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奇怪,那天路上派人来害我失手,对我积怨更深,以他的性子,难道就能这么悄无声息地咽下这口气?果不其然,又来了一招!”
“那后来呢?你怎么办的?”
“这点小伎俩也想来为难我?太小看人了吧?”卢雁逸将杯子重新又握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我就将那客商拉到一边单说,他开始自然是不肯承认的,只说非要拿到这批药材不可。我见这人不开窍,也只能坦诚相见了。就告诉他,这些事情我都知道,若是今日不将货给我,就得到省里说个清楚,到时候,不光他这么个小蚂蚁,就连幕后的白大人,恐怕也难逃干系。”
“那人怎么说?”
“听了这些,他才有点犹豫。我就又说,他从前和白定星那些事,我都了如指掌,再不依我,后果他自个儿知道。这下才不敢硬撑了,把一切都如实告诉出来,说那天夜里,白定星飞鸽传书,叫他快来。这人一直是靠着白家发财,自然不敢耽误,正巧在邻省办事,故星夜兼程赶来,白定星就吩咐他,让他到省城将黑豆和甘草都截住买下,一点也不能留给我。”
“这是不是遇刺的那天夜里?”
“那还能有哪天?”卢雁逸道,“这人赶到省城,还是比我晚了一步,却非要将药材扣下不可,结果见我将省里的总督大人抬出来,这才不敢说别的了。答应将药材给我。”
“那他这么两手空空回去交差,不怕白定星害他?怎么就敢答应?”
“他也不傻,自然是不敢回去的,后来万般无奈,就跪下求我,说若是能放他一马,回去就将白定星这些年在上头,克扣各地药材的证据拿来。我一想,就算放了他也没什么。横竖是个小蚂蚁罢了。再抓他易如反掌。但若能真的从他手里拿到证据,对我们可就有利的多了。于是就让他回去了。就看他能不能从广东再回来了!”
“你真就这么相信他?”
“我哪有那么容易轻信?”卢雁逸晒笑,“但就像我说的,抓了他也没什么用处,不如暂时放放线,钓个大鱼。”
“所以刚才当着那么多人,你就编了一套话?”清绾想着,不由得微微一笑。
“自然,”卢雁逸闲闲道。
清绾心里还是不安:“只怕他回去对白定星一说,岂不是还没完?不知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你呢。”
“不会,这广东商人不敢这样,他要再回去,岂不是自寻死路?白定星能放过他?”卢雁逸信心满满,“跑回广东都来不及。何况白定星这会子也正焦头烂额呢,是顾不上我了。”
“怎么?”清绾听他话里有话,忙问道。
“你猜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谁了?”卢雁逸直起身子,故作神秘地道。
“谁?”经他这么一来,清绾更是担心起来。
“你再猜猜。”卢雁逸成心吊人胃口,就是不肯吐露。
“快说!”清绾心急火燎,“你明明知道我替你担心,还非要卖关子。这是要急死我么?”
“好,好,你别着急。”卢雁逸一边佯做躲着她的拳头,一边求饶地道:“我告诉你,你一定想不到,是李贵!”
“啊?”清绾脱口而出,“李大哥怎么样?”
“你小点声,”卢雁逸做了个手势,“你还怕别人听不见不成?”
清绾自悔失言,忙左右看看,掩住口:“不妨事,家里没有别人,不会走露风声的。”
卢雁逸也放低了语调:“你道那天夜里,他带着兄弟急急忙忙做什么去?原来是去刺杀王县令!”
清绾大吃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日,才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知道,就算只是个县令,也是戒备森严,旋雷山虽有威名,和官府作对风险也不小。”
卢雁逸面色凝重:“所以才不肯告诉我们。昨天傍晚,我本来是想连夜赶回来的。在饭店停留的时候,就发现了李贵,我赶紧到外面和他说话,他身上已经受了重伤,走不了,我只得装病,开了个客房,等人都睡了,就帮他上了药,还好我还带了一瓶刀疮药,也留给了他。开始时候疼的话都说不出来,后来好了些,才一五一十告诉我。”
“那他那些兄弟呢?”清绾急忙道,“难道就撇下他一个人?”
卢雁逸的脸色越发难看:“他说,这次带出来的几十个兄弟,无一幸免。”
“啊?”清绾咬了咬嘴唇,心里一阵刺痛:“怎么会?他们都是身手极好的人”
“光是那姓王的,自然不在话下。可现在不是还有白定星在么?他可不是吃素的。”
“这里面怎么又搅上了白定星?”清绾越听心越沉,“哪里都有他!真是阴魂不散!”
“要不是因为他,李贵也不能有这一劫。”卢雁逸说着,语气也有些涩涩的,“这姓王的在前几任上没少搜刮,算是积蓄了些不义之财,这次听说白定星要下来,就早已准备好,要献给白家一笔银子,以便在京里谋求个升迁。旋雷山得到了消息,故而去劫银刺杀。谁知姓王的正和白定星在一处,”他停了停,“白家官职虽不高,却不是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府中高手如云。何况又是到底下来,身边自然带了不少人,旋雷山自然敌不过。”
“那李大哥现在哪里?伤势怎么样了?”清绾最关心的就是李贵的去向。
“有我呢,你不用担心。”卢雁逸道,“本来我是要他留下来,想办法替他疗伤,可你也知道他那人,把义气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拖累我,非要拖着重伤离开。我哪能放下心?但那么些药材,又离不开人。我就悄悄叫了两个心腹小厮,连夜送他回山去了。”
“只要能平安到达就好。”清绾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为他揪着心:“他那山上缺医少药的,就这么让他回去了,万一伤势加重了可怎么好?”
“你放心,我派去的两个小厮都是在德远堂做过的,知道药理,这次去,我就叫他们先不用着急回来,等把李贵的伤势治好再说。”
清绾点了点头:“没想到刚经过那场险境,这么快又来了一回。这次时症,白定星和你的仇算是更深了。”
“我原来游历的时候,经过多少这样的凶险,还不都过来了?就算是京城,也是处处杀机四伏,稍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卢雁逸的语调却极为轻松,说起这些来,却是一点惊怕的表情都没有,像说一件家常小事一般。
清绾却不能若无其事:“你不能尽力避免这些危险么?总是这样,叫人”
她一阵难过,说不下去了。
卢雁逸完全了解这意思,语气柔和万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是避免不了的。但也不失为好事,经历过这些,就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
“可是别人还在乎”
还没说完,卢雁逸却像捕捉到什么重要信息似的,抓住不放:“你是说,听到我这样,你很心疼啰?”
“说正经话呢,就会抓这些没用的不放!别自作多情了,自己都不心疼自己,还指望别人?”清绾没好气地说。
“你不承认没用,”卢雁逸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气,像是十分高兴:“你的眼睛可都告诉我了!若是你心疼,我以后就小心些,免得你惦记,行不行?”
“爱怎么着怎么着!”
“看来真是我想多了。”卢雁逸佯装失望,“那既然这么说,以后我可就真不理会那些危险”
还没等说完,就被一双小手捂住了口:“你要是再胡说,看我怎么整治你!”
“怎么样?承认了吧?”卢雁逸满意地将她的手拿开,握在手里,眼神无比真诚:“我向你保证,就算为了你的缘故,也一定会加倍小心,不再涉险,好不好?”
清绾醒过神儿来,一把将手抽出来,半生气地说:“好像谁愿意管你似的!”
“说真的,”卢雁逸的语气叫人听了有些酸楚,“这些话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就算我走南闯北,就算有再大的艰难,眼皮儿都没眨一眨,可每每也会想,若是能有一个人和我心心相通,不管前路是什么,我也不会孤单了。你愿意做这个人么?”
不知为何,清绾只觉得眼中发酸,说不出任何话,只能点了点头,动作虽轻,却也异常坚决。
“好了,”卢雁逸又变成了毫不在意的笑容,“还是说说现在吧。其实李贵这次要是早对我说,我就能提醒他小心白定星,他也不至于吃这样的亏。”
“在这里白定星暂时不敢动作了,回到京城,可就是他的天下了,会不会还要对你下手?”
卢雁逸冷笑一声:“都是他说的算?还想下手?这次,他不丧命就不错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卢雁逸收敛起笑容,变得沉静异常:“如果我猜的没错,几天之内,大局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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