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隘的山路上,被战火点燃的树木在熊熊燃烧,它们的下面是一片片伏倒的尸体,如果不是其中偶尔能看见有人动一下,或许没有人会相信,这里还存在着活物。╔ ╗!!com
这条狭隘的道路上,正对着的是同样被犁成平地的两个小山头,凭着这个时代的火炮,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实在可谈得上是一件奇迹了,也不知清兵炸了多少个炮弹才造成这样的效果。
但是,真正让人感到恐惧的是山脚下昼夜不停,永无止境的进攻,李如碧的投诚兵十停去了七停,剩下的三停也不过是在尸体堆里挣扎求活而已,然后在清兵的驱赶下,一脸麻木的朝着两边的山头发动进攻。
随着李如碧部渐渐的失去战斗力,吴三桂已经没法再把自己的嫡系亲信置于身后,于是大队的士卒再次增援到第一线去,同李如碧部的投诚兵混杂在一起,他们不少人是从陕西征召进吴三桂的军中,但是其中也不乏从辽东跟过来的老弟兄。
看着自己最可靠的力量投入到无望的战斗中去,那些吴三桂嫡系亲信的脸庞在微微抽搐,就连身为副都统的石国柱也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道这是毫无希望的战斗,但他还是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必须给对面的明军造成一个印象,那就是吴三桂不拿下这支羞辱了他的军队,决不罢休。
只有如此,明军才不会想到,他们会悄悄的逃跑。
不能不说,他们所做的这一切还是很成功的。
贺九义站在小山坡上,看着清兵如潮的攻势,稍稍的有点心惊。他一向认为自己的南宁兵已经足够精锐了,但是同扼守两边山头的孙永金士卒比起来,却是大大不如。如果让他的南宁兵来面对清兵这样的攻势,他相信,自己一定坚持不了这么久。如今的吴三桂像是发了疯一样,一刻不停的把自己的军队投入到这个狭隘的小路上,然后一片片的阵亡,看他的架势,不攻克孙永金的军队,他是不会甘休的。╔ ╗
按照吴三桂进攻的烈度,如果孙永金还是保持这种程度的抵抗,他总有一刻会坚持不住的,虽然他的火枪兵很是了得,但是火枪有着一个极端致命的缺点,就是火枪的寿命和使用时间。在这种连绵不绝的攻击中,那些火枪恐怕烫得让人拿不住了吧,现在他们还能坚持在那里,已经算得上一个极大的奇迹了。
想到这里,贺九义忍不住对孙永金说道,“孙殿下,不如让我的南宁兵上吧。”
孙永金摆摆手,很轻松的说道,“没事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凭着吴三桂这种攻击,还攻不下我的山头呢。再说了,你的南宁兵可是有大用的,怎么能轻易暴露出去呢。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休息,到时候会有你们的用武之地。”
贺九义微微怔了怔,在吴三桂如此烈度的攻击下,还不使用,难道还有什么比现在更重要的时刻吗,他显得很不解。
这时,孙永金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吴三桂要跑了。”
贺九义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如此猛烈的攻势,吴三桂那里有半点要跑路的迹象,他怎么就说出这么肯定的话。
不过,他毕竟也是打老了仗的人,刚刚想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对孙永金的话有点明白了。吴三桂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到了现在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他被耍了,昆明城外的清兵一旦被明军全歼,吴三桂就彻底的成了一支孤军,到时候再掐断他的退路,肯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吴三桂最急着要做的不是攻克孙永金控制的山头,而是赶快撤出云南的战场,保存实力。
只要实力尚在,清廷就不敢轻视于他,特别是在八旗兵连遭败绩的情况下,更是会极端的倚重吴三桂的军队,对于他们擅自撤离战场不仅不会怪罪,还会感到万分庆幸才是,毕竟如此忠诚而又有战斗力的奴才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
至于丢弃云南,尽管很肉痛,但是对于吴三桂这样的人物来说,该舍弃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枭雄的本色。
想到这里,贺九义已经对孙永金的想法很是了然,于是心中不由自主的钦佩起来,想不到在如此紧张的战斗中,他也能够将这样复杂的事情想得通透,然后毫不犹豫的做出了抉择。
他相信,把南宁兵掩藏起来,不让吴三桂有所察觉,肯定是为了更加重要的事情,因为他隐隐的记得,孙永金可是打算把吴三桂的主力部队全部埋葬在云南的,怎么可能让他轻易的走脱。
只是,面对如此疯狂的攻势,他真的顶得住吗,吴三桂可是拼着血本来制造一个假象,若是让他弄假成真,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这时,孙永金仿佛是看穿了他心思一般,很淡定的说道,“没事的,吴三桂的军队虽然够疯狂,但我也还没拿出十足的力气呢。”
听到孙永金如此说,贺九义还有什么好说的,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站在这里看着,相信他就是了。
一切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就算孙永金部下的火枪精良得变态,现在也开始渐渐的出现了问题,再也无法保持犹如弹幕一般的连续射击。
吴三桂的亲信,与他交好的绿营兵,李如碧的投诚兵都非常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投入了这么多的兵力,死伤了如此众多的军队,如今总算是看到一点成果。那些孙永金的部下,仿佛手上拿着的不是火枪一样,射击了这么久,依然还能保持充足的火力,如果是他们的鸟枪,现在恐怕早就烫得不能拿在手上,要拿它们再去进行射击,那就更加扯蛋了。╔ ╗
如今,看到孙永金的火力开始变得稀疏起来,吴三桂再次让人挥军向前,发出了一波更加惊天动地的攻势。虽然吴三桂所有的亲信都知道,他们只是在制造一种假象,但他们绝对不介意假戏真做,就算不能彻底的歼灭山上手]打的明军,至少也要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顿时,狭隘的道路上充斥着清兵,一队接着一队,蜂拥而至,这个时候,无论是吴三桂还是李如碧都使上了全部的力量。李如碧知道,如果在这一战有所表现,或许还能挣扎出一条性命出来,如果此战落败,那些吴三桂的亲信们绝对会把他们所有的怨气撒到他身上。
吴三桂更是对眼前的这支明军满肚子的怨气,如果不是形势所迫,如果不是他还保持着一丝理智,他甚至恨不得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摧毁掉才好。
只见得满山遍野的清兵沿着山坡爬了上去,越过破烂不堪的马防栏,朝着明军的阵地杀来。在后世,曾经有一道非常残酷的军事算术题,那就是将进攻士兵的密度和防守火力的密度进行对比,如果进攻士兵的密度超过了对方防守火力的密度,那么便达成了突破。
虽然在最初之时,孙永金利用山坡的梯度,极大的增强已方的火力密度,再利用狭隘的山道,难以行走的坡地,以及他故意设置的马防栏,在削弱对方进攻士兵密度的同时,也在增大他们前进的难度。
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进行,他部下的火枪兵频频出现哑火的情况,精良的火枪在连续的过度射击中,更是不知被损耗了多少。所以,尽管还拥有山坡的梯度优势,但是已经不再具有凶猛的火力。
蜂拥而来的清兵虽然不停的有人倒下,但是已经没法再挡住他们的脚步,他们就这样践踏着同伴的尸体,一步步的翻过了孙永金所设置的障碍,朝着堑壕里的火枪兵杀了过去。╔ ╗
他们相信,只要冲了上去,那些火枪兵就只有挨宰的份了。
与他们有一般想法的还有山坡上的贺九义,看着蜂拥而来的清兵,他喉咙“咕哝”了一下,想说什么。
但他看向身边的孙永金时,发现他的神色丝毫不变,对于犹如浪潮一般的清兵视若无睹,淡定得要命。
于是,他刚刚冒到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还是先看看吧,毕竟这是一支创造了奇迹的军队,就是他们将云南的局势一下子翻转过来。
现在已经不是收复云南的问题了,而是如何才能歼灭这支吴三桂统领的庞大主力。
他将视线再移向正在战斗的前线,从千里镜里,他可以分明的看到,负责指挥的小队军官很冷静让所有的火枪兵装上刺刀,他们身后的长枪兵也是蓄势待发,一些剑士已经拔出了长剑,很是无所谓的看了一眼兴冲冲杀过来的清兵。
这一刻,几乎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肉搏不过清兵的时候,只有他们自己不这样认为。
又一轮排枪过后,密密麻麻的清兵再次倒下了一批人,但同时,他们离堑壕的位置更近了。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火枪兵能够施展的最后一轮排枪,接下来,他们不可能躲在坑道里挨杀,要么向前冲,要么向后撤。
正在冲锋的清兵们不认为这些火枪兵会愚蠢到选择朝前冲锋,一定会向后撤退,因为火枪是没法肉搏得过大刀长矛的。
可是,那些火枪手就是采取了一个他们认为最为愚蠢的决策,挺着刺刀,朝前杀了过来。╔ ╗
这回他们算是再次见识了一次孙永金火枪兵的与众不同,那就是无论是射击缓慢的火绳枪、还是使用燧发装置的自生火铳、又或者是能够速射的奢侈品掣电铳,都毫无疑问的装有刺刀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玩意。
看到那些挺着刺刀的火枪兵,一种搞怪的感觉袭上心头,难道这群家伙的脑袋被驴踢了,以为在火枪上绑上一个古怪的刀子,就能在肉搏中战胜他们。
这些冲锋士兵的背后,站着一名级别颇高的清兵将领,细细一看,不正是吴三桂的亲信,副都统石国柱吗。但见他拿着一柄千里镜,不停的看向最前线,看到那种奇奇怪怪的刺刀,然后冷冷的讽刺到,“画蛇添足。”
此刻,他无论如何也意识不到,这些刺刀接下来将要给他造成多大的麻烦。
在火枪兵的背后,是大队的长枪兵,他们迅速的朝前冲锋,很快同火枪兵们混成一团,再与同样急速冲锋而来的清兵迎面撞到一起。
凭着从上向下的那一股冲势,当下便有几名清兵直接被插成了人串。紧接着,他们发现这些挺着刺刀的火枪兵同样不弱,长长的刺刀,再配合上火枪本身的长度,犹如一杆小小的短枪,与清兵对拼起来,竟然完全不落下风。
他们的最初印象很快被火枪兵的刺刀纠正了过来,不停的有人在心中暗骂到,这都是群什么样的火枪兵,远程射击就不说了,连近战也这么恐怖。
不过,最让他们觉得可怕是那些披甲剑士。
这还是一个属于勇气的时代,当他们看见那些剑士一剑一个的斩杀他们的同伴时,他们不是愤怒,而是脚肚子在发抖,只想离那些家伙远远。
同这么一群家伙拼杀了许久,清兵突然发现,虽然冲了上来,可是在近身肉搏中,他们依然占不到丝毫上风,双方相互交织在一起,每一刻都有人在不停的倒下。
此刻,比拼的就是双方的意志,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谁能够坚持到对方崩溃。
那些抱着奢望还在苦苦坚持着的清兵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面对是怎么恐怖的一群人,不会有投降、不会有崩溃、甚至于连恐惧都不会有。
如果说这些孙永金的部属一定会在乎什么,那就是对毁率的计算,也即是一名明军能够拼掉多少清兵。
孙永金的部属对这样的一个数据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他们完全按照游戏的思维来看待战争的胜负,在游戏中,对毁率就意味着究竟谁会最先被拼光,谁能够夺取最后的胜利。
按照这种对毁率的计算,一名傻傻的剑士信誓旦旦的在孙永金面前保证到,冲上山头的清兵会在他们之前全部阵亡。
贺九义怔怔的听着那名剑士的汇报,什么叫做对毁率,他很是纳闷。
经过一番解释后,他总算是明白了,可是却变得更加纳闷了。打仗难道还依靠这样奇怪的一个数据吗,在真实的战争中,就算你的伤亡比别人更惨重,但只要你能击垮对方士气,或是占领关键的战略要地,依然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对毁率从来不是左右战争的关键因素。
经历过这么多场战斗的孙永金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如果对毁率真的能够左右战争胜负的话,那么当他以少击多,同马宁进行对阵的时候,恐怕早就死了,因为只要清兵亡命一蹬腿,数量居于绝对劣势的他们,完全有可能被全歼,但是人类是惜命的,他们极少会玩出全军阵亡这样的恶劣事情。
不过,他的军队除外,所以,对毁率对别人或许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对他绝对有着超乎寻常的意义。
贺九义看着那名剑士,看了许久,觉得这家伙绝对不是在搞笑,他是很认真的在汇报着一件事情,同时,孙永金也是在很认真的听取着。
看着他们的神色,贺九义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这家伙的军队该不会是时刻都做好的全部阵亡的准备吧。
想到这里,一阵寒意袭上心头,面对一支永不后退,永不崩溃的军队,那绝对是相当恐怖的一件事情,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此刻,冲上山头的清兵就在做着这么一件危险的事儿,他们从头到尾就不曾比拼过双方的战斗意志,而仅仅是比拼着他们自己的战斗意志,看他们能不能够撑到最后。
贺九义并不看好他们,那些冲上山头的清兵,在他的眼里,现在已经成了死人一般的存在。如果他们不想全部死,只能是乘早崩溃。
果然,那些冲上山头的清兵经历兴奋了一阵,很快陷入艰难的战斗中,如今更是露出一丝不支的模样,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崩溃呢。
山下的石国柱把山头的一些看在眼里,从最初的兴奋到后来不可思议,再到现在的焦急。那些火枪兵,那些长枪兵实在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绝对不能就这么崩溃了,石国柱暗暗的想到,立刻再次派遣了大队的清兵增援上去,无论如何都要彻底的冲垮眼前的这支明军,然后给予他们沉重的打击。
看到清兵如此举动,贺九义又是脸色一沉,虽然对孙永金的胜利已经不抱怀疑,但是清兵的增援会延缓他们崩溃的速度,杀伤更多的明军士卒。
如今,这些孙永金的部下,在他的眼里,那可是宝贝一样的存在,他不知道孙永金是如何训练出如此精锐的部队,就算是他最亲信的部队恐怕也做到这种地步。不过,他知道如此精锐的部队绝对是不好训练的,死一个就少一个。
他无论如何也想到,孙永金的这些部队完全是量产,一个小时能训练很多出来呢。
不过,孙永金不是那种残酷的人,虽然知道这些克隆人从不畏惧死亡,虽然知道自己能够从城镇中心获得源源不断的补充,但是,能够避免的伤亡,他一定会避免。
面对清兵的援军,山头上突然冲出来一队人,拿着一种古怪的兵器,拥有着很多长长的管子,然后对准这些援兵,突然开始一轮齐射。
铺天盖地的弹丸飞驰而来,看花了那些清兵的眼睛,更看得山下的石国柱差点吐血。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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