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木门,进入屋里,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张床铺,一个柜子,边上一桌一椅,仅此而已。
李贵从柜子里飞快地翻出一床被褥来:“算是你们有福气,这是前两天路过一伙官家女眷,带的行李里有这么一床新被褥,我没舍得随便用,拿到这儿来留着,正好今天你们能用的着了!”
“多谢李大哥!”见他忙前忙后的,清绾有点过意不去。
“清姑娘别这么说,”李贵忙道:“除了这个,就算给我多少银子,也变不出别的东西来了,别说脸盆手巾,就连点热水都没有!”
“这就已经不错了。”清绾道:“横竖就是一夜,等天亮了一定能有办法的。”
卢雁逸虽是富贵出身,这会儿却一点也没露出不习惯的样子,将清绾放到铺上,将被褥摊开帮他盖在身上,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着:“冷不冷?”
清绾看着他摇摇头。
“那就好,这里恐怕什么都没有,只剩我身上带的这点水了,”卢雁逸取出一个小水壶,拧开盖子,递给她:“润润嗓子吧。”
清绾接过来一看,里面只剩浅浅几口,想了想,还是还给了他:“我不渴,你留着喝吧。”
“拿着!”卢雁逸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着:“你身上有伤,不能缺了水,虽然不多,总比没有好。不许抗命!”
看着卢雁逸那冷若冰霜的面容,清绾只得接了过来,拿在手里。在不容置疑的眼神注视下,喝了几小口,顿时感觉一股甘露浸入心田,咽喉也没有那么火辣辣了。
“这里只有这么个小油灯,大概也点不了多久了,”李贵从角落里翻出个小灯来点亮了放在破木桌上,又深觉歉疚地说:“卢公子,清姑娘,这里实在是太差了,委屈你们了~~”
“不要紧,”卢雁逸毫不在意地说,“这也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能有这么个地方过一夜,就算不错了。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你。”
“千万别这么说,你们哪里受过这个?我心里都够过意不去了!”李贵连声说着,忽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奔到铺前,从底下翻出一个纸包来,有点拿不出手地递给卢雁逸:“这是昨日兄弟们来时,留在这里的干粮,要是饿了,就凑合着垫垫肚子吧。”
“怎么,你要走?”清绾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李贵脸上微微泛红:“是啊,我和兄弟们有急事在身,今天务必得办完,所以~~”
“我知道,”卢雁逸拍了拍他的肩膀,了解似的说:“你们的事不能耽误。不用记挂我们,天亮之后,就能有办法回去了。”
“卢公子能明白就好!”李贵没多说什么,和卢雁逸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深深地施了个礼,转而向清绾道:“清姑娘,实在对不住,我得先行一步了。”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清绾虽然不太明白,可也知道问不出来,只好微微一笑:“今天的事多谢李大哥,别再为我们耽误了正事。”
李贵又看了看四周,才出去打了个暗号,一众兄弟闻声而来,飞身而起,瞬间这些人就不见了踪影。
“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清绾看着空阔的天边,皱了皱眉头。
“我也不知道,”卢雁逸在她身边坐下,闲闲地说,“这些人的事,都是不愿意告诉外人的。”
“可别连累了咱们!”杨得贵刚才被吓得糊里糊涂,这会儿才想明白点,顿时一阵后怕:“我好像听见什么旋~~”
旋雷山的大名远近皆知,提起来无人不惧,故而杨得贵稍作回想,豆大的汗珠就淌了下来。
“你记住,”卢雁逸语调不高,却比冰还要冷,杨得贵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一个寒噤,“今日遇见李头目的事,一个字不许对别人提,若是让我知道,后果如何,不用我再说吧?”
“是,是,我知道!“杨得贵吓得话都说不利落,他只见过卢雁逸几面,头脑中只有一个和蔼公子的印象,乍一见到这般,慌的不知该怎么办,抬眼瞅瞅,正对上那比刀剑还利的目光,向他射来。
“我绝不敢透露一点儿!公子和李头领的功夫都见识过,若还敢胡说,除非不要这脑袋了!”
“你知道就好。”卢雁逸淡淡地道。
杨得贵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回想起卢雁逸刚才那一番身手,只觉得浑身都湿透了。
卢雁逸随即掏出一块银子扔给杨得贵:“这些拿去修马车足够了吧?”
“够了,够了!多谢卢公子!这下,可是救了我们一家子!”杨得贵欣喜若狂,一把将银子牢牢攥在手心里,不住口地道谢,忽然又像想起来了什么,一脸地讨好:“马车里还有一小壶酒呢!我这就去取来,这个时候,夜里能喝上两口白酒,可比什么都挡寒!”
说完,就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李大哥不会有危险吧?”尽管李贵的身份摆在那里,但仅凭这短短几面,清绾却对这仗义爽朗的汉子有了极大的好感,想到深夜秘事,不禁平添了几分担心。
“好了,先管管你自己再说吧,”卢雁逸不想深谈,“想这些作什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清绾才又觉得腿上疼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还是不行吗?”卢雁逸立刻着急起来,忙又俯下身去看她的伤口:“哎呀,还得再上点药,你这皮肤太娇嫩了,经不住磕打。”
说完,就把药瓶拿了出来,小心地替她一点点抹在伤口上。
他动作轻柔,生怕有一点碰疼她似的,过了半日,才抬起头笑了笑:“这下该是没事了!”
清绾看着他这极其少见的温柔动作,只觉得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微怔地望着他,一时竟没了话。
卢雁逸见没有回音,也呆了呆,双目对视,心里的滋味都复杂的很,却谁也不想开口。
“卢~~卢公子,我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叫嚷声,将沉浸在心事中的两人猛地惊醒,回过神儿来的时候,都觉得有些讪讪的,卢雁逸先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就走出去:“有酒么?”
杨得贵讨好的声音:“卢公子您看,这不是?您别看这是村酒,可是八九年的了,我平时都舍不得喝,就是放在车里留着应急的。公子不嫌弃就尝尝?这三更半夜的,要是受凉了可了不得!”
“清姑娘受了伤,正需要喝点酒暖暖身子,先拿进去。”
话音刚落,卢雁逸就拿着一个酒壶走了进来,打开喝了一口,随即就露出赞赏的神情:“倒真是好酒!”
“那自然!”杨得贵带着奉承又有点自傲:“我哪敢骗您?”
卢雁逸将酒壶递给她:“你也喝一口。你现在血脉凝滞,这里也没有别的药,只能靠这酒来打通了。”
清绾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也就接过来,灌了一口,立刻就辣的连声咳嗽起来。
卢雁逸忙替她拍着后背:“没事吧?”
“没事。”清绾喘了口气,勉强说,“你们俩再喝几口吧,的确很暖和。”
卢雁逸只是喝了两口,就又递给了杨得贵,这老头接过来,一会儿就喝了个精光。不大一会儿,就躺在地上,鼾声如雷。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只能坐在那儿静静等着。
随着一丝光亮透入屋中,清绾不由得推门看看外面:“丑时初了,天还没亮。怎么着也得天明了才能有车路过。”
刚说到这儿,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辚辚之声。
“有马车经过!”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卢雁逸马上推门出去,果然见道路前方,一辆马车披着夜色,正向这边行来。
“可是往安江村去的车么?”卢雁逸挡在路中,大声招呼。
马车戛然而止,从车上跳下两个人来,一见了卢雁逸,顿时惊喜万分:“卢先生!你怎么在这儿?把陈里正都快急死了,让我们连夜往潘家村去找你们呢!”
“卢哥哥!”含光也从车里闻声跳了下来,扑到他怀里就哭:“我二姐呢?”
“没事,人都好好儿地。”卢雁逸只能先这样对他说,“这些一时都说不完。回头再细告诉你们。来的正好,杨大叔的马车坏了,我们回不去,就等着有车来载呢。”
“出了什么事了?”几人都是吓了一跳,含光一把抓住他:“你们到底受没受伤?”
“二弟!”清绾已经出来,“我在这儿呢!”
“二姐!”含光又哭了起来,“一夜都不见影儿,也没个消息,爹娘都吓慌了,陈里正叫我们几个赶了车,到潘家村去看个究竟。没想到都在这里!”
“好了,好了,”清绾微笑着说,“这不是没事了吗?”
含光还不放心,摸摸她的身上,见没什么反应,才安心了些,刚扭头去取东西,却一下碰到了清绾的小腿,虽然擦了药好多了,走路并不耽误,可是突然一撞,还是疼的清绾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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