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琴拼命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家父并非自己醉酒跌入悬崖,而是有人将他灌醉、推入悬崖……”
“荒谬。”一拍惊堂木,吴天石大喝一声,“那个现场,那个悬崖边,本官亲自去看过,除了他顾家梁的痕迹,本官并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人留下来的印记。”
“县令大人没发现,并不代表没有。”顾明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反驳道。此时,对方瞪大了眼,注视着自己,似有愤怒。接触到他的目光,顾明琴自是有点紧张,但想起父亲的冤死,她便什么也不怕了,就算是豁出命,也要赌一把。想到这里,开门见山地说道,“案发地点是在城外,人来人往,本来就情况复杂;何况被人发现时,还遭到围观,现场破坏严重,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找到凶手害人的证据……”话未说完,又是“啪”的一声,然后便是吴天石的一声厉喝—
“顾明琴,顾小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质疑本官的办案能力……”
“小女不敢,只是小女无意间碰到一人,案发当日曾经亲眼看见家父和别人一起出城。小女以此判断,家父之死,另有隐情。”顾明琴非常急切地说道。
听了这话,吴天石半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曾亲眼看见案发当晚,顾家梁和别人一起出城,,而这个人有可能就是杀害顾家梁的凶手?”
顾明琴摇摇头:“大人误会了,小女子并非此意,小女子只是想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个和家父一同前行之人,就算不是杀人凶手,最起码也知道些什么吧。”把话说完,顾明琴重新抬起头来,望着那吴天石,对方也看着自己,眉头紧锁,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巡视。这让顾明琴更加肯定,其中内情,这个吴天石并非一无所知。
过了许久,终于,吴天石开口了:“你说,有人在案发当日和顾家梁一同出城,这个人是谁啊,你去找过他、问明白了没有?”
“没有。”顾明琴摇摇头,如实相告。看见对方竖起眉毛、将要发作,顾明琴急忙解释地说道,“大人请息怒,并非小女子不愿意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实在是因为事关重大,人命关天啊。小女子不敢擅自做主,惟有求助于大人,求大人为小女做主,还小女一个公道。”说罢,又深深地向他磕了一个头。
余光中,吴天石眉头舒展,含笑地点点头,向后一仰,重新靠在椅背上。看她如此,顾明琴就知道,对于自己的说法,此人应该是非常满意的。
顾明琴于是就趁热打铁接着说道:“另外,小女还把曾经见过家父以及和家父同行之人的目击者带来了,交给大人亲自查问。”
“哦,目击者?在哪儿呢?”吴天石故意问道。和顾明琴跪在一起的那位老人,他如何看不见?此话一出,自然是明知故问。
顾明琴当然明白此人是有意为之、故作不见,当下也不愿意无事生非,所以并没有点破,只是碰了碰旁边的王老汉,并对他使了个眼色。
其时,老人家正在神游,被人一碰,猛然间缓过神来,看见正前方身着官服之人,顿时吓得只顾的磕头:“草民参见青天大老爷,草民参见青天大老爷啊……”
“好了。”吴天石拍了一下惊堂木,制止了他的磕头不断,半眯起眼睛,身体前倾问道,“刚才这个顾明琴告诉本官,顾家梁坠亡当日,你曾亲眼看见他和另外一个人同时出城。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你是否认识;他们干什么去了;还有,你到底是何人,将这些事告诉这位顾大小姐,目的何在?”
吴天石说到这,不由地回过头,瞥了一眼跪在一起的顾明琴。言下之意是,此人前来告发,是顾明琴暗中授意。然而,让他惊讶的是,面对着自己无声地威胁,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却是平静异常。
“啊?”突然被问这许多,老人家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待定了定神,冷静下来后,才一个个问题慢慢回答,“启禀青天大老爷,小人王茂德,是城外李家村的一个村民。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草民做完农活,准备回家。走在路上的时候,和一辆马车擦肩而过,无意中看了一眼,才发现竟顾氏医馆的顾大夫躺在车上。”
“你认识顾家梁?”吴天石问着,不由地回头,看了眼旁边的顾明琴。
老人家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说道:“顾大夫曾经给草民看过病,有几次,顾氏医馆义诊,草民还去那里拿过药,是以印象深刻。”
吴天石听了此话,半信半疑,打量一下面前的老人,见他低垂着头,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显然是紧张万分。这样一个人,在他看来,不太可能说谎。那么还有一个人呢?吴天石扭过头去,再把目光转向顾明琴,她还是和刚才一样,低眉垂首,神色平静,仅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另外一个人你也认识么?”吴天石继续询问王老汉。
老人家又是点了点头:“认识,陈家医馆的大掌柜何东……”
“什么?”吴天石一时激动,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了。侧目看去,只见那顾明琴此时抬起头来,冷冷地看向自己,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却让人莫名的紧张。急忙移开目光,轻咳一声,打破尴尬,转向面前的老人,冷笑道,“王茂德,没想到你这个山野村夫,居然认识这么多人。顾家梁给你看过病,那这个何东呢,难道也是给你看过病?”
“大人怎么知道?”王老汉脱口而出,好像是惊讶万分。话一出口,就遭到一记瞪眼,老人家吓得浑身一震,急忙低下头来,再次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小人家贫,赚来的钱仅供温饱,哪有什么闲钱看病?好在顾氏医馆、陈氏医馆两位当家人宅心仁厚,经常义诊,免费看病,免费抓药。所以每次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小人一般都是走在路上看着,哪个地方开义诊,小人就去哪里。实在没有了,小人就忍着,什么时候开义诊了,小人就去看看。”
“你倒聪明。”吴天石捋着胡须,一阵冷笑。
王老汉不自在地笑笑,继续说道:“顾大夫、陈大夫是好人,尤其是陈大夫,小人在他那里看了病,陈大夫有时候还亲自过来,给小人复诊,每次过来,都是这个何先生陪同,所以,小人对于这个何先生印象深刻。当时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他了。本来还想着过去打个招呼,可何先生赶着马车,走得急匆匆的,小人……”
“你看到他们两个人是在什么时候?”吴天石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地问道。
“大概是戌时吧。”老头子想了一会,然后肯定地点点头,“对,就是寅时,草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既然天已经暗下来了,你怎么可以肯定,赶马车的就是那个何东,躺在马车上的就是那个顾家梁?”吴天石直接反问道。
“我……”王老汉语塞,对于这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还没想明白,便听见上面的吴天石一声厉喝—
“王茂德,你可知道,栽赃嫁祸、诬陷他人可是死罪?”吴天石故意威胁道。
此话一出,王老汉吓得浑身颤抖,冲着吴天石磕头如捣蒜:“大人明鉴,小人冤枉啊,小人可以对天发誓,小人说的句句属实,那辆马车确实是何先生在赶,走得飞快,躺在马车上的确实是顾家梁顾大夫。小人本来想追过去,可他们速度太快,小人根本就追不上……”
“追不上?”吴天石冷哼一声,显然是对这样的说法不屑一顾,“那你有没有看清楚,他们去了什么方向?”
“应该是悬崖的方向。”
“悬崖的方向?”吴天石皱起眉头,半信半疑。看到老人用力地点点头,仿佛是在肯定自己说的是真的。侧目瞧了眼旁边的顾明琴,对方依然平静,扭过头来,看向老者,厉声询问道,“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
老人一听这话,身体一顿,一下子愣在那里了。
吴天石慢慢地下了台阶,来到他面前,俯下身去,逼视着他的眼睛,正色说道:“想当初,事发之时,本官曾派人四处查访,搜寻线索,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住在案发地附近吧。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把话说出来,偏偏事情过去了三个月,你才和盘托出此事?你到底是真的想为本官提供线索呢,还是受人指使、另有图谋?”
吴天石说着,猛地回过头来,凌厉的目光逼迫着顾明琴。显然,他刚才说的那句“受人指使”指的是顾明琴。
“大人饶命,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王老汉再次磕头如捣蒜,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擦干了眼泪,吸吸鼻子,抬起头来看着吴天石,老泪纵横,“大人,当初,小人之所以没把话说出来,一来是因为小人当时不在家,确实是没看见前来询问的公差;二来,小人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紧张、非常害怕,担心牵扯到小人,小人说不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人就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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