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轻笑,“虽然你总绷着脸,没什么表情,可我知道你是个内心柔软的人,所以只能感知到你的担心呢!”
她将手里的清炒芦蒿递给是江,道:“帮我拿过去吧。”
顿了下又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不要担心我,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淼淼……”
是江迟疑了下,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淼淼,你愿意永远跟我们在一起吗?我是说,你愿意跟我……”
“这个我不能承诺你。”
淼淼打断了他,她摇着头,道:“江,你该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未来的事谁能预料呢?在我老家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也不知哪个会先来,所以这样的承诺还是不要轻易许下的好。”
她轻笑了起来,“我不想做不守信的人呐。不过,我想如果我还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离开你们吧。毕竟,我也没处可去啊……”
“可你师伯……”
“放心啦,都说有变数了,要是哪天真能回去,我就带你去我们那儿玩。”
这话明显就是忽悠了。
因为淼淼知道,他们根本就回不去了。只能留在这世界创立基业,然后慢慢融入这个世界。算不得撒谎,只是隐瞒了自己的来处。
是江起初有些抵触,可听到后面半句,便又平和了起来。
起码,淼淼不会不告而别。
而且,听她这话的意思,她愿意带上我。
这个认知让他心间的阴郁稍散,不过也就一瞬间后,他忽然又贪心地想,这不是他要的答案。他想跟她在一起,结发做夫妻,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不要多,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就可以了。
这样,她在这个世界就有个家了,他会做最好的丈夫,什么好的东西都会给她,只要她愿意留下。
念头如野草在心间漫长着,可脸上却是越发平静。
在这贪婪的念头背后,另一个事实又让暴虐之心横生。
世道太乱了,他没资格去留她。他懂事起就在思考要怎么结束这可笑的世界,可他已经二十岁了,依然没找到结束乱世的办法。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便是以暴制暴,然而,自身的弱小在提醒着他:你不够格!
脸颊发热,那是金纹又将闪现的前兆。他想转身,可一只略带凉意的手触到了他的额间。
“江,过于忧思或急功近利的话可是会生心魔的哦。”
淼淼带着微笑,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那姑娘拉住,“盘子给我端好呀,不然摔掉了可就没蔬菜吃了呢!”
“淼淼,你察觉到什么了吗?”
淼淼耸耸肩,“没,就是觉得那妖魃出现后,你心思便有些重。别想那么多,如果我们不是那个妖魃的对手,他真要算计我们,怎么也是跑不掉的。”
这些道理他懂,也这样安慰过自己。但是,这些道理并不能让他平静下来。只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从淼淼嘴里说出来后,他莫名其妙地就安静下来了。
他端着盘子,道:“我也来帮你做菜。”
“嗯。”
将菜端到议事的大厅后,他望着这个议事厅,想着这是淼淼造出来的,便想,或许自己应该低下头,向荀日请教下,要怎么才能将灵根觉醒。
元婴太遥远,甚至在此之前他都没见过一个渡劫成功的元婴修士。因此,若是能觉醒灵根的话,起码要比现在强上许多,那样自己也能离着淼淼近一些了。
淼淼动作十分麻利,荀月等人将食材弄干净后,她做起来是非常快的。没多久,一桌桌丰盛的菜便被整了出来。
蒜蓉海虾、烩羊肉、烤羊腿、羊杂汤、海鲜烩、凉拌蒲公英、清炒芦蒿、白斩鸡,再加一个海带蛤蜊汤,这菜品的做法与丰富程度让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修士叹为观止。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跟淼淼做的菜比起来,贵族吃的那些东西跟猪食似的,一点也精美。
太一拿出自己珍藏的美酒,完全没有得道高人的清高,那豪迈的作风立刻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淼淼看着师伯,忽然感觉师伯以前放在山门宅着太可惜了。这能力……
可是极厉害的外交人才啊!
吃过饭,大家也没闲着,准确地说是太一不让他们闲着。
他要求大家表演剑法给他看,然后开始了指点。一群修士自然是感激涕零,那模样,好像都要拜太一为师一样。淼淼在一旁看着,只觉自愧不如。
师伯也太腹黑了。
他那指点有干货的,但又透得不是很多,但这一波操作下来,这些被指点的修士自然会对他心生好感。而师伯却很谦虚,总说他们无极门就是这样山门,乐于分享经验云云。于是乎,一圈下来,大家都记住无极门了,对无极门也生出了向往。
这些好感的累积对将来山门的建立是很有好处的。淼淼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修为不高,没有师伯的说服力。人都是慕强的,同样的话,同样的事,不同的人来做会有不同的结果。
果然,自己还是太弱了吧?
淼淼想想,还是得努力修炼,如果能顺利结婴,那么无极门才可能在这方世界站稳脚跟。
晚上值夜,淼淼被安排在了快天亮的时候。有了师伯撑腰,待遇都变了。站在屋外,看着蒙蒙亮的天,嘴角露出浅浅笑。
“怎么了?”
是江跟她是同一班,见她望着天边笑,便觉有些奇怪。
“只是觉得师伯下山了真好。”
她笑容灿烂了起来,“感觉有人撑腰了,又有依靠了。”
是江愣了下,随即也小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这是小孩子心性。”
“虽然独立很重要,但是能当娇花谁愿意当野草啊?”
她坐了下来,拿出蜂蜜水给是江倒了一杯道:“你说,是吧?”
“可我觉得你也不大乐意真当娇花。”
是江接过蜂蜜水,轻轻抿了口,发现酸甜酸甜的,道:“放了酸葡果汁?”
“嗯。”
淼淼点点头,“不然全是甜味会觉得有些腻。”
“真是娇气啊。”
是江轻笑了下,“在你没来云山前,甜的滋味对我来说也是很奢侈的。虽然云山也不差我那一口蜂蜜,但是族人果腹尚且艰难,我又怎好意思整日吃甜的东西?”
“难怪你这么喜欢吃甜的东西。”
淼淼想起是江嗜甜的样子,不由笑了,“以后多做些甜品给你吃。”
说着便又拿出几块绿豆糕,道:“虽然这里也不是很热,不过我觉得吃点绿豆糕去去火也是好的。昨天的羊肉吃得有点多,我感觉我就有点上火了。”
遇上妖魃后就一直有些阴郁的是江一下就开朗了。他总觉得淼淼某些时候跟仓鼠很像,乾坤袋里永远备好各种各样的吃食,甜的、咸的、辣的,从点心到肉干,再到饮料酒,就没想不到的东西。
比如眼前这绿豆糕,一看就是出发前做好的。所以,自小在山门长大的她为什么会有囤积食物的毛病?山门的生长环境应该很好吧?
是江不知道,对于饥饿的记忆除了这辈子稍稍体会下了外,其余都是淼淼第一世从长辈那接收来的。爷爷啊,奶奶啊,外公外婆以及父母总说过去怎么贫穷,导致淼淼也有了粮食储备不足恐惧症。
其实她常用的乾坤袋里装满辟谷丸的,只是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再重生,而且还掉了境界。不筑基就不能用辟谷丸,所以她现在吸取教训了。辟谷丸要备着,吃的也不能忘,随时补充塞满,免得又跟初来时那么狼狈。
吃下几块绿豆糕,甜蜜的滋味浸润着阴郁的心灵,稍稍绽出些阳光来。他侧头看向淼淼,问道:“淼淼,为何一点也不担心呢?那个妖魃对你……”
“我也担心啊。”
淼淼道:“谁说我不担心的?他可是想要我的血啊!只是,我以前经常恐惧,恐惧到连山门都不敢出,这回下山我也经历了些事,终于也明白,逃避是没用的,担忧也是没用的。与其担心他想要做什么,我不如强大自己吧。”
她咧嘴笑了笑,“其实我害怕死啦,但是我不停鼓励自己后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顿了下又道:“再说,师伯不下山了吗?要是我打不过就让师伯去顶,我就在背后戳戳小刀子好了。”
是江嘴角抽了下,想了想后道:“你师伯下山来寻你后,你终于有点像个小姑娘了。”
淼淼愣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心态里的轻松。
是了,师伯能出来后,自己的确胆气大了不少。想到这里,她便是一阵笑,摇着头道:“我果然是个依赖性很强的人吧,这就得瑟起来了。”
是江轻轻摇头,“适当得学着依靠别人也不是坏事,而且像你这样的人生来就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哪有什么生来就该被捧在手心里这样的人啊?”
淼淼摇头,然后抿嘴一笑,道:“不过我的命的确很好的。无论去哪里,总会遇上一群真心待我的人,将我宠得跟个孩子似的。虽然活了……活到二十岁了,但人情世故上真没什么长进。若不是师父这回将我踢下山,我恐怕还是无法领悟自己的剑意,只能依靠着山门前辈留下的剑意作战。”
她侧头望向是江,道:“江,你一定想不到吧?那回在帝都,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起了杀心。以前我到山门外采药,遇上了一个魔修……嗯,魔修就是那些不走正道的修士,我为了对付他,慌张之下用了不怎么成熟的秘术,结果连我的小师妹也一起被我害死了……从那以后,我的剑就再也没了杀意。
我一直为这个事自责,甚至生了心魔,修为倒退,还受了诅咒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其实没人责怪我,只是我不放过自己。所以,江,有时真得不要想太多,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她拿出一个香囊,道:“呐,这个给你,。里面是驱蚊草,咱们修士也不能戴香囊的,不过这驱蚊草是特制的,无色无味,用来驱蚊效果很好。我在上面绣了个安字,还放了师伯给我的符篆,能抵挡化神修士全力一击……”
她将香囊递到他面前,又拿出另外几个香囊,笑着道:“这几个给荀日荀月,还有河与是与。我们都会好好的,别担心。”
说着就嘿嘿地笑了起来,“我那剑域很厉害哦,哪怕是你也未必能逃脱呢!”
是江接过香囊,不知名的料子上用银丝线绣着一个“安”字,针脚细密均衡,就如她做饭的手艺一样,她的女红也很出色。握紧香囊,感受着她对自己的安慰,感受着香囊中透出的关切,再松手时,他眼神坚定了不少。
一定要强大起来!
美好的东西他再也不想失去了,一定要强大起来!
淼淼不知是江听没听进去,但见他神情坚毅了起来,便觉他是寻到了自己的目标。她抿了抿嘴,笑了。
有目标总比瞎琢磨的好。别看是江冷酷酷的,其实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换作是谁都会变得过分纤细敏感的吧?当然,荀日那种是异类,不能当做常态来看。
起身弯腰,又将香囊拿了过来,亲手给他系上后,道:“来打一打?”
“好!”
很久没一起练剑了,索性趁着值班的时候活动下手脚也好。
两人摆开架势,也未用上灵力,只是持剑过招,互相分析,指点。
两人同境界,现在切磋是能互补的,虽然没有用上灵力,但就这样过招也能发现很多问题。时间就这样在过招中很快过去,当天光大亮时,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淼淼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道:“江,你真厉害,我一招都被你破解了,那套剑修心得你看得很认真啊!”
“是我战斗比较多,所以反应比你快。”
是江也不是谦虚,他是个直男,并不会谦虚。
“不过淼淼你进步虽快,但是你出招还是不够狠厉。在山门外的世界里,没有切磋,只有你死我活,你这……”
“这郎情妾意的,真是叫人眼红呢……”
“什么人?!”
是江神色一紧,一把拉过淼淼,闪开老远的距离,四下张望。
淼淼有些懵,“江?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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