须是我的什么才不算外人。”洛乾瞬间想起什么,连忙叫道:“不能是妹妹!千万不能是义妹。我当独生子当的好好的,不想要义妹。”
她推开他,恼道:“你……真的是,不想理你。”
看到她红透的耳根,洛乾死皮赖脸求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屋睡觉。
通过这次聊天,两人解开了各自的心结,之后的相处间就逐渐亲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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