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作诗,这可不是一件简单事,不是所有人都是有着“诗仙”美名的李太白,出口即成章,亦非“诗圣”杜甫,妙笔生花,更非初唐四杰之辈。
若腹中没有笔墨,可做不到这种。
然则,李运却是不同,他两世为人,上一世好歹也是个学霸,什么唐诗宋词信手拈来,又习得“文以载道”之术,通晓唐诗三百首,对于他而言,典型的外挂性选手。
但见林清竹笔下有所思量,她环顾四周,见王府后院百花盛放,故她以此为题,思量片刻旋即落笔。
李运倒也是落笔了,只不过他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商行舟和房玄龄二人定眼一瞧,却见他在作画,而非作诗。
二人相视一眼,心中浮现几缕疑惑,但未言语,自从国子监那场比试,商行舟可不敢再轻视李运,他出口成章的本事倒是领教了。
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名堂。
商行舟做出“请”的姿势,邀却房玄龄坐在一旁,二人默不作声,自顾品着李运府上自己种的茶。
淡淡的清茶之气,沁入心脾,令人心旷神怡,茶乃雅人之物,李运撇了一眼他们二人,嘴角不禁一哼:“两个老东西,还真是不客气,那可我珍藏的竹叶清茶,自己都不舍得喝。”
虽是喝茶,商行舟和房玄龄二人也是有着几分仪式感,二人推杯换盏,颇有些品酒的意味。
一炷香过,林清竹停笔而落,抬头说道:“房大人,商校长,学生已作答完毕,请您们阅目。”
说完之后,林清竹目光瞥向李运,此刻他的作画也已经完成,她眉目紧蹙,心中诧异,方才李运一直在作画,不曾作诗?莫不是他已经认输啦?
待商行舟拿过林清竹的答卷后,看着李运,问道:“林清竹已经作答完毕,你的呢?”
却见李运不急不躁,淡然地说:“校长别急,学生这就题词。”
现场题词?
正当林清竹质疑李运夸大其词,他现场题词,有如七步成诗,说似容易做时难,可不等她多想,李运当即题词落笔。
见他笔走龙蛇,大手一挥,颇有几分书圣王羲之的味道,他浑厚有力的笔迹,一撇一捺皆功夫,只消须臾时间,李运已经完成作诗。
“写完啦。”
“什么?这……也太快了吧。”
林清竹暗自一惊,相同的时间内,自己作出了一首诗,而他则是作了一幅画,外加一首诗,这也太恐怖了吧,便是不知他写的诗跟自己水平是否相当。
不过,林清竹还是非常自信的,自己的诗乃是精雕细琢,而李运则是临时成诗,想要胜他应不是难事。
李运起身将答卷呈递给商行舟他们,道:“请二位过目。”
商行舟将其卷子搁置一旁,先是阅览林清竹所写的诗,二人看完之后,无不露出欣慰的笑容,频频点头,道:“不错,真是不错,通过借古喻今表达诗中淡雅高洁的品格,使之诗词更富有张力,让人玩味不已。”
“谢房大人谬赞!”
林清竹脸上浮现难得的笑容,她可是知道房玄龄很少夸人,能够得到他这么高的评价,实在不易。
“清竹,这些年你在黄字班学习受限,却能够写出这种水平的诗句,若非勤学用功,断然是写不出的。”商行舟也夸赞道。
“谢校长的肯定。”
当初,商行舟将她从民间带回来,便是看中了她的品质,虽然出身卑微,但她好学,发奋读书,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李运也甚是好奇,问道:“房大人,商校长,林同学的诗词说的那么好,何不念出来让我听一听?”
李运也想知道,能够被房玄龄和商行舟皆都认可的诗句,到底会是怎样?他们二人是否言过其实不可大用。
二人同意了李运的提议,商行舟旋即念道:“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
念罢,李运细细品之,竖起大拇指说了一个字:“好!”
难怪能够得到二人的赞誉,林清竹果然是个才女,人长的漂亮,作诗也颇佳,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一首诗,足可用“才女”二字形容之。
商行舟将林清竹的答卷放下,未曾看李运的诗词,而是问了一句:“殿下,你觉得此诗与你比之,谁更好些?”
李运并非是个骄傲自大的人,但还是说:“林同学的诗词固然是好,但与我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哦?你竟如此自信。”
李运微微一笑:“是否自信,你们看过自然就知道。”
除却李运外,其余三人皆是将信将疑,尤其是林清竹,她无轻视之意,只是觉得李运落笔而成的诗词能够超过自己,是否是在吹嘘?
商行舟和房玄龄二人皆是笑而不语,旋即拿起李运的答卷,他的答卷上有着一副山水画,乃是他闲来之作,不过此次比试的不是画,而是诗,饶是你再多的花里胡哨终究是徒劳。
待看完李运的诗词后,上一秒钟,二人面色还是淡定从容;可下一秒钟,二人顿时陷入了无尽的沉思当中。
“房大人,这……这……”
商行舟指着李运的答卷,一时竟是哑然,忘却了该如何说话。
房玄龄也是双目圆睁,读此诗后,心中良久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他也是陷入沉寂和恍惚,并非是疑惑的恍惚,而是惊诧的恍惚。
房玄龄猛地看向李运,道:“这……真是你所写的诗词?”
李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就算自己说不是,怕他们也不信,因为自己所写的诗词不属于贞观年代,他们想要查也查不出来。
“若非是我所写,难道你们还听过此诗?”李运反问道。
商行舟连连摇头,道:“老夫自认学贯古今,却不曾听过史书记载过这首诗。”
连校长都没有听说过,史书上也没有记载,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首诗确实是李运自己所写。
房玄龄哈哈大笑:“难怪你如此自信,有此一首诗绝对可算是古今七言律诗第一。”
“老夫赞成,七言第一非此诗莫属。”商行舟点头同意。
如果说林清竹的诗词得到了满分的成绩,那么李运的得分就是得到了满分后,考官都觉得满分是对它的一种侮辱,额外又给加上了一百分,如此才足以表达他的内心。
林清竹听到二人的评价后,整个人都愣了,她从一侧看着李运那张俊美的侧脸,心中除了震骇,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并不是不相信商行舟的话,而是到底是什么样的诗能够让校长说出这种话来,“古今第一”,这是何等的评价。
“校长,您……”
她话未说完,商行舟了然她之心意,便将李运所写的诗词交给她,道:“大声读出来,读完之后你自然会知道,你和他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接过诗词后,林清竹书声朗读:“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没错,李运所写的诗句,便是杜甫的《登高》,有着古今七律第一的地位。而贞观二年,只怕连杜甫的爷爷还是个孩童。
而这首《登高》在配上李运的山水画,更是将此诗得到了更高层次的升华。林清竹读完后,她默默地放下考卷后。
对商行舟和房玄龄鞠了一躬,道:“有此一诗,学生输的心服口服。”
商行舟也是微微点头,懂的认输,没有架子,很是不错。
听到林清竹认输,李运笑着说:“林同学,这次你输了,以后可是要跟着我一起学习,我保证你金榜题名。”
林清竹这次对李运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对李运鞠躬:“那就要麻烦云王殿下啦。”
李运摆手,打趣地说:“你我都是同学鞠躬作甚?再说了,鞠躬可是夫妻对拜该干的事情,难道林同学想要做我的王妃不成?”
知道李运故意逗趣,但林清竹脸颊还是晕上一抹娇羞,惹人怜爱。
而商行舟他们听了,则是哈哈大笑,商行舟得到了这首好诗,他则是忍不住说:“如此好诗,怎可只有我等品鉴?老夫这就将此诗在国子监内品读共赏。”
说罢,商行舟激动的走了,林清竹则随着他一起离开。
而这首《登高》也将注定轰动整个长安城,不,是整个帝国。
后花园只剩下房玄龄和李运,见二人都离开后,李运坐在房玄龄对面,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人都走啦,现在可以说什么事吗?”
房玄龄至此,本就是有要事说,只不过被此耽搁罢了。
“一夜之间,长孙冲被杀,长孙无忌被贬,京兆府尹被罢官,你折了太子的左膀右臂,只怕太子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本就是计划中意料的事情,大人想说的就是这些。”
“当然不是,不过是给你提醒罢了,此次前来,主要是告诉你秦老大统领凯旋归来,这是个机会。”
“可是秦琼?”
“然也,若能得到他的支持,对你的夺嫡之路必大有裨益。”房玄龄说道。
“三日后,陛下将会在两仪殿内为老大统领接风洗尘,届时诸皇子皆会参加,太子刚失去长孙无忌,必然会设法拉拢,你需要做的就是阻止他。”
“不应该是趁机拉拢吗?”
“秦琼不涉党争,切莫偷鸡不成蚀把米,要一步步来。”
“明白啦。”
……
翌日,一首《登高》传遍长安城大街小巷,上至朝堂,下至民野都在讨论这首诗,而此诗更是被无数文人奉为“神作”。
而这首神作的人竟然是……李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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