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够避免这个仪式,所以抱歉,为了不伤了你,只好把血擦在你手上了。”
清绾抬起手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痕,笑着说道:“谢谢,不用道歉。”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轻微的脚步声,敏感的清绾和容辰几乎是同时回过头,只看见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婆婆朝着他们俩走过来。
老婆婆拄着拐杖,眼神却不像刚刚他们进村看见的那些人一样冷漠恐怖,反而有些慈祥。这才像是一个正常的老婆婆嘛!
“欢迎回乡。”
容辰站起来,扶着老婆婆的身子说道:“村子如旧,这么多年没有变过。”
天色渐渐黑了,直到现在家家都没有升起炊烟,仿佛整个村里就没有一户人家需要做饭。
“你是哪家的孩子?”
老婆婆在容辰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向村道上走着,却毫不死心地试探着容辰。
“村西张大爷,十年前跟着爷爷去讨饭,结果爷爷走了,我一个在外流落至今,如今携妻子回来看看。”
容辰走到村道的小桥处便和老婆婆道别,独自带着清绾往西边去了。
西边的房子比东边更少,只有看上去几处荒凉废弃了许久的屋子,而且那屋子除了挡风挡雨,便没有了其他的作用,房子里甚至连厨房都没有。
“这是你家?”
清绾跟着容辰进了一个破败不堪的房子,这个地方除了房子的结构还在,真是连毛坯都算不上。
容辰看着清绾一脸嫌弃地模样忍不住笑了,“怎么,嫌弃这个地方破旧?”
倒不是嫌弃,当年当特种兵的时候,在战场连断壁残垣都没少见,怎么可能嫌弃儿破旧,只是她一个有夫之妇,怎么说也不能和容辰在这样的地方过夜吧?
若是被人知道了,真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我们就睡这儿吗?”
容辰点了点头,从院子外头拾了些枯草,堆在地上,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清绾的紧张情绪。
清绾没有说话,只是在原地不动,停留着不敢瞎晃悠。
“放心吧,这村庄外有经年不散的瘴气,只有在黄昏时分北风强劲时才会散去,所以对这些一无所知的人绝对不可能贸然闯进来,更别说撞破我们俩的奸情了。”
清绾一下子羞红了脸,“你说什么呢!谁和你有奸情!”
也不知道武玟那边怎么样了,她的夫君定然担心坏了,他肯定已经接到了圣旨,知道了自己要被赐死的消息。
夫君该会有多伤心啊,尤其是她一声不吭地就跑了。
入了夜,武玟摸着被打出一个大包的脑袋醒了过来,站在床边的是心腹的传令兵。
“将军,夫人已经逃走了,请放心,护送她的是容辰将军。”
武玟送了一口气,还好清绾先一步知道了消息已经逃走了,否则若是落在了皇上派来的太监手里,那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还有这个,将军托我在京城定做的金钗。”
武玟接过用丝绢包裹得好好地金钗,这是他本想等战胜归家路上送给清绾的礼物,金钗上特地做了勾丝的小花,镶嵌着难得的红宝石,这恐怕是他能送给清绾的最贵重的礼物了,但是这份礼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到她手中了。
“多谢,幸好有你,否则清绾恐怕连我也救不了。”
传令兵跪在地上,伏地道歉说道:“我检查了马儿逃跑的方向,发现夫人和容辰将军似乎误入了布满瘴气的树林。”
“什么!”武玟拍案而起。
武玟仔细思忖了一会儿,如果是容辰带着清绾离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或者说他如今反而放心了不少,如果连他们自己的人都找不到清绾,那皇上的人就更别想动了清绾分毫。
“将军,使者已经在旁边的军帐中睡下了,睡前还骂骂咧咧,说要如实禀告圣上,抄家治罪。”
武玟皱了皱眉头,他身上这点皇上赏赐的田地军功,若是全都抄了,那就算了。
但是老家的那些家业都是清绾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挣出来的,若是被抄走了,不知她会有多伤心。
一夜不眠,武玟也做了打算,若是圣上执意要赐死他的妻室,那他也不必对圣上尽忠了。
他趁着夜色收拾好行装,脱掉了盔甲放在了御赐的箱子里,兵符圣旨还有令状全部都摆好放在了匣子里。
夜色褪去,朦胧的日光逐渐透过军帐洒到了他的脸上,一脸疲惫之外,他更加觉得心也累了。
与清绾在一起筹谋家业的时光是那样美好,沙场征战死去了那么多的兄弟,还要被自己的君上怀疑背弃。
传令兵似乎也一样是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他便走了进来,看到端坐着等待罪名的将军,他心头不禁一紧。
将军和夫人都是为国尽忠的好人,为什么偏偏在首战告捷之时,却遭遇了这样的横祸。
难道真是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吗?
“将军,使者在等您,若您不交出夫人,他便只能把您押解回京。”
武玟淡淡一笑,脸上的皮肤因为这恶劣的战时气候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深深的黑眼圈和额头上的疤痕都在诉说他的殚心竭虑与战功赫赫。
但此时那庙堂之高的人才不会知道他们这些冲锋在前线的行伍之人经历过怎样的人间地狱。
皇宫里,一夜过去,林清绾失踪,武玟抗旨的消息也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什么!武玟抗旨?难道他为了一个女人,连身上的军功名位都不要了?”
正在贵妃房中穿戴衣冠的皇上,一怒之下将手边贵妃的玉钗掷了出去。
贵妃使了一个眼色,让身边的侍女赶紧把碎玉打扫干净,自己拢着皇上的发髻,指法轻柔。
“他做这视名利如粪土的腔调给谁看?哟,他倒是叛乱的英雄,清廉的君子,护妻的丈夫,那陛下成了什么?”
贵妃的话让皇上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那朕便是薄情寡恩,不敬忠臣滥杀无辜的昏君呗。”
红鸾殿里一片宁静,连门外落雪的声音都听得见。
“下雪了?”
皇上突然朝着窗外看去,虽然碳火“噼噼啪啪”的声音烘得这红鸾殿如同春日一般,落雪的声音却提醒着他寒冬将至。
“该班师还朝了,粮草不足,天降大雪,士兵们耗不下去。”
皇上的脑子里仿佛闪过一丝灵光,难怪昨日武玟来信要议和,战时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
这样下去,他们损失的可就不只是士兵了,还有军心和民心。
“下令,让定远侯接管武玟的军队,不要拖延战时,尽快还朝。”
闻言,一旁的太监们面面相觑,心里暗暗叹息,只觉得这一次威远将军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紧接着便有太监去传旨了,定远侯李宗泽正准备去上朝,刚出了府门,还没来得及上马,就被传旨的太监给拦住了。
就在家门口,李宗泽接受了圣旨的传召,他心中也是万般迷惑。
虽然他和武玟并不相熟,但是听说他也是个勇猛善战的好男儿,和他夫人的佳话也算是美名远扬,怎么就落得今天这样的结果。
李宗泽接完旨,也不用去上朝了,领了兵符带上自己的亲兵便要出门。
没想到门口却看见了自己的妻子拦住了去路,夫人哭得梨花带雨。
“夫人这是怎么了?”
李夫人原是兵部侍郎家的独女,生性孤傲,嫁给了李将军之后,两人倒是在京城中也算是一对良人。
前两月李夫人与李将军唯一的孩子夭折,夫人悲痛难当,这时候李将军又要出征,可不是要着急了。
“你怎么回事?明知道那是个虎狼窝也要去钻?武将军不就是生生的一个例子!”
亲兵们都陈列在宅院之中,就这么听着夫妻两人拌嘴,实在是有些尴尬,副将识大体地立刻遣散了士兵让他们去外院待命。
李宗泽何尝不知道此去是凶多吉少,先不论武夫人林氏是否是镇南王的亲女,谣言四起君心已乱,若是他二人继续带兵叛乱只怕后患无穷。
只怕这是镇南王的计策,他能搅乱武将军一脉,也同样会牵累他们这一大家子,夫人痛失爱子哪里经得起这番波折。
“君命难违,我作为臣子,哪有违抗圣旨的道理?”
李将军伸出手想要拉住自己的妻子,这样拖延下去,被皇上的眼线看到,岂不是要说他拖延军务。
“你我的父亲为国捐躯,世人谁敢疑我等的忠心!若是你我也葬在这事儿上,我们两家要绝后吗?”
李夫人突然从长袖里拿出一把剑来,剑一出鞘,她便将刃搁在脖子上。
“你带我去面圣,见我皇后表姐,若是圣上执意要你出征,便让我血溅当场!”
李宗泽看着夫人如此,半句话也不敢说,他这夫人虽然温婉贤良,但脾气却是有名的倔,当年老尚书也奈何不了她。
“好吧,我们进宫面圣。”
李宗泽回屋退去了戎装,换了一身官服,和夫人一起坐着马车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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