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吕老板咬着唇,仔细地想想,才说道:“大概半个月吧。其实和其他人比起来,算不得‘经常’。可人家有家有室,还有个大大的医馆,怎么可能一天到晚无事可做,跑过来消遣?”
有道理。吴天石频频点头,含笑看着他,这样的理由的确是无懈可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顾明琴抬高了声音,大声反驳。丝毫不理会吴天石不满的目光,只是看向那吕老板,毫不客气地说道,“家父自从接手顾氏医馆,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不敢懈怠。顾氏医馆是沪城第一医馆,从早到晚,病人络绎不绝,家父常常是没日没夜的亲自坐镇。在这种情况下,家父怎么可能有时间、有精力跑入赌场参与赌博?”
“顾小姐,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那个吕老板以手扶额,重重地叹着气,形容有些无奈。过了一会,他把手放下,抬头看着顾明琴,“顾小姐,事到如今,我就和你说实话吧。令尊确实是爱好这些,尽管算不得嗜赌成性,但也算是爱不释手。只不过他经常恳求我,千万不要把事情说出去,所以一直以来,我也是为他保守秘密……”
“不可能,我还是不相信。”顾明琴态度坚决,言辞激烈,“家父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吴天石冷笑地火上浇油:“顾小姐,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家母死的早,从小到大,父亲有心栽培,经常带我去医馆、药田。我与父亲可谓是寸步不离。若他真的去了赌场,作为他的女儿,我焉能不知?”
“寸步不离?你确定?”吴天石半眯起眼睛,冷笑地反问,“顾明琴,你真的敢保证,这十几年来,你每时每刻都和令尊在一起,从没有分开过?那本官问问你,令尊被害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是否也是和令尊在一起?若是如此,令尊是怎么死的,杀人凶手是谁,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顾明琴答不上来,她不得不承认,这些问题咄咄逼人,实在是让人难以答复。只是不知道提出这些问题,是吴天石心之所想,还是陈锦显的授意?若是前者,说明这个县令大人还不是笨蛋;可若是后者,情况可就严重了。肩头一沉,抬头望去,原来不知不觉间,吴天石依然下了台阶,来到自己身边,把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好了,顾小姐,你不要为难了,本官也不想为难你,只是就事论事的告诉你,你并不是完全了解你的父亲,也不可能每时每刻跟在他身边。所以,有的时候,他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你未必知道。”说罢,深深地看着顾明琴,吴天石嘴角上扬,得意地笑着。
“这么说来,吴大人是相信了这个吕老板的话,我爹嗜赌成性,并且是因为赌博,和这个何东产生纠纷,然后就死在他手里了,是吗?”顾明琴说罢,慢慢地抬头,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吴大人。
“不是我相不相信,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本官不得不相信。当然,本官并不是说令尊嗜赌成性,而是何东杀害令尊一事,证据确凿,最重要的是,案犯何东已经承认了。”说罢,深深地看着顾明琴,面带警告。放开她,返过身,走到案几前,拿起惊堂木,重重地一拍,“本官宣判……”
“此事还没有结束……”提高声音,打断他的话,顾明琴站起身来,昂首挺胸,不卑不亢。
“顾明琴,你还想干什么?”吴天石彻底怒了,冲着顾明琴大吼。
“还有证人没有到场,事情没说清楚,案子就不能这样草率结案。”
“还有证人?”吴天石好像是不解其意,侧头看去,陈锦显也是眉头紧皱,轻轻摇头,他也不知道?收回目光,再去看向顾明琴,好似不耐烦般地问道,“还有什么证人,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何家人。除了何东以外,所有的何家人。”顾明琴一脸正色,与他对视片刻,收回目光,又接着说道,“吴大人,小女知道,刚才这个何东再三强调,此事和他的妻儿无关,他的妻儿什么也不知道。可他的妻儿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了沪城,而且是在晚上,悄无声息的。这难道还不能说明这一家人本来就知道些什么吗?要么是知情不报,要么是有所参与。就冲这一点,难道吴大人不应该将他们带入县衙,审问清楚吗?”
“吴大人,既然昨日高堂之上,证据确凿,何东确实是杀人凶手。除了将他打入大牢,难道吴大人就没有对他的家人采取一些措施、以至于若不是小女提醒,吴大人恐怕还不知道此事吧?”
听了此话,吴天石“刷”的一下,变了脸色:“顾明琴,你在指责本官办事不利吗?”
“吴大人,你误会了,小女不敢指责;小女只是实事求是,说出了一个事实。”顾明琴淡然道。说出前一句,她明显的感觉到,对方好像是如释重负;只是当自己说出第二句话时,吴天石马上变了脸色,阴沉着脸,仿佛是要将自己毁灭。
不理会他的恨意,顾明琴略略低头,恭敬地说道:“大人勿恼,小女并非有意指责。大人公务繁忙,有些事考虑不周,没有面面俱到,这不是大人的问题;但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大人已经知晓,已知出现了漏洞,就应该亡羊补牢,速速查明真相……”
“你的意思是说,让本官派人前去捉拿陈家人?”吴天石半眯起眼睛,微微拧眉,有些不满,“有必要么,何东已经承认了,而且以死谢罪……”
“何东确实是承认了,确实是自杀了。只是这个‘承认’到底是不是实情,恐怕还要另当别论;还有这个自杀……”顾明琴说到这,不由地扫了眼角落里的那个人,接着说道,“到底是因为杀人偿命的罪恶感,还是因为分辩不出、怕吐露实情,提前死亡来为某人开罪、保守秘密……”
关键时刻,顾明琴戛然而止,不说了。只是抬起头,向吴天石、陈锦显各看一眼,嘴角上扬,微微地冷笑。
因着这个眼色,陈锦显和吴天石相互对视,又以最快的速度移开了目光。此时此刻,二人心里都出现了些许恐慌,不由自主地,同时把目光落在旁边的女孩身上,这个顾明琴,不好对付啊。就在两个人苦思冥想、如何对付顾明琴之时,突然一个激动万分的声音乍然而起—
“顾明琴,你有完没完,差不多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说白了,你就是想让人指证是我爹害死了你爹。说的不好听一点,你就是想借此机会,吞并我陈家……”陈思婉涨红了脸,大声呵斥,撸起袖子,似要向顾明琴冲过去,和她拼命。
“思婉,别说了……”陈锦显呵斥女儿,并伸手拦住了女儿。
陈思婉不服,依然是奋力反抗:“我说的是事实,本来就是这样。刚才你一直看着我爹爹,你什么意思,不就是想告诉别人,我爹爹就是杀害顾家梁的幕后主使吗?顾明琴,你想嫁祸我爹,死了这条心吧,不可能的,因为我爹根本就没有杀人。顾明琴,你以为你是谁,长女,就可以成为一家之主了吗?我呸,你马上就要嫁人了,嫁了人,顾家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岳成哥是长子,他才是顾家真正的一家之主,你什么也不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陈锦显推了女儿一把,随后把她拉到身后。转脸看着顾明琴,似乎在赔笑,“明琴侄女,你别介意啊,思婉被我惯坏了,不懂分寸,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我……”陈思婉不甘心躲在他身后,还要申斥,却被父亲紧紧地挡着,不得前进,只得咬牙切齿,愤愤地看着对面的顾明琴。
没理会陈锦显的道歉,和陈思婉的愤怒。扫了他们一眼,顾明琴转过头,再次看向吴天石:“吴大人,小女别无他意,既不是栽赃嫁祸他人,也非包庇某人,帮某人脱罪。小女所求不过是一个事情的真相,仅此而已。”
“你到底想怎么样?”
“抓捕何东的妻儿,问清楚事情的真相,印证何东所言真伪。”
“有必要么?”吴天石再度蹙起眉头,这个顾明琴,怎么,怎么冥顽不化啊?正想着用什么样的理由敷衍,就在这时,忽然听见陈锦显铿锵有力的声音—
“顾小姐的要求,草民复议。何家人知情不报,包庇凶手,逃之夭夭,确实是应该早日抓捕归案,核查事情的真相。”
“陈大夫?”因为震惊,吴天石不自觉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面前的陈锦显,眼里写满了惊讶。他居然同意顾明琴的要求,想把人找回来,难道他不怕……
看出吴天石的诧异,陈锦显微微颔首,让他放心。然后便低下头来,拱手说道:“启禀大人,何东刚才所言,确实可疑。一来,家梁兄是否参与赌博,是否借钱于他,都是何东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何况现在人死已矣,死无对证,实在是不能让人怀疑。既然何东刚才说了,自己向妻儿承认了这件事,他的家人必然是和他的证词一样。为了再一次验证事情的真相,也为了让顾小姐心服口服,草民建议,将何东的妻儿以最快的速度抓捕归案,查证属实,看看是否真的是另有隐情。如果吴大人真的可以将何家人抓捕归案,草民的嫌疑,恐怕也就可以洗干净了。请大人为草民做主,还草民一个公道,大恩大德,草民感激不尽。在这里先谢过大人了。”
说到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着吴天石连连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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