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女医……”大汉似有些不好意思,试图把胳膊缩回来,却遭到顾明琴的阻止—
“不要动。”顾明琴轻斥一声,头也不抬,只是观察着男子胳膊上的伤口,确实是红肿,看样子的确是过敏,只不过过敏原是什么?抬起头来,再次看向其他人,“还有没有和他一样?”
“还有我。”不一会,一个个子不高、身体瘦弱的年轻男子开口说道。指着自己的脸,“前两天,我不小心把脸划破了,涂了那个什么金疮药,第二天早上就开始又痒又痛,难受得不行……”说完,好像是忍不住了,伸出手,在自己的脸上挠了挠。
“不要动,要不然越来越严重的。”顾明琴急忙阻止,走过去,观察着他的脸,伸出手,抚了抚对方脸上的伤口。
随后还有几个人指出问题,大同小异,有些人是伤口发炎,有些人是奇痒难耐,还有些人是又痒又痛……
一一检查以后,顾明琴又在房间里仔细地找了找,不一会就把目光落在地下的酒壶上。拿起酒壶,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地闻着:“花雕,上好的花雕。”
“顾女医还喝过酒啊?”有人故意问了一句,随即众人哄堂大笑。随着“咳”一声轻咳,那些不拘小节的汉子们立马闭上了嘴巴,眼看着方敏阴鹜的目光,各个缩起了脖子,不敢吭声,大气也不敢喘。
这还差不多,看到这些人如此老实,方敏满意地点点头,抬头看着顾明琴:“这酒有问题?”
顾明琴摇摇头:“不,酒是好酒,只不过他们不合适。”顾明琴举起手,扫视一周,尤其是刚才那几个人,点了点。
此话一出,马上有人杏眼圆睁:“不合适?老子喝了十几年了……”
“就是,这酒,老子从小就喝,有什么不合适的……”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听我把话说完……”顾明琴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平静。却不想刚才的话惹恼了他们,各个义愤填膺,激动不已。直到方敏重重一咳,并用凌厉的眼神无声的警告,那些人才慢慢地偃旗息鼓,闭了嘴。趁着这个机会,顾明琴接着说,“我并不是说酒不能喝,我是说这个金疮药可能和花雕酒有些排斥,所以在你们的身上,就会出现不良反应……”
“那不对吧,前两天,那个老齐头也用了,也喝了酒,没什么反应……”
“还有那个曹家二小子,那不是好好的……”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产生的反应自然就不一样了。”顾明琴耐着性子解释地说道,“只能说明,你们的体质,在喝了酒的情况下,对这种金疮药更加敏感……”
“那照你这么说,从今以后,我们就不能喝酒了?”有人板起脸来,质问顾明琴。
“那倒不是,在没有受伤、没有涂抹金疮药的前提下,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只不过在受了伤、涂抹金疮药的情况下,注意一点,不要饮这种花雕酒,尤其是当天晚上。”顾明琴说着,举起手里的酒壶。随后又补充道,“不过,别的酒,你们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这还差不多。”有人嘟啷了一句,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顾明琴见此,不由地长松一口气。让这些做粗话的汉子们干完了活,不喝点酒、举杯畅饮一番,也不太现实。
“那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啊?”胳膊受伤的那个汉子撸起袖子,一脸期待地看着顾明琴。
“放心吧,我早有准备。”顾明琴说着,从药箱里拿出膏药,放在桌子上,“就是这个,你们拿去,涂抹在伤口上,注意一点,不要喝酒,不要碰水,一天晚上,炎症基本上就可以消失。至于伤口,还是那个金疮药,坚持涂抹,一天两次,两三天就可以愈合了。”
有人走过来,拿去桌子上的膏药,仔细地看了看,便探问顾明琴:“这一次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这个我不敢保证,毕竟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不过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
眼见着事情处理完毕,顾明琴就跟着方敏准备告辞离开,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说了一句—
“看来真的是让那个姓何的小子猜对了,他说什么,抹了药,就不能喝酒……”
就是这句话,引得顾明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说话那人:“有人和你说过这样的话?”那人点头称是,顾明琴于是又接着问道,“他是怎么和你说的,说具体的。”
那人揉了揉头,仔细地想想,才说道:“那天我早上起来的时候,伤口又痒又痛,我就和他说了。他看了那个金疮药,闻了闻,然后就说,十有八九是和我晚上喝了酒有关。刚开始我还不相信,没想到……”说到这,那人耸了耸肩膀,好像是不置可否。
“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就是那个何冲,现在肯定是在工地上干活呢。”
工地上—
“就是那个,顾女医,你看到了吗?”方敏扫视一圈,很容易就找到了何冲,指给顾明琴,然后又招了招手,“何冲,在这里,过来一下,在这里。”
听见有人呼唤,年轻人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对面的方敏,也挥了挥手,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便扔下工具,大步走去。当越发接近时,他才发现方敏身旁的顾明琴,不禁顿了顿脚步,但还是直接走了过去:“方捕快,顾大小姐。”抱拳一拜,倒是恭敬。
方敏微微颔首,顾明琴却是俯身行礼。回了礼,顾明琴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几年不见,这何冲看起来是越发成熟了。经过几年的风吹日晒、脏活累活,在他的身上,丝毫看不出富家子弟的养尊处优,反而多了几分沧桑稳重。这些年来,顾明琴一直是在关注着此人,只是因为父亲的死,对于他,顾明琴也不敢明着关心,只是暗地里向方敏故作无意的打听情况,知道他还算是老实本分、并没有什么异动,便也放了心。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那金疮药和花雕酒相克?”顾明琴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提出问题。
听到此问,何冲一愣,随后便是惊慌失措,回头,不安地看向方敏。
顾明琴见此,急忙解释道:“何公子,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金疮药里有什么药材和黄酒相克?”说完,认真地看着他,等待着答案。
刚开始,年轻人似乎有点犹豫,看向方敏,见他点点头,表示认可,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那天闻了闻那个金疮药,觉得里面有雄黄……”闭上嘴巴观察着顾明琴。
顾明琴微微颔首,予以认可。
得到肯定,何冲于是便大了胆子,就接着说道:“我记得有一次,父亲也遇到了一个病患,给他开了一味药,没想到第二天他气势汹汹的跑过来,说父亲害他。原来他吃了那味药,隔日早上,浑身上下又痒又痛,而且满身都是小红点。当时那个人非常激动,找我爹要说法,我爹劝了他半天,他才慢慢地平静下来。我爹又问了他当天晚上的情况,那个人说,吃不下东西,就喝了一斤黄酒。我爹怀疑问题出在酒上,但没有证据,不敢随便乱说。后来,查阅了一些医书,才证实了这件事。我爹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一般情况下,有些人皮肤特别敏感,如果吃了相克的东西,就容易引发这样那样的不适。”
说到此处,年轻人停了停,抿了抿唇:“那天早上,我看见他出现这种情况,不知怎的,就想起当初的事,和他说了,他也不听……”说到这,年轻人默默地低下了头,好似幽怨,好似无奈。
“你学过医术?”顾明琴试探道。
何冲诚实地点点头:“父亲教过我一些,只是我笨,记不住,后来就作罢了。”
打量着年轻人,顾明琴想起很久以前,人们对他的评价,痴傻、沉默寡言,当初在陈氏,只能做做力气活、赶个马车什么的。不过,以顾明琴看来,这孩子并不是真的笨蛋,要不然怎么会在东丽人的屠刀下逃出生天,又怎么可能拿着何东好不容易收集的证据跑来状告陈锦显。如果这孩子真的是朽木不可雕,何东也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他手里。
想到这些,在顾明琴心里,便有了一个新的打算。
“你愿意帮我吗?”顾明琴突然问了句。
听到这话,年轻人愣住了,猛地抬头,看向顾明琴,见她面色真诚,不禁有了个猜测,顿时兴奋不已。不料,还没来得及开口求证,对方就已经摆了摆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何公子,你别误会,顾氏我是不可能让你回去的,毕竟你的身份……”点到为止,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你可以在这个地方,帮我做点事。”
年轻人低着头,似乎矛盾了很久,才开口探问顾明琴:“你想让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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