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绾瞪了他一眼,转身就随着郎中出去,待到方子写好,交给了仆妇去煎,方才又进房来。
此时陈镛等一干人都已出去了,也吩咐了下人不许轻易进来,生怕有所吵扰,卢雁逸也有意避开,故而房中只剩了姐弟三个。
“冠弟,你到底是怎么把人找到的?”此时清绾才开口问,“回来送信的人说,一直找到最后交战之处,也没个踪迹,真是叫我担心死了!”
“二姐,听我仔细讲给你,这回的事,也算是有惊无险,”含冠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们一直沿路寻找,到了交战之处,仍然毫无线索,只好继续往前进,又过了几处突厥人聚居之处,就是一片水源,附近十分荒凉,眼看就要过境,前面即不归突厥所管了,我们就想着,回头再往别的方向寻觅,没想到,正遇到一个女子出来汲水,见到我们一行,主动上来询问,是不是谦州的兵士?”
“这是个突厥女子么?”
含冠摇摇头:“不是,完全是一副中原人的打扮。我们正没个头绪,想着她大概知道什么消息?果不其然,她说二弟就在她家里!”
“真的?”饶是清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听见这话,还是不免有些惊讶,在这突厥荒漠之处,能有一个中原女子,已属罕见,更休提含光又被她所救,这也太巧了吧?
“我们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像二姐一样,根本不敢相信,”含冠道:“可那女子说的十分确凿,我也想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于是就让她带路,一拐就看到了两间房子,进了屋,二弟果然在那里!”
“这女子是什么来头?”清绾还是心有疑虑:“她家还有别的人么?”
“二姐,听我仔细跟你说,”含光忙道:“不要误会,冬琼是个好女子。那日大战,我看着那三个士卒带着地图离开了,就索性拼死一战,横竖也是重重包围。还好被我冲开了一条血路,我也不知前面是何处,只得顺着小路骑马跑去,在那条小河边,正巧就遇见了冬琼!”
“是这女子救了你?”清绾忙问。
含光重重地点头:“后面追兵已近,我又不知路径。幸亏冬琼给我指点,往西北方向,有一处隐僻之处,我躲在那里,听着突厥兵士找了几圈,终究没有发现我,过了许久,才彻底死心离去。可就算我听见他们走了,也一步都挪不动了。只能听天由命,坐在那里。眼看天越来越黑,我也毫无办法,附近连一点野菜都找不到,也没有一滴水,就在这时,冬琼点着火把来找我,她带了纱布和药,帮我把伤口处理了,就让我打着火把,她扶着我一步一步地往她家走,虽然她家离得不远,不过一个弱女子,扶着我也极是费力,天黑又看不清路途,她怕我摔倒,小心翼翼地慢慢走,到了她家时,冬琼的头上都是汗,一点力气都没了。”
清绾也微有动容:“倒是个好心的姑娘。”
“冬琼安置我躺下,又去寻了几味草药,给我连夜熬了,喝了之后,果然感觉疼痛减轻了不少,她问我是谁,我只道是中原的兵士,受伤失散了的。她倒也没有怀疑,就说让我只管先安心住下,一边养伤,一边等战事结束再离开。虽然我也想着,你们一定会来寻找,可冬琼家所处偏僻,没料到这么巧竟然就碰到了!”
“她一个弱女子,为何独居?”清绾说出了心中的怀疑:“一个亲人都没有么?”
“我也试探着问过她,”含光道:“开始的时候,她还不想说,后来大概看我也不是个心术不正之人,就都告诉了我。原来她也是中原人氏,幼年时候,跟着父母偶然到了突厥,结果被突厥贵族将全家都掠去为奴,父母不过几年就病故了,只剩下她一人。还好她自幼跟着家人学过些医术,这些年来,也救过不少突厥人的性命,故而,在此颇有声望,前两年,众人联合向那贵族相求,好容易解除了奴籍,放了个自由身。所以只有一人独居。”
“那她为何不回中原去?”清绾又问。
“冬琼说,她本来也想回去的,但一来路途遥远,孤身一人在路上艰难。二来,这里的百姓都不舍得她走,千方百计想留下她继续行医,念在突厥医术贫瘠,百姓有病难医,冬琼就决定先留下。不过,她特意找了这么一个偏远之地,就是想离从前的主人家远些,也是远离伤心之处。”
清绾点了点头:“听着还不像是虚话,她始终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我没说过,”含光咬了咬唇:“其实这样瞒着她,我总觉得于心不安,毕竟冬琼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不过,待到战事结束那一天,我还可以去找她,说清楚这一切。”
清绾露出洞悉一切的笑容:“对这位姑娘动了心了?”
“是,”含光倒是毫不犹豫,一口就承认了:“但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定要等到胜利之日,我才会考虑自己的事。冬琼也说过,她对战争深恶痛绝,刚刚平静了几日,这又来了一场战事,受苦的还不是普通百姓?不等到两处和平,她是不会嫁人的。”
“战事很快就会结束的。”清绾微笑道。
“怎么?”含光十分惊讶:“二姐为何这么说?”
待听到那釜底抽薪之计,含光也大喜过望:“幸亏姐夫想出这个好主意来!这下,看那突厥王还能有什么招数!伯堂手握重兵,一呼百应,若能倒戈,突厥王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回大将军,特使大人!”外面跑进来几个士卒,上气不接下气,却都是满面笑意:“伯伯堂将突厥王擒住,亲自押到城下来了!”
“啊?”姐弟三人顿时都高兴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果然一计成功!
“尚书大人请特使过去,一同出城。”
“二姐,那你先陪二弟在这里休息,我去去就来。”含冠道。
“可惜我不能亲眼见到了!”含光急的了不得:“偏偏让我这时候受伤!”
清绾连忙按住了他:“别动!你现在只能乖乖听话!小心伤口裂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饶是嘴头上厉害,可皮肉还是一动就痛,含光只好又倒了回去:“哎,大哥,只好由你自己去了。”
“都这个时候了,这倔强脾气还是不改!”含冠说了一句,就匆忙离去了。
这里清绾给弟弟倒了一杯茶,听着外面一片欢天喜地的喧闹声,不由得微笑道:“战事胜利了,都闹闹嚷嚷的起来。”
“那当然,”含光也一脸兴奋:“等过几日我的伤口好了,就去找冬琼,把一切都告诉她。”
看着他眸子中那异乎寻常的兴奋,清绾知道,这实心的弟弟,是动了真情:“你们为何不把冬琼姑娘一同带回来?”
“她不肯。”说到这里,含光的眸光暗淡了几分:“本来我是想这样做的,可是冬琼坚持不肯,说只要战事一天不停,她就一天不离开。但现在好了,我们获胜,冬琼一定会跟我离开突厥的!”
不知为何,清绾心里却不似弟弟那般笃定,虽然未曾谋面,可从这些言语中,她隐隐觉得,这位冬琼姑娘,也不是普通女子。
“你就那么肯定?”
“怎么,难道二姐还怀疑?”含光不以为然:“到时候,大哥和青鹭公主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能觅得良偶,这不是双喜临门么?”
清绾口上不言,心里暗想:只怕世间的事,没有那么称心如意的。
但却不愿意打破弟弟的兴头,只得微微一笑道:“那样当然好。”
“尚书夫人,第二遍药熬好了。”丫鬟端了药汤进来。
清绾忙接过去,亲手喂弟弟喝下。看他十分疲乏,眼皮都快睁不开了,遂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事就叫我。”
含光点了点头,很快就睡着了,这里清绾来到侧房,还在想着弟弟的伤,忽然,心思一动:记得在空间里看到过几个外用方,只不过想着未必能用得上,所以没用心记,不知道对于弟弟的伤势,能否用得上?
想到这里,清绾急急进了空间,根据记忆,很快找到了那本书,令她大喜的是,上面所记载的方子,正是治疗刀剑之伤的!
她用心记牢,出了空间,便写了方子,吩咐人去药局,按数取了药来,亲自煎煮。
晚上服了药,姐弟两个正在说话,只见含冠进来了:“好点了没有?看你好像没那么痛了?”
“大哥!”含光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事情还顺利么?可恨我一点也动不得,听衙门里的人说,突厥王被留在了谦州?”
“是,”含冠坐下,点了点头:“这条计真是施行的顺利。那个姓王的幕宾一去,将金银呈上,三言两语,就说动了伯堂,没想到钱财的力量竟然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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