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为什么又要把话说出来了?”
老人动了动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侧目,一脸难色地看着身旁的顾明琴。
循着他的目光,吴天石也向着顾明琴看了过去,厉声质问道:“顾小姐,是不是你逼着他把话说出来的?”
“大人此言差矣,小女并非逼迫,小女只是恳求王老伯,在大人面前说出一个事实。”顾明琴纠正他的错误。
拍了一下桌子,吴天石喝道:“顾明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质疑本官的办案能力?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再次听到此话,顾明琴不由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质疑你?问题是,你有办案能力吗,草菅人命恐怕才是你的本事吧。虽然愤怒,但顾明琴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愤慨,在此人面前低声下气:“吴大人请息怒,小女并没有半点对大人不敬的意思,只是小女觉得家父不应该、也不可能在醉酒的情况下,一个人跑到悬崖边,然后‘不慎落入悬崖’。”
“哦?不可能?顾小姐,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不可能的?”吴天石好像是来了兴趣,返过身,回到椅子上重新坐了下来。
知道机会来了,顾明琴略略低头,平静地开了口:“家母去世的早,小女姐弟四人和家父相依为命。家父行医为生,素来注重养生之道,绝不可能贪杯饮酒。大人,不是小女自夸,在小女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过贪杯之举……”
“在你的印象中?”吴天石冷笑一声,显然是对她这样的解释嗤之以鼻。
顾明琴并未分辩,只是接着说道:“就算是父亲不同以往,开怀畅饮,喝醉了酒,半夜三更的,何必要跑出城去,跑到悬崖边?别说是他,任何一个人在没有特殊情况下,都是不可能在那个时候跑去悬崖边,而且还喝醉了酒?小女觉得奇怪,当初发现尸体时,就这种情况,大人居然没有刻意询问……”话未说完,又是“啪”的一声,惊堂木一响,耳边再次响起吴天石愤怒地质问—
“顾小姐,你是在怀疑本官的办案能力吗?”吴天石说着,瞪大了双眼,向着顾明琴怒目而视。
顾明琴再次表示无语,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她真的想反问一句“你有办案能力吗,会不会说点别的”,咬咬牙,忍住心里的“不恭之词”,面向吴天石,轻轻地磕了个头:“大人请息怒,小女并没有诋毁大人的意思。小女知道大人日理万机,审案断案难免有些疏漏,这也算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何况,当时父亲去的突然,小女刚刚得到消息,悲痛欲绝,在那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大人问起,小女恐怕也难以平静答复。”
“这还差不多。”吴天石嘀咕了一句,暗暗点头,似有点理直气壮。你看看,不是我不问,而是你太伤心,根本就答不出我的问题。
顾明琴听出来了,这吴天石根本就是在推卸责任。一瞬间,顾明琴甚至是想到了放弃。这样一个欺软怕硬、草菅人命的父母官,靠他,还有什么指望?只是不靠他,靠谁?好在在这之前,对于这个父母官,顾明琴也算是有所了解,对于他的托词、拒绝,自己也早有所料,并且想好了应对之策。
“不瞒大人,前些日子,小女处理完家父的丧事,冷静下来以后,仔细地想了想,越想越发现其中有些蹊跷。作为女儿,小女是万万不愿相信,家父是因为喝醉了酒、自己不小心跌入悬崖而死的。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吴天石反问,不等她开口,便不耐烦地教训道,“小姑娘啊,我看你也是读过几天书,不是那一无所知的无知妇孺,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到这,吴天石停了停,深深地看着顾明琴,再继续:“顾小姐,我知道他顾家梁是你的父亲,他在你面前,肯定是一向正派,面对儿女时,自然是要以身作则;可他到了别人面前,尤其是到了朋友面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么?好朋友聚在一起,一时贪杯,高兴,喝醉了酒,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即使是这样,喝完了酒,就应该马上回家,哪怕是住在客栈里、教坊里,小女都可以理解;可为什么父亲偏偏出了城,偏偏要跑到悬崖边……”
吴天石听她如此说,不由地一愣,随即反问:“好,顾小姐,你告诉我,你父亲深更半夜跑到悬崖边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顾明琴垂下头来,暗暗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吴天石眯了眯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女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顾小姐,你刚才和我说什么,你和你父亲相依为命,你非常了解你父亲;而现在你居然说不出你父亲深更半夜跑到悬崖边到底是为什么……”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家父为什么如此,所以才提出质疑,想让大人重审此案,看看是否另有隐情。”顾明琴急切地分辩道。抬头看向吴天石,对方一脸不屑,显然未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愿意去看他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肥脸,顾明琴低下头去,轻轻地点了点,才继续说道,“我知道大人日理万机,父亲的死,又查不出证据,若是告知大人,大人必然不会轻易相信、不会推翻先前的结论,为小女重审此案……”
“你知道就好。”吴天石突然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女孩突然抬起头来,望向自己,神色冷冷的,似有杀气,惹得他一阵胆寒。同时也意识到失言,急忙捂住了嘴巴,缓了缓,才把手放下,“你继续,你继续……”
再次低下头来,顾明琴缓缓地开了口:“为了让吴大人相信小女并非胡搅蛮缠,家父的死确有隐情。这些天来,小女四处查访,拜访父亲生前旧友,希望查的线索,秉明大人。吴大人,实不相瞒,家父出事的前一天晚上,走的匆匆忙忙,连小女询问,也来不及回答……”
“你的意思是说,顾家梁临死之前,匆忙离家;而且他去做什么,你也不知道?”
顾明琴无奈地点点头:“确实如此。小女知道,小女这么说,吴大人不会信服;但小女说的句句属实,小女确实不知道家父为什么会匆忙离家啊。”抬头看着吴天石,眸子里泪光闪闪,希望他相信自己。看了一会,顾明琴复又低下头,冷静片刻才说道,“其实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如果有什么突然的病人,哪怕是半夜,家父也要亲自去看看的。小女本想着家父是去看望病人,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没想到……”
想起父亲,顾明琴悲从中来,已经是泣不成声,以手掩面,哭了一阵,才重新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小女查访数日,一无所获,就连家父平日的好友也说不出什么异常。就在小女准备放弃之时,王老伯突然出现,无意中向小女提起这个情况……”
说到这,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老人,再次转向吴天石,顾明琴接着说:“小女觉得此事也算是可靠的消息,就劝说王老伯和小女一起来到县衙,向吴大人说明情况……”
“说明情况?说明什么情况?就凭这位老人家说的一句‘好像是顾大夫’?”吴天石反问,瞥了眼身边的老农民,在心里嘟囔一句多管闲事。
王老汉显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急忙又信誓旦旦的补充了一句:“大人,我真的是看见了,真的是顾大夫,还有那个何先生……”
“真的看见了?”吴天石忍不住冷笑,回头转向老人,反问,“你刚才和我说,你看见那辆马车是在戌时,在傍晚。那个时候,天色昏暗,你敢保证,你真的是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是他们?你敢保证,你真的不是眼花?还有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看见的确实是顾家梁、何东两个人,那我想问问你,这件事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看见了?”
“大人,当时路上只有草民一人……”
“只有你一个人?”吴天石再度冷笑,“既然是这样,你说的话,本官根本就无法相信。本官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你们两个人联合起来伪造证据,想要嫁祸于她人?”
“大人饶命啊,草民可以对天发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啊。”王老汉焦急地疾呼。
“句句属实?想让本官相信你,可以;找到第二个人,说出同样的话,本官就相信你说的句句属实。”吴天石说到此,嘴角上扬,不由自主地浮出一丝冷笑。
“我……”王老汉默默地低下头去,沉默了,因为他实在是没办法,他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毕竟那天晚上在那条路上,除了那辆马车,前后左右,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如果这个吴大人真的认定自己是栽赃嫁祸,自己百口莫辩。希望只希望这个吴大人不要追究责任,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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