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令嘴角划过一丝淡淡笑意。
真是一个狡猾的姑娘。
这话说得有礼有节,自然让人反驳不了。不但如此,她借着奴隶羞辱了他们却又变相保护了这些奴隶。借了国君的名头,这些人回去了就不能拿这些奴隶出气了。
毕竟,他们是替国君探风险的。
奴隶虽说也是世袭的,但若是有功,得了恩裳,也可从奴隶籍解脱出来。毕竟,楚国也有奴隶出生的人做成大官的。
这姑娘年岁虽小,可行事真是周全,不愧是山门高人调教出来的。
淼淼将人的嘴堵上了,便安心给几个奴隶治病。
真是触目惊心!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会有二十出头的人,关节磨损得像五十岁。这到底是做了多少苦力活?身上的大伤小伤更是不断,这些人看着貌似还不错,但其实都是在透支生命而活着啊。
若不是遇上她,好好治疗一番,这些人恐怕活到三十岁都艰难。修士与他们比起来,或许都要幸运许多。起码,修士吃得饱,穿得暖,在远离修士的地方也可得一些自在。
与这些没了自由,还要整日劳役,整日处在打骂下的人相比,他们幸运太多了。
将灵气将这些人的经脉梳理了一番后,淼淼拿出几颗丹药,道:“这是可强身健体、补气益血的荣养丸。你们且吃下,这几日便在我这住下,每日辰时来这儿领药,吃上五六日后,身体可大好。”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一群人跪倒拜谢。而一旁的是江则道:“琴,去给他们安排房间,吩咐下去,一日三餐不可少,量要给足。”
他说完便看向屈令,道:“大人,如此安排没问题吧?”
“县君乃是当时神医,自是听从她安排。”
屈令自然是没意见的。国君那头风厉害,这几人本来就是用来探路的,若是淼淼本事属实,治好了国君,自是要给他们算点功劳的。
几个奴隶千恩万谢的跟着是琴下去了。
淼淼来到几个贵族跟前,尚未走近便闻道一股腐臭的味道。其间,还夹杂着香料的味道。她想了想自己下的那些药,再闻闻这味道,心里笑了。
看起来,天道也不是特别宠爱他们吗?
这不,身体都溃烂流脓了,自己也没受天谴啊!果然,只要人不死,天道就不会计较。
她心里冷笑着,脸上却越发平淡。风淡云轻的,好似真得是什么世外高人一样。
坐下来,凝出灵线,想着大师姐的话,心里笑得越发冷了。
该下猛药了。
手指凝出的线看着与给大帝姬治病的手段无异,可那只是表面。实则上,在这灵力中她已凝入了一些魔气。这魔气,是当日妖魔攻打无极门时,一些魔物被大师姐的玲珑塔收入后留下的。
大师姐肉身陨落,可玲珑塔乃是她的本命法宝,自是随着她来了这方世界。之前,淼淼将自己的计划说给师门诸人听后,师姐就觉得光这样还不够,还得下猛药。于是,她就把主意打到了玲珑塔那几个魔物身上。
她活着时也是元婴老怪了,三百多的修士自是有些手段。从玲珑塔里抓了一个最小的,开了灵智的魔物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变成鬼了,对魔气无感了,竟是将那魔物捏手里,拧巴拧巴的,那魔物就成了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刚刚见到这些贵族过来,淼淼立刻便将玉瓶里的魔气放了出来。这玩意估计是被大师姐揍怕了,竟是乖乖配合,在淼淼释放灵力线的时候,偷偷顺着灵力线进入了贵族的体内。
进去后,魔物觉得不错。
可以和他们合作。
能吃到美味的血,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比饿着强啊!
于是乎,刚还是脸色苍白的昭翔忽然头肿如猪头,瞳孔变黑,眼角溢血,嘴里发出“嗬嗬”声的同时,脸上竟有了黑纹!
淼淼故作惊慌地跳出老远,忍不住惊叫,“快闪开!这,这是魔气!”
挥手提剑的同时,那团魔物被放了出去!瞬间,被打怕了的魔物演技飙升,化作一团黑气,将人团团围住,怪叫了几声,“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也不知大师姐到底对魔物做了什么,只告诉淼淼不用担心魔物跑走,跑不了,不久就会回来。也不用担心它去作恶,因为它无法离开淼淼太远,太久。
淼淼不知这太远太久是多远多久的意思,只是当她提起剑时,却发现那魔物居然自动被吸回玉瓶了。若不是她对魔气已熟悉,怕都不知这玩意回来了。
元婴老怪,果然可怕如斯!
所有人都石化了。
是与蹙眉道:“普通人怎会堕魔?还有那团黑气……似有灵智?那是什么东西?”
淼淼傻眼。
你们不知魔气?
屈令更是惊愕道:“他,他这是怎么了?!为何在咬自己的手?!”
所有人都望向了昭翔,只见他这会儿双眼通红,不停啃噬着自己的手,须臾功夫,手已是被他自己撕咬的鲜血淋漓。更为恐怖的是,他似又有神志,一边疯狂啃噬,一边嘶吼喊痛,这模样令在场的人都白了脸,尤其是那几个贵族!
“他入魔了。”
淼淼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一脸严肃地道:“那团黑色的东西是魔气,在魔气中心位置有魔核,这个魔修炼已小有成就……”
她故意蹙眉,“难道你们以前从未见过这东西?”
她拿出一张符,手轻轻一翻,符篆飞了出去,贴在了昭翔脑门上,刚还疯狂着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但也仅仅就是安静下来而已。他两个眼睛睁得老大,眼神无聚焦,兀楞楞地瞪圆着,像个死不瞑目的僵尸似的,看着更瘆人了。
“天,天罚!”
一个贵族忽然疯了一般跳了起来,浑身颤抖着大喊,“这,这是天罚!国君亦浑身发痒,国君根本没出过宫,天罚,天罚,这是天罚!”
“闭嘴!”
屈令呵斥道:“再敢胡言乱语,国法伺候!”
“屈令!”
那贵族撕心裂肺地叫着,“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定是上天已厌恶我等,不然为何君上会在选祭祀日时发病?!天罚,天罚!”
“来人,将他的嘴堵上!此人已疯!”
屈令脸色铁青。不管是什么,总不能让此人再胡说八道下去!这可是关乎到国君的合法性了,若是真被当成天罚,那国君当如何自处?
“啊!”
还未等人上前,便见那贵族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消失的黑色雾气又涌了出来,片刻间,又是消失无踪,而这个贵族的脸上也多了黑色的魔纹。
淼淼扔出一张符篆,而在场的贵族接连不断堕魔后,让屈令等人也不敢再上前。
淼淼故作疑问,“一般魔物只会往心生怨念以及罪大恶极之人身上攀附,敢问大人,他们是做了什么吗?还有,国君到底怎么了?”
“国君无事。”
屈令故作镇定地道:“县君既晓得这是什么东西,可有法医治?”
淼淼的脸色立刻冷了,“此非病,乃是因果,非药石可医。大人,若是不去解了因,这些人怕是活不长了。”
顿了下又道:“你们连魔气都未见过,恐怕连魔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或许你们理解的魔与真正的魔相差甚远?魔物集天地怨气而生,最是喜欢纠缠那些身负罪恶之人。除此之外,魔物心有执着,因含着怨念,故而会随着本能去寻有仇之人。你这因不解,又如何医治?”
“县君恕罪。”
虽然淼淼冷了脸,可屈令却依旧从容地道:“因我等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所以具体如何,还是要好好查探的。”
他顿了下又继续道:“如果按县君所说,魔物集天地怨气所生,那为何从前从未出现过?”
不好对付啊!
左弗心里感叹着,嘴上却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魔物也有其弱点。若是气运当头,自有天地浩然之气镇压。我下山这些日子以来,发现处处有杀戮,如今有小魔物现身,怕是哪里已滋生了大的魔物。我等必须调查清楚,以免大魔出来危害人间。”
屈令若有所思,沉默半天后,拱手行礼,道:“在下明白了。这便回去向君上禀报。只是这几人……”
“若大人信得过我,便让他们在这里吧,我会看着他们的。毕竟,这符篆也只有我有,且有时效,若是让他们跟着你回去,中途失效了,怕是要惹出大祸来。”
“善!”
屈令点头,“如此我便回去回复王命,劳烦县君操心。”
将人送走后,是江问道:“淼淼,为何要将那几人留下?”
淼淼轻笑,“还有用呢。”
是江不明所以,但也知眼下人多,不适合询问,便点点头道:“我让人安排下去。”
几个入魔的人自然是没什么好待遇的,直接关进了地牢了。这不,不是怕魔物伤人吗?当然,为了晚点给这些贵族家人一个交代,是江还是很好心地叫人把地牢打扫了一番,换上了干净被褥,甚至还让淼淼帮忙给铺上了地板。
虽然条件不如平常,但好歹干净整洁。
其实这些人只是被微量魔气侵染了,并未真得疯魔。但淼淼也怕有个什么意外,所以又很好心的在地牢外设置了结界,摆下了几个灭魔阵法。
做完这些后,又假模假样的给几个贴了定身符的贵族“治疗”了一番,下了一点梦魇的药后,又在他们身上帖了几张问心符后,便施施然出了地牢。
在下面的时间里,这些人会被噩梦缠身,一生所做过的恶事都会被问心符给问出来。心乱后,夜里入梦的梦魇将更激烈,更真实。既然有了“天罚”的概念,又怎能不加深下呢?
天罚可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由这几个人来说最合适不过。
站在无极峰上,淼淼看着夕阳,心情愉悦到了极点。她轻轻抬手,一只黑色的蝴蝶从袖管飞出,她冲着那蝴蝶道:“君上喜生祭,爱用人牲,想来他的味道你更喜欢。”
蝴蝶扑棱着翅膀,腹腔内发出声音,“即便吃了又如何?我也没了自由。你那大师姐真是可怕,居然连失传几千年的控魔秘法都会,我可太倒霉了。第一次出战就被关进了玲珑塔,现在好了,连自由都没了。”
淼淼掐诀施了个变身法。刚还黑漆漆的蝴蝶立刻变成了一只粉蝶,其翅膀上甚至还有金色的纹理。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再想想大师姐揍魔物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道:“这么说,你不愿去了?那干脆让师姐给你个解脱吧。”
“别!”
魔物惊呼,“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狠啊?到底谁才更像魔物?!算了,算了,可说好的,若成功了,以后可要多放我出来玩玩。”
淼淼挥手,道:“去吧,早去早回。”
“我有名字。”
蝴蝶飞到她眼前,“我叫阿稚,成魔物前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因被主家夫人怀疑勾引少爷而被活活打死。看在你是整治这些权贵的份上,我就帮你一回吧!你记住了,我才不是怕那个元婴暴力女!”
话音落,蝴蝶消失在眼前,只剩一片金黄夕阳。
淼淼轻笑了下,心里暗道:“若不是师姐厉害,你能乖乖听话?”
转过身,离开悬崖边,朝着自己住的屋子走去。干这些事可真累,咱得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了。
接下来几日,淼淼只当那几个贵族不存在,无视他们奴仆的抱怨,继续干着自己的事,而那边屈令也回到了王都。本想赶紧入宫向君上禀报,可哪里晓得,才到王都他就听到了一个让他肝胆俱裂的消息。
君上疯了!
脸上出现了黑纹,疯狂地撕咬自己。为了怕他继续伤害自己,王太后已下令将他捆绑了起来,并召见其他大巫,打算立刻进行祭祀,祈求鬼神相助。
屈令想起淼淼的话,隐隐觉得淼淼那些话是意有所指。难道,惹来这等祸事的是因为拿活人祭祀吗?可几百年都这样祭祀过来了,为何以前没事,现在就有事了?难道?
他心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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