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钱,可千万和爹娘说,咱家现在也宽裕了,这点银子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可别在生活用度上委屈自己。娘是知道你的,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意跟家里张口。”
“二姐经常给我送银子,一点也不缺。您就放心吧!”含冠脱口而出。
清绾见二老都在望自己,忙毫不在乎地笑道:“这算什么大事?爹,娘,你们也看到了,我那小铺子现在还算红火,每日的利润也不少,大弟只是和同窗偶有来往,都是些小钱,我这做姐姐的给他点,还不都是应当的?有什么值得挂在嘴上的?”
“好,好,”何氏眼眶微湿,“在国子监里,和同窗们一定好好相处,礼尚往来,千万别薄了人家。”
“对了,二弟,那个万坚,现在是什么样?”清绾忽然想了起来。
含冠摇头:“没什么啊,最近也不大往外面跑了,只是埋头读书。二姐,你总是问他做什么?”
“除了读书,就没有别的什么不同?”
含冠想了想:“不似从前喜欢聊天了,见了谁都是淡淡的。二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清绾正色道:“这个万坚,是苏家门下的人。我有点担心而已。”
含冠不以为然,笑道:“二姐,你总跟卢大哥在一起,想的也太多了。苏家门下不知有多少人。那些身居要职的人都数不清,他一个国子监学生,谁能拿他当回事?这下苏家犯了事,他躲避都来不及,还能做什么?”
“没事就好。”清绾还是叮嘱道:“不管怎么说,处处得小心谨慎,现在比不得从前,朝野时局动荡,国子监的学生都是官宦之家出身,难免都有些牵涉。”
“二姐,你放心吧,我都记住了。”含冠也认真地点点头。
“你们在这里聊天,娘去厨下做点吃的,犒劳犒劳你们。这些天被闹的,大家都精疲力尽了。好容易今儿团聚,可得都好好歇歇。”何氏说着,就要撸起袖子下厨房。
“娘,您先别走,我还有几句话,得对您二老说。”
“什么话?”何氏停下了脚步。
清绾这半日思忖再三,还是把卫长荣跟随苏家做军师的事说了。
一闻此言,清伯丁顿时气的变了脸色,怒不可遏:“这个老六!从前的事就不说了,居然还钻营到这个份儿上!和苏家同流合污!真真是叫人不能忍!”
“爹,您可千万别为了这事动气,”含冠忙说:“六叔不管怎么样,是他自作孽,谁又能阻挡的了?六叔一向贪慕富贵,做出这样的事来,倒也没什么意外的。”
清伯丁气的接连咳嗽:“我自然是知道他的!从小那种虚荣样子,就注定是个不安分的人!只是我没想到还能做出这样的大事来!这家伙小聪明有的是,若是给苏家出点馊主意,岂不是此仗更艰难了?”
“您不也说了么?六叔是小聪明,苏家现在人心不齐,想找高明的人也没有。也只有六叔跟着他们。能出什么好点子?”
“唉,”何氏却轻叹:“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从前在村里住了那么多年,流的都是相同的血脉。记得我刚嫁过来的时候,老六年纪还小,总是缠着我,让我给他弄这弄那。后来长大了,书读多了,他性子也高傲起来了,等闲人看不到眼中,咱们和他也就疏远了,现在想起这些前尘往事,叫人真有点难过。”
她这么一说,清伯丁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过了半晌,才放弃似的长叹一声:“罢了,从前的事已经过去,如今的路是他自己走的,谁也无能为力。若真有被押入京的那一日,咱们去看看他,也就算是尽了兄弟之情了。”
“我就是想让您二老有所准备。”清绾道:“若六叔入京,咱们自然得去看他一眼。”
“你们陪你爹说说话,宽宽心,娘去准备吃的。”何氏刚要走,被清绾拉住了:“娘,您什么都别准备,就蒸点窝窝头就好。这都有多久没吃过了?我做梦都馋了呢!”
何氏笑了:“你这丫头,原来咱家穷,勉强蒸点窝窝头,你们几个孩子都懂事,从来也不多要。怎么,现在又想起来了?”
“那自然,”清绾笑道:“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
“可惜今儿还是缺了你大姐和光儿,若是全家都能相聚,那该多好!”
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两个孩子,何氏皱起了眉头。
“老婆子,别尽着唠叨!”清伯丁道:“昨日两个孩子不是还有书信来么?一切都好,你还惦记什么?这样一说,大家心里都不好过了!”
“是,是,看我这糊涂!”何氏忙道:“你大姐和光儿的书信都寄来了,我给你们拿去!”
说着,就进房取出交给清绾,姐弟俩一起看时,只见上面一封是含娟写的,说是身体无恙,不必挂念,等能长途行路,就马上过来看二老等语。第二封是含光的,字数不多,只说功夫又大有长进,一切平安。末了很快就能建功立业,为父母面上添光等语。
含冠不由得笑:“这个二弟!字还是写的那么难看!语句也不通,写这么封信,也算是难为他了!”
大家都笑起来。清绾道:“这最后几句,不知是什么意思?建功立业?他要做什么?”
“管它呢!”含冠没放在心上:“他总是这么野心勃勃的!对了,二姐,你可知道哪里卖上乘砚台?我想买几方送人。”
这么一来,就把清绾的思绪打断了,聊着聊着,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这一日,姐弟俩哪里都没去,陪着父母说话,一直到戌时,含冠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次日,清绾到了铺子里第一件事,就是让昌永和成永两人去雇侍婢。去了不多一会儿,就带了五个男仆,四个女佣来。清绾想着雇个年纪大些的女仆,和父母也能聊得来些,干活也能比年轻丫鬟稳重。
看了一遍,又大略问了几句,清绾就选定了两男两女四仆,叫昌永把他们送到宅中去。
卢秀芳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全不似往日的灵透,做事总是出错,和她说话也是所问非所答。
“芳姐姐,你说,大军现在该到了哪里了?沿途供应会不会短缺?也不知下没下大雪,冷不冷,饿不饿?”卢秀芳忽然说。
清绾有点好笑:“妹妹,你这就杞人忧天了。这么大的事,沿途各州府官员早当成头等大事,怎么敢不认真办差?至于天气,又岂是人力所能左右的?至于冻着饿着,那你就更不用担心,此次出征虽然匆忙,却准备周到,别说朱小将军他们了,就连一兵一卒,都不会吃苦的。”
“那就好,”卢秀芳终于露出一丝放心的笑意:“我就怕”
“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听下人说连早饭都没吃,这样可不行。若是你饿瘦了,朱小将军回来,我可怎么跟他交代?”
“我吃不下么。”卢秀芳微微低头,“我这心里总是”
“妹妹,这样可不行。”清绾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可要知道,朱小将军不是普通人,他是未来国家的柱石,难免南征北讨,你要习惯这种生活,不仅把家打理好,让他没有后顾之虞,你也得坚强些,不能总是儿女私情,还有许多家国大事,都在你们身上呢!”
“芳姐姐,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卢秀芳抹抹眼泪,感激地道:“一定不会像从前那样了。我知道我身上的担子。”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苏家的人被押往刑场了!午时三刻就要行刑!”
“快!快走啊!这可是痛快事!”
门外传来的喧闹人声,把铺子里的人都吸引了过去,姑嫂俩也是霍地站起身来,急忙步出。
果然,一队队的士兵先过来,后面就是跟着许多押解之卒,苏家上上下下,足有二三百口,经过连日审讯,此次除了一些做过罪事的管家和心腹下人,其余都被赦免,因此今日被押过来的只有几十人。
为首的,就是苏墨之妻,那曾经俊美的容颜,已经不成样子,长长的头发有意披散着,遮住了大半,但饶是如此,还是能从那跌跌撞撞的步履中,看出如今的狼狈。
“这就是苏家的少奶奶吧?”
“自然!哼,也该她有这报应了,听说她曾经看中人家一件首饰,一钱银子也没给,就派人强行上门去抢了来,后来那家的妇人,因为这事,气出一场大病来,竟为这个死了!”
“可不是!我也听说过,她凡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都要不择手段弄到手!还不是仗着苏家给她撑腰!”
又有人说:“这算什么?我有个亲戚曾在苏府中做事,说是这少奶奶,对待下人苛刻无比,动不动就又打又罚的,死在她手中的下人都不知有多少了!”
“就是在街上,我都见过,一言不合,就叫手下动手踢打,有个老人就是因为无意撞了她一下,结果被打的回去就没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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