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惟兴的叛变,对于卓罗来说,绝对是灾难性的打击,他以汉军构建起来的防御战线,不仅瞬间被砸开了一个大窟窿,更让其他防守的清兵措手不及。╔ ╗!!com
刘偁的营盘就在马惟兴的不远处,敌袭的警报传来,整营的士兵都变得紧张兮兮,全部将目光移向营外,随时准备打响鸟枪或是射出弓箭。
没有人料到马惟兴会突然发难,更没有人预料到会变生肘腋,在几名左臂捆着白丝带的清兵接应下,马惟兴轻轻松松的的攻破了营门,朝着他们背后杀了过来。
一直看向营外,毫无防备的鸟枪手和弓箭手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被马惟兴部一阵乱砍乱杀,死伤一片,转瞬就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刘偁带着亲卫部队压住阵脚,说不得当下就会陷入全军崩溃之中。
刘偁此人极其勇猛,更加可怕的是他还能够处危不惊,面对这等危机,依然面不改色,一边朝前厮杀,遏制住马惟兴部的攻势,一边收拢逃散的士卒,企图重新集结成团。
处于他营盘两边的清兵看到情况不妙,同样也在拼死做着努力,一样的在收容着那些惊慌失措的溃兵,一边的从两边进攻,希望增援刘偁一把。
得到友军的支援后,刘偁更加奋勇攻击,身先士卒,数次打掉了马惟兴搅动他阵列的攻势,渐渐的居然有了一丝要稳住营盘的迹象。如果让他肆意的发展下去,说不得真的重新收拾好队伍,把溃兵们从没头没脑的慌张中解救出来,然后要同马惟兴部来一场对持。
可惜,既然刘偁能够得到清兵的支援,那么马惟兴当然也能够得到明军的支援。刘之复的信他是看见了,既然连他这样被逼无奈才投诚的人,都能够得到良好的待遇,那么他如果能够立上一功,待遇就更加不用说了,至少明军不会再追究他投降清兵一事。
因此,这些天来,他早就与昆明城中的明军有所接触,并悄悄的定下计议。
如此一来,他的叛乱便与刘之复被逼无奈遭人围攻之时,有了极大的不同,他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有着极其坚强的盟友。╔ ╗
他在攻进刘偁营盘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抢占面向昆明的营门,只见几个左手上捆着白色丝带的清兵打开营门,挥舞着火把,紧接着,大队铁盔铁甲的骑兵蜂拥而入,连绵不绝。
领头的一名骑士对着马惟兴的部下说道,“兄弟们,干得不错,接下来,让你们看看我们的本事。”
说完之后,大队的骑兵也不停留,朝着双方还在相峙的地方杀了过去。
刘偁此刻正杀得畅快淋漓,一刀砍死一名马惟兴的步卒,兴奋的大声叫道,“让你们从背后捅刀子。”
马惟兴的士兵也不示弱,大声吼着,“狗鞑子,杀的就是你们。”
不过,面对这些同样是投诚兵的人,也有人喊道,“弟兄们,鞑子是什么待我们,你们还没有体会,干嘛还要给鞑子卖命。”
听着马惟兴部一口一个“鞑子”,要说刘偁部没有动摇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们毕竟跟了刘偁太久,总兵不发话,他们一时之间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就在此时,帮助他们下决心的人来了,惊天的马蹄声响起。
刘偁的部属顿时感到不好,反应敏捷的马上便想到发生什么事情,大声喊道,“不好,马惟兴把明军放进来了。”
果然,仿佛是在呼应他的喊声一般,穿着铁甲的重骑兵出现在刘偁部的面前,朝着那些左臂上没有捆上白色丝带的清兵就是一阵乱砍乱杀。
刘偁刚刚聚集起来的士卒,再次陷入崩溃的边缘。
看到援兵到来,马惟兴部则越战越勇,冲着慌成一团的刘偁一阵冲杀。
就在此时,又有人撕心裂肺的喊道,“刘偁,刘总兵死了!”
原来刘偁一直冲锋在前,身先士卒,面对重骑兵的冲击,自然也是首当其冲,虽然身边的亲兵拼命护卫,但是在重骑兵的攻势面前,他们这些没有列成阵势的步卒如何抵挡得住,当下就被冲了个崩溃。╔ ╗
等到有人发现刘偁不见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死在重骑兵的刀下,然后被万千马蹄踩过,成了一团肉泥,如果不是他的衣着确实有点与众不同,还不定有人能认识他呢。
这一声喊声过后,本来就是军心动荡的刘偁部,变得更加难以支撑。能逃跑的拔腿就跑,跑不掉的,忙不跌的扔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马惟兴部对这些同样身为投诚兵的刘偁部本来就抱着同情,对于投降的士卒倒也友善,一时间,引得更多的人投降。
当消息传到卓罗那里的时候,只听得一名哨探说道,“刘偁阵亡,其部属大部投降,明军和叛军正在朝我们方向的大营发动猛攻。”
卓罗听到这样的消息,差点再次昏厥过去,想不到骁勇善战的刘偁部,这么快就战败了,那么其他的人又能坚持多久。
此时,他不知道还将会有接二连三的噩耗传出来打击他。
塔新策的大帐之中,几名部将手绑白色丝带,腰间跨着长刀,跪在他的面前,在那里齐声说道,“将军,请率领我们重归大明吧。”
塔新策环视着四周,很轻易的发现了他们手上绑着的白色丝带,冷冷的说道,“这么说,我不归顺也是不行了。”
这时,一名部将说道,“将军,鞑子残暴,我们都是亲眼见过的,整个云南的百姓被他们祸害得不成样子。再说了,这些鞑子什么把我们当人看过,围攻昆明、挖掘堑壕这样的苦差事都是我们的,抢夺功劳这样的事情便是他们的。而且,我看所谓的八旗兵也不过如此,不是照样让我们明军随便的揉捏。如今,满清的云贵主力已经不保,将军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听到他的话,其他的部将也是深有同感,默默的点了点头。
塔新策看见他们的模样,知道今天他是反也得反,不反也得反,于是摆摆手,说道,“罢了,一切都随你们。”
听到塔新策的话,跪在地上的部将顿时脸上大喜,一名部将更是走出帐外,对着众士兵喊道,“塔将军有令,归顺大明,现在就让我们抄了卓罗的老窝。╔ ╗”
一声过去,应声震天,塔新策部的士卒仿佛早就等待着这一刻,朝着卓罗所在的地方,展开攻势。
他们的营盘就立在卓罗部八旗兵的不远处,所以不用哨探,卓罗也能清晰的看到塔新策的攻势。
一支接着一支火箭不停的射入他的大营之中,同时,还不断有鸟枪的声音响起,不过最让人意料不到的是他居然还隐藏着火炮,当下就把他们木制的营垒轰得稀烂。
实话说,卓罗手下的真满洲兵并不善于防守战,在塔新策凶猛的攻势面前,瞬间就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卓罗怔怔的看着一颗接着一颗的炮弹落入大营之中,然后变得双目充血,大声说道,“好狠毒的手段。”
看着这些炮弹,卓罗已经足够怀疑,塔新策早已心怀不轨,否则不会悄悄的准备这么多事,而且也不会刚刚叛乱,就能如此快的把炮口调转过来。
此刻,面向昆明的方向已经没有多少可以为他们提供遮护的军队了。如今,他们将不得不面对明军的直接冲击。
不过,他还有着一个小小庆幸,那就是李定国前来的方向,必须先踏破杨威的阵地,这个家伙可是把刘之复派遣信使一事交代得清清楚楚,没有半点隐瞒,所以绝对可靠。
而且就算他想不可靠都不行,只要把他出卖明军信使一事捅出去,他还能在明军立足吗?
卓罗相信他是一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一定会死死的为自己挡住李定国的兵马,让他有时间来重新整顿兵马,挡住昆明方向的明军和两路叛军的攻势。
不过,他还是远远的低估了杨威的聪明程度。
只见,一名哨探急促的跑到他面前,一脸的慌张,连行礼都来不及进行,就大声喊道,“不好了,杨威全军投降,我们后路再也没有抵挡,李定国快要杀到我们营盘前面了。╔ ╗”
卓罗只觉得手足冰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这时,他身边的将领忙建议着说道,“冲出去吧,我满洲兵善攻不善守,窝在大营之中,迟早会被对方合围,不如乘早冲出去进行野战,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这个时候,卓罗也是一阵激灵,连忙说道,“对,冲出去,你快去速速集合兵马,能集合多少就集合多少,不能集合到的就算了,我们一起冲出去。”
那名八旗将领听到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集合自己能集合的一切兵马,对于那些照顾不到的,也是好不办法了,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只要挫败明军的攻势,哪怕大营之中留守的八旗兵全部阵亡,他们也是有功的。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卓罗远远没他这么乐观,此刻,他只想把这支八旗兵带出去便是,至于挫败明军的攻势,那是不敢奢望了。
马惟兴、塔新策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不知有多少汉军会投降呢,没有这些汉军的支持,他能够挫败明军的攻势吗。如果是在以前,他会说,能;但现在,他只要想到那些明军的骑兵就会感到不寒而栗。
昆明城外的数次大战,那种阴影还在他的脑袋上萦绕呢。
所以,在集合了大部分的满洲兵后,他毫不犹豫的下令到,“向西进攻,冲垮李定国的军队之后,不要恋战,全师向北,绕过明军的防线,撤向贵州,与多尼汇合。”
刚才集合军队的那名将领微微一愣,满脸疑惑的问道,“撤向贵州?”
卓罗听到他的问话,毫不犹豫的说道,“没错,就是撤向贵州,难道你以为那些汉军还靠得住吗,到时候被他们四面围攻,我们还能有活路吗。”
听到卓罗的话,那些八旗兵的将领也是微微一颤,一向自命野战无敌的他们,面对这些明军,倏然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了野战制胜的绝对信心。
所以,对于卓罗的命令,再没有说出什么话来,闷着头,打开营门,喷涌而出,这些满清最为精锐的野战部队,就这样朝着李定国的军队杀了过去。╔ ╗
卓罗看着大队的八旗兵杀了出去,他有一点不甘,但同时也稍稍的送下一口气来。他在心中盘算得很好,塔新策谋叛一事,似乎是酝酿已久,准备充足,又拥有营地作为依托,手下多是火炮、鸟枪等破甲极强的兵器,所以急切之间,难以攻陷他的坚固营地。至于孙七率领的明军、马惟兴的叛军,实力雄厚,别说冲垮他们,不被他们冲垮就不错了。只有李定国是劳师远袭,现在又连续攻破了这么多的营盘,士卒定然更加疲惫,再加上李定国是分兵前来,士卒肯定不会太多,如今又碰上杨威投降,就算他再是张狂,肯定也会留下军队看守俘虏,如此一来,他的兵力就显得更加薄弱了。所以,攻打西北面的李定国,从他那个方向逃走,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当然,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因素他只是稍稍的想了一想,便紧紧的压在心头,仿佛这会触及到一个很大的禁忌一般。因为,这个因素就是他觉得孙七所带领的明军比李定国更加可怕,更加让人觉得胆颤心惊。
可惜,尽管他盘算得很好,但是战事却没有向他预料的那般发展。
气势汹汹的八旗兵一出营就嗷嗷叫着,朝李定国前锋部队杀了过去,实际上,在这些普通的八旗兵心中,也隐隐的觉得,攻打李定国,他们或许还有胜算,同昆明城内的明军作战,那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在这种心理下,他们一头撞到了李定国的前锋,然后人翻马扬,只听得有清兵惊恐的喊道,“象兵!”
李定国就像是预料到清兵会朝着他那边冲过来一样,三十头大象一字排开,朝着前方猛冲,仿佛一道厚厚的移动城墙,任何撞上它的人,都会被碾个粉碎。
黑夜之中,那些八旗兵根本就没有看得太清楚,闷头闷脑冲了上来,等他们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顿时傻了眼去,马匹冲击的速度太快,根本调不了头,然后一头撞到大象的脚下,栽倒在地上。
这些穿着几层棉甲的八旗兵,一向都是他们用骑兵去践踏别人,什么时候试过让别人践踏,可是在这些大象面前,他们纵横无敌的骑射,就是一个让人狠狠践踏的下场。
不能不说,李定国对这些象兵的运用是极其的巧妙。实际上,对付象兵的方法有很多,若是准备充分,可以轻易的击垮象兵组成的军队。但是,八旗兵的攻击本来就是仓促之间决定的,现在又失去汉军的配合,面对象兵的攻击,他们除了茫然之外,就是恐慌。
不过,这些八旗兵将要承受的打击还不仅仅于此,在那些象兵的后面,是李定国的大队骑兵,挥舞着战刀,不断的收割着那些漏网之鱼的性命。
卓罗在听到“象兵”的那一刻,就知道不好。可是,他现在根本不能回头,别说回头之后,李定国会乘势攻进他们的营地,更别说一旦下达撤退的命令后,他的军队极有可能因此而崩溃。
于是,对着部下喊道,“放箭,射死他们的象兵。”
其实,根本不用他的呼喊,一些八旗兵已经开始放箭。
不过,象兵之上的士卒身着铁甲,只要不是正中面额,都能浑然不理,而大象又是异常的皮厚,对弓箭同样是毫无畏惧。八旗兵射了半天,没有起到半点效果,反而是他们自己在象兵和骑兵的联合攻击下,死伤惨重。
面对这种一面倒的屠杀,这些八旗兵已经忍不住朝两边跑去,企图绕过去,直接攻击李定国的骑兵,他们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愿再面对这些象兵了。
可就是在他们撤向两边的那一刻,身披锁甲的火枪骑兵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拿起一杆火枪,也没有看见燃烧的火绳,然后就是“轰”的一声枪响。
飞射的弹丸穿过八旗兵的脑袋,留下一个大大的血洞,然后便看到一名八旗兵栽倒在地上。紧接着,更多的枪响声传来,这回不再是一颗弹丸,而是形成了一片弹雨,把那些撤向两边的八旗兵几乎杀了个干净。
幸存的八旗兵怔怔的看着身边倒下的同伴,然后发出一阵惊叫,也不知道喊了一声什么,就朝着后面疯狂的逃跑起来。
此时,随着那一轮火枪,其他的八旗兵也看见了从两翼杀过来的火枪骑兵,更看见了他们打着的那个大大的“孙”字旗号,然后心中猛然一跳,那天晚上的情景浮现在眼里,于是再也承受不住的颤栗起来。
紧接着,当第二轮排枪朝着八旗兵打响的时候,这些八旗兵不仅没有拉弦反击,反而一路慌乱的朝后撤退。
李定国怔怔的看着他们,没想到那些火枪骑兵只是稍稍的露了一个面,就直接让八旗兵陷入崩溃之中,这实在太难以理解了。
不过,他也知道,八旗兵在象兵和骑兵的联合打击下,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而孙永金的火枪骑兵,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卓罗也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情形,他知道这支八旗兵完了,彻底的完了,在李定国的追杀下,他们除了逃跑什么也干不了。
同时,他背后的营盘也传来了欢呼的声音,但这绝对不是属于他们八旗兵的欢呼,而是属于明军的欢呼。
孙七部的火枪手连着朝八旗兵的营地放了几轮排枪后,挥军发动前所未有的攻势,几乎是在一上来就投入了所有的力量,要用泰山压卵之势一举击溃八旗的斗志。大队的重骑兵沿着破开的栅栏处,蜂拥而入,紧接着便是火枪骑兵以及大量的步卒,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八旗兵的营地。
马惟兴的军队看到孙七部如此勇猛,也是一阵振奋,更暗自庆幸自家主将的抉择。如今,纵横天下的八旗兵就在他们面前,露出屁股,等着别人来殴打,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弃,也是奋勇向前,追逐着那些溃败的八旗兵。
随着孙七、祁三升、马惟兴等部的军队杀进八旗军的大营,防守塔新策方向的八旗兵军心浮动,面对这些叛军的攻势,再也坚持不住,同样也陷入崩溃之中。
那些刚刚逃回营地的八旗兵,傻傻的看着乱成一团的营地,这个他们以为还比较安全的地方,同样也成了一片修罗地狱。军心动荡,官兵分离、完全就是一片混乱的他们,无论是面对孙七如狼似虎的重骑兵和火枪兵,还是面对马惟兴、塔新策等人的叛军,他们都是在被一面倒的屠杀。
这个时候,卓罗知道,他们已经败了,而且败得很彻底。
实际上,从吴三桂把所有的精锐主力调走之后,他们的败局就已经被注定了。这些投诚兵失去了监视,又怨气深结,被明军稍稍的一挑动,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背叛,然后把这支八旗兵推入深渊。
李定国同样也在发出感慨,随着孙七部和塔新策部等军队冲八旗兵的营地,卓罗连重新整顿部队的机会都失去,他们的败局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唯一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歼灭他们而已。
同时,随着卓罗部八旗兵的惨败,昆明城外的这支清兵也可以宣布全军覆没了。孙永金以及他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也终于见了成效。
一直以来,无论是孙永金、还是他都没有忘记重新让这些投诚兵归入明军的阵营,白文选的信件更是对推动马惟兴重新归顺产生了决定性的作用。
随着吴三桂把嫡系亲信调开,更是给了他们绝好的机会,两路夹击,再加上投诚兵的反正,这路清兵的命运确确实实是在一开始就注定了。
如今,他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孙永金那边,那可是吴三桂的嫡系精锐啊!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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