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身旁的方敏,顾明琴随即解释道:“顾氏新研制出的金疮药,想必你也看见了。实话和你说吧,这些金疮药并非是为了普通人研制的,而是为了即将参战的士兵们。”
方敏也在这个时候点点头,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何公子,我相信现在的形势,用不着我多说,你也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吧。东丽人大兵压境,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会侵入沪城。现在京城里一片混乱,等着朝廷派兵,显然是不太可能了,所以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说到这,方敏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头,好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松开拳头,方敏轻叹一声,又继续:“按照贺大人的指示,现在已经开始训练了,其实也没什么士兵,就是那些衙役,还有临时召集起来的村民。他们没什么经验,而且时间也不足,关键是数量有限。怕只怕到了那一天,如果有人不小心受了伤,无人替补。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研制出一种特别的创伤药,可以让人在最短的时间里,止血、止疼……”
“那个金疮药就是……”何冲试探地问。
顾明琴点点头:“确实是如此,这种金疮药里加入了特殊的药材,可以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止住血,也可以暂时麻醉。因为这个地方的人干活磕磕碰碰,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受伤。当初想着,就让他们做个试验,看看效果如何。”说到这,回头看向方敏,对方附和地点点头。
顾明琴却在这时长叹一声:“没想到过敏之人这么多。”
见她这么说,何冲急忙安慰道:“顾大小姐,你误会了,没多少,就那么几个。而且我爹也和我说过,过敏之人,只要远离那些东西,一般情况下,便不会复发了。”
“话虽如此,可你也知道,那些干活的大哥们,一天不喝酒,就浑身难受,哪怕是两三天,他们都坚持不住。”顾明琴说到这,无奈地长叹一声。
何冲听到这话,也默默地低下了头,蹙眉沉思。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她,有些谨慎般地说道:“我爹好像是说过,出现这样的情况,十有八九是雄黄过敏,如果可能的话,换了它……”
“换了它?换成什么?”顾明琴急切地问道。
对于此问,何冲显然是答不上来,他轻轻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爹没和我说过。我印象当中,那天那个病人,我爹好像是改成了当归。”
“当归?”
何冲皱着眉头:“我也不确定,可能是我记错了吧。”说着,挠了挠头,似有些难为情。
顾明琴看他如此,禁不住嘴角上扬,露了一个亲切的笑容,并温柔地劝道:“你别担心,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回去以后,我们都会好生研究,绝不会轻易下结论。”
此话一出,何冲抬头看她,看到她嘴角的笑容,不由地长松一口气。
随即顾明琴继续道:“我让你在这帮我,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查看伤者的情况,恢复得怎么样,有没有过敏,过敏以后,能不能很快恢复。如果你发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可以向我反映。如果你觉得去顾氏不方便,可以去找方捕快,把你发现的问题告诉他,你明白了吗?”
说到此,顾明琴不禁回头,看了眼方敏。
何冲点点头:“我明白,顾小姐放心,如果有发现,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看年轻人跃跃欲试的模样,顾明琴心里好不欣慰,仔细地想想,应该说点什么鼓励一番。想好以后,便开了口:“何公子,虽然当年令尊所做之事,让我恨之入骨、悲痛欲绝,可是对你,我始终是充满了感激。我知道你一直想进入顾氏,或许是为了赎罪,或许是因为在这之前,你都是在医馆里,习惯了,换了地方,你会不适应。但实在对不起,我一时半会的,不可能把你安排进去。虽然我现在是当家人,可医馆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能擅自做主。而且医馆里有许多人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必然会想办法、找理由欺负你,到时候,连我也不好出口帮你。所以,当初让你离开,也是为了你好。我想我在你心里不要有怨怼,行不行?”
说罢,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年轻人听罢,微微颔首:“关于这些,方捕快已经和我说过。顾大小姐,对不起,当初让你为难了。”说罢,对着顾明琴,深鞠一躬。
“何公子,不用如此,你快快请起。”顾明琴虚扶一把,见他起身,然后又接着说,“虽然我暂时无法让你进入顾氏,可你当初帮了我,对我有恩,我自然不会不管。这段时间,你暂时先留在这里,帮我观察病患情况,等到事情过去以后,这里的苦工也结束了,我会劝说叔公,安排你回去……”
“不用了,这三年,我在这里已经习惯了。而且我已经和方捕快、贺大人说过了,等这里的苦工一结束,我就去训练场参加训练。待得敌人入侵,我就去保家卫国。”说到这,年轻人看向方敏,目光坚定。过了一会,重新转过头来,看着顾明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顾大小姐,你别误会,我这样说,并不是对顾氏、对您有什么误解;我只是觉得,有国才有家,只有保住了这个沪城,有朝一日,我才可以过上踏实、安心的日子。”
听他这么说,顾明琴欣慰的连连颔首:“难为你想的这么多。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那我就一句话,多多保重吧。”
“我会的,多谢顾小姐关心。”
“其实这个何公子很不一般,能吃苦。”告别了何冲,方敏带着顾明琴慢慢地回走,边走边说,“想当初,贺大人见他年纪小,又是重要证人,怕他出什么闪失,就想着给他安排在灶房,让他生个火什么的,打打下手。他就是不愿意,非要在工地上干脏活累活。贺大人劝了他半天,小伙子很执拗,就是不答应。贺大人也不理他,直接安排他去了灶房。没想到过了没两天,我来看他,他居然在工地上搬砖。”
“他自己去的?”顾明琴惊讶。
“我也是劝了他半天,他不听,还说什么,不想让别人照顾,并恳求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贺大人。”说到这,方敏停了一会,然后继续,“这么大的事,我怎敢故意隐瞒?回去以后,就告诉了贺大人,劝他说,既然何公子自己愿意,我们也不好太过干预。当时,贺大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时不时地去看看,看看他有没有被人欺负……”
“这几年,何公子性格如何,有没有什么朋友……”
“我打听到了,别人都说他沉默寡言,常常是干完了活,回到宿舍,就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吃东西。别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他也不参与;至于朋友嘛……”方敏沉思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没听说他和什么人关系特别好,当然也没有交恶之人,中规中矩吧,反正一直是独来独往的比较多。”
顾明琴点点头,算是明白了。经历了太多的人,或许都是如此。
看顾明琴脸色不虞,方敏不由地劝慰道:“你也别想那么多,据我所知,这个何公子当年就是如此。可能是性格使然,不喜与人交流,或许和当初的事无关。”
顾明琴却是摇摇头:“怎会无关?还没有成年,就已经家破人亡,自己也是死里逃生。我相信这样的经历,他永远不会忘记,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我想,如果我是他,在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死去的那一刻,或许便早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了。”说到这,抬头望天,顾明琴一声长叹。
想当初,亲眼看见父亲的尸体时,除了那种恍然如梦的感觉,随后便是生不如死的绝望。那一瞬,真的想随着父亲去了。可她也知道,她不能。因为在她的身后,还有年幼的弟妹,还有年迈的长辈,他们一个个都巴望着自己,巴望着自己撑起这个家。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因为自己的努力,顾氏保住了,而且是苦尽甘来。
“你看着我干什么?”回过神,见方敏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顾明琴不由地主动开口。
因为这句话,因为迷恋入神的方捕快总算是清醒过来,面对着这个让他心动的女人,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勉强一笑:“事情算是解决了,我送你回去吧。”
“多谢方捕快。”顾明琴欠欠身,随着他向前走去。
“明琴侄女,明琴侄女……”
正走着,忽然听见背后传来急切地高呼。停下脚步,顾明琴回头看去,见两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子一前一后向自己跑了过来。来到自己面前,直接就是一句—
“明琴侄女,你这次过来,是来接我们的吧。”
一听这话,顾明琴蒙了,这两人是谁啊,和自己什么关系?仔细一看,顾明琴想起来了,这不是三婶胡氏那两个兄弟吗?因为两个人刚才脸上都是满脸污渍,顾明琴一开始没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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